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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桃之夭夭

送走皇帝皇后,其他的宾客也都一一告辞。
今天不但皇后送了一套金钗给慕云苑,皇上甚至下令将琼华行宫赐与慕云苑。而慕云苑向君溯光要求,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居住一个晚上。君溯光答应了,自己先回了明亲王府。
如今宾客尽去,慕云苑站在楼阁殿堂之中,看着四周曾经让她熟悉无比的建筑和花海,心中悲凉。在九岁之前,这里虽然也算是皇宫行宫,可也是母亲的私邸。今时,这座华美的宫殿和满山花树,都再次归到自己名下,慕云苑突然就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换了素色的衣裙,抛下侍女,慕云苑独自沿着小径,由着记忆里的路线,向千桃林里走去,那里曾经是她幼时的乐园。
因为之前琼华别苑已经荒废六年,所以这里有好多东西都已经毁坏。慕云苑听侍女说,从今年年初开始,君溯光便命人打扫重修,所以今天才能看到和从前一样的华美之景。
虽然有整修过,但是大体的规格还是如从前一样的,所以慕云苑还是很顺当的就走进了桃林之中。今天是三月十六,算是桃花最艳最盛的时节。行走在密密桃花的林间林间小径里,落英缤纷,偶坠肩上,满怀芬芳。
慕云苑发现,这桃林里的桃树倒是比从前还多了一些,想必这都是君溯光的叫人种植的。
忽而眼前一亮,在粉艳的桃花之中,有一片桃花是绛色的,而且花朵也都是重瓣的。因为不同的颜色,倒让它在这粉艳之中,有种特别出众的感觉。
慕云苑走过去,站在那两株绛桃花树下,细心观赏。
虽然来这里之前,慕云苑觉得自己心中害怕,想要远离这些桃花芳菲,但是如今真的置身这如梦一般的花海,她才发觉,她心里对桃花那种特别的偏爱,始终还在。即使经历过了那样惨痛的灾难,她还是愿意沉醉在这粉艳的花下,长梦不醒。
想到这些,慕云苑不由得伸手,摘下一朵绛色的桃花,放在鼻端轻嗅。
“不要摘那桃花。”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焦急清脆的声音,慕云苑不由得诧异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侍女衣饰少女,正提裙跑来。
那少女来到慕云苑面前,看着她手上的桃花,脸色十分的不郁。
“为什么不能摘这花?”慕云苑见这侍女并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
那少女抢身到慕云苑的身前,伸出双臂,似是想把那两株桃树护在身后一般:“因为这是王爷特别吩咐我要看护的。”
慕云苑一笑,看这少女把这桃树当命一样的护着,想必是少女怀春,对君光溯倾了心。因此他的一句吩咐,她便如此记在心上。
“哦?”慕云苑心里倒是想要和这个少女多聊几句,便道,“可是我已经摘了,该怎么办呢?”
那少女一听,登时一怔,十分苦恼的样子,半天才道:“已经摘了……那……那也放不上去了,以后不能摘了……”
慕云苑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点头:“嗯,我知道了,好姐姐千万不要告诉王爷。”
那少女面上登时一红,嗫嚅了半天才红着脸道:“我就算是想告诉王爷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的,你放心吧。”
“为什么没有机会?”慕云苑越发觉得眼前少女可爱,一言一行,把心事想法都展现在脸上,她心中不由得羡慕,因为她的心事只能藏在心里,“今天王爷不是来了行宫么?”
少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眉头大皱:“今天王爷是来了,可是是为了郡主及笄,那么多人围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桃李侍女,如何能接近呢。”她顿了一顿,脸上更是懊恼,“而且今天我是想要看看郡主长什么样子的,可是李姑姑偏偏要我帮她干活,害得我连远远看郡主一面的机会都失去了,听说郡主可是个大美人呢,真的好想看看呢。”
慕云苑觉眼前的少女性子十分单纯,和她初见,竟然把自己事情噼里啪啦全部说了出来,也不管慕云苑爱不爱听。
“想见郡主有什么难的?”慕云苑忍住笑,“今天郡主可没有走呢,你还有机会的。”
谁知少女却摇头道:“就算郡主没有走,可是我听说郡主可是很讨厌桃花的,我要在这里伺弄桃树,那里会有机会嘛!”
“谁说郡主讨厌桃花?”慕云苑倒是有点惊讶,没有想到侍女之间竟然是这样传她的,“若是讨厌又怎么会留宿在琼华别苑?”
