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吴梦欣离开的这几天吴善义夫妻俩度日如年,廖金茹的精神防线一下子崩塌,天天哭的给个泪人似的,茶不思饭不想。吴善义想尽各种办法去把吴梦欣给找回来却不去实施,因为吴善义是那种标准的血可流,头可抛,颜面不可丢的人,他怕别人知道自家丑事丢人,所以也是在家闷声不响,干着急。老吴,谁来的电话啊,梦欣什么时候回来啊,梦欣不知道妈妈想她吗?廖金茹哭着说。
家里面静悄悄的,沙发、电视、桌子、椅子规规矩矩的陈列着,地板干干净净,一切一切都冷冷清清地看着这对五十多岁的老人心灰意冷。哦,没什么,你别着急,她过两天就回来了。那个金茹,李部长说今天有个饭局让我过去一下,你把我那套衣服拿过来我换一下,对了,你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打扮的漂亮点,高兴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出去耍几天而已,不至于这样,哈。
给。廖金茹进到卧室拿了一套吴梦欣高中时候的校服递给吴善义,吴善义愣住了,用眼瞅瞅校服瞅瞅廖金茹,示意廖金茹拿错了。可是廖金茹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眼睛一动不动,等着吴善义接衣服。
吴善义知道廖金茹思女心切,接过衣服,叮嘱道:我换衣服,你画一妆,也换件衣服。说着吴善义进到卧室,自己取了衣服换上。吴善义换上衣服却发现廖金茹化了浓妆,眼睛上粘了长长的假睫毛,黑色眼影涂得又宽又厚,脸上擦了一层厚厚的粉,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腮红涂得又大又红。
身上还换了一身公主裙,穿着黑色丝袜,乳白色高跟皮鞋。金茹!吴善义大吃一惊。怎么了?廖金茹无辜的看着吴善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吴善义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
哦,没事,金茹,我突然想起来自咱俩认识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帮你画过妆,给你穿过衣服,来,今天就让我为你打扮,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吴善义看着廖金茹有点痴痴的表情,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廖金茹微笑着点点头,吴善义开始将刚刚的浓妆一点点卸掉,将廖金茹的脸擦洗干净又给她摸了一点护肤品,并没有给廖金茹化妆。吴善义找到了廖金茹的黑色大衣和黑色平底靴给她换上,高兴地赞美道:嗯,我老婆真漂亮,呵呵。
廖金茹也高兴地笑了。吴善义牵着廖金茹的手出了门,心事重重。他发觉最近廖金茹精神恍惚的厉害,做饭经常忘记放盐,四处的邻居她经常张冠李戴,经常拿着梦欣小时候的衣服比来比去,就像中邪似的。
吴善义想着廖金茹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吴梦欣离家出走打击的,所以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廖金茹一天天憔悴。想到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了,必须解决。吴善义决定带着廖金茹亲自去孟德家,把吴梦欣找回来。
安静清凉的夜,孟德和吴梦欣俩人拿着凉席去了屋顶,两人并排躺着,仰望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被银白色的银河划开成一片片区域,里面的小星星一眨一眨,就像一片片大海,四周包围着白色的浪花,里面闪着无数个星光。吴梦欣眼睛眨呀眨,对着天上的星星诉说着内心的纠结和愁苦,她想着如果能像星星一样到天上去就好了,去那里做无忧无虑的快活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梦欣,你在想什么呢?你说天上的女郎织女都在干什么呢?孟德看着吴梦欣若有所思,就没话找话说。
哦,我在想着过神仙般的生活呢,嘿嘿,我成为了一个小仙女,在天空中自由飘飞,不食人间烟火,过得好生快活,嘿嘿。吴梦欣仍旧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亲,你知道何为神吗?当你人心无存的时候你就是神了。
但是没有人能做到,每个人都沉迷在物欲情欲之中,患得患失,人怎么可能达到神的境界?亲,你想快乐,你就要放下一切,你能做到吗?你能看到父母伤心的时候不难过吗,你能看不到我的时候不牵挂吗,你能在别人泼你一身冷水之后仍旧微笑吗,你能对你的仇人友爱吗,你能做一个乞讨者也不觉得卑微吗?行了,你别说了,我不能,但是其中有一条我能做到。什么?我能看不到你的时候不牵挂你,嘿嘿吴梦欣傻傻地笑了。不是吧,亲,你那么爱我,怎么会不牵挂我。
孟德认真起来。哈哈,谁说我那么爱你了,也不瞅瞅你那丑样。可是长得丑也不能怨我啊,我是不怎么帅,但是我人好啊,对你好啊,我——孟德一听吴梦欣说不怎么爱他,急了,心里酸酸的、沉沉的,他那么在乎她,当然也希望她也同样在乎他。
好了啦,给你开玩笑了啦,至于这样吗,好丢人呦,嘻嘻。好啊,你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哈哈。说着孟德张开双手挠吴梦欣。
痒,哈哈,痒,我快不行了,求饶,求饶。吴梦欣笑出了眼泪,在房顶上蜷缩着身子打滚,还一边用手招架孟德的魔爪,有时也会