少女有点不解的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哦,不过大家都这样说。”
“那她们有没有说郡主为什么讨厌桃花?”慕云苑心里也不由得有了好奇。
少女眼睛却向四处一转,看到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凑近慕云苑,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她顿了顿,才不好意思的接着说,“李姑姑说我太喜欢说话了,总有一天会招到麻烦的,所以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慕云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好笑,只是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我相信你。”少女点了点头,才道,“我听她们说,郡主是九岁到王爷家的,当时王爷在王府里种植桃花,郡主一看到就哭闹不止,后来王爷说郡主是害怕桃花,所以又把桃树都移出去了。”
慕云苑想起,当时君溯光是说她如害连桃花都怕,只怕命短福薄。她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传到了这里。
“所以大家都说,郡主有桃花恐惧症,一看到桃花就害怕。”少女继续在跟慕云苑解释,这样的答案倒是让她不由得哧笑起来。
看着慕云苑突然发笑,对面的少女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慕云苑笑得弯下腰去。
“你……你为什么笑成这样?”少女一脸的不解,随即她眼睛在慕云苑脸上一凝,又微笑道,“其实你长的好漂亮啊,好像仙女一样,不知道和郡主比着怎么样。”
慕云苑这才止住笑声,她看着眼前一脸单纯的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阮英儿。”少女倒是一脸的欢喜,“王爷说我的名字是桃花的意思,是一个好名字呢。”
慕云苑看着眼前的阮英儿脸色微红,一副羞怯的样子,心中微黯,却是可怜她一片痴心。君溯光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那些贵族少女个个都当他是最佳的梦中情郎,但是他却向来冷面冷心,到了如今王府里连一个侧室都没有,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子的心。这阮英儿只怕也要跟着伤心,伤神了。
“确实是桃花的意思。”慕云苑点头,微笑,“也确实很好听。”
“真的么?”阮英儿欢喜之下,竟然上来挽住慕云苑的手臂,慕云苑身子微僵,却没有推开她,又听她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慕云苑一怔,很快又微笑回答:“我叫夭夭,是跟着郡主从王府过来的侍女。”
“原来你是王府里过来的呀,怪不得我不认识你呢。”阮英儿倒是很容易相信人,慕云苑说什么她就相信了,“那你肯定见过郡主了,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慕云苑觉得这个话她没有接,便只好道:“咱们做奴婢的,不敢讨论郡主的相貌的,会招惹到麻烦的。”
阮英儿一撇嘴,又叹气道:“你说得对,李姑姑就说我话太多了,又老爱打听事儿,总有一天会惹到麻烦的。”
慕云苑一笑,道:“不会的,你虽然话多一点儿,可是人很好,不会惹到麻烦的。”
“真的么?”阮英儿欢喜道,“其实我一直在这里,这里都没有人的,我就算想招惹麻烦,也没有人给我麻烦的,李姑姑最喜欢吓唬人的。”
慕云苑老听阮英儿说什么李姑姑,心中也不由得到宛若,今天宛若并没有跟来琼华别苑。
“李姑姑是谁,你的姑姑么?”
阮英儿却摇头:“李姑姑是这里的老人了,年纪大了,大家都叫她姑姑的,不过她对我很好,我就把她当成亲姑姑了。”
“那挺好的。”慕云苑心里想着宛若,脸显温柔,“其实我也有一个姑姑,她也待我极好的。”
阮英儿笑道:“那你也挺好的,不过我感觉所有人都会待你很好的。”
“为什么?”慕云苑有点不解。
“因为你长得这么漂亮,谁见你都会对你好的。”阮英儿倒是一脸的羡慕,不过她神色天真,倒是句句真诚。
慕云苑心中却微沉,即使她长得再美,有些人的怜惜,得不到终究是得不到的。
“你是不是长得比郡主还美?”阮英儿兀自说着自己的话,倒是没有发现慕云苑神色有变,“你已经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美的女孩子了,难道还有人比你还漂亮吗?”
说到容貌,慕云苑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道:“当然有了,你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
阮英儿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其时天色已然苍暮。
“我要回去了,要不然李姑姑又要埋怨我了。”阮英儿皱眉,似乎是不舍得和慕云苑分开,“你还会来这里吗?”
慕云苑点头:“我也要回去了,不过明天我还会来这里的。”
“那太好了,明天我们再说话,我要先回去了。”阮英儿说完,松开挽着慕云苑的手臂,转身提着裙角跑远了。
慕云苑站在那里看着阮英儿跑远,又侧头看了一眼那两株绛桃树,看着那重重的花瓣出了一会神,这才转身,也慢慢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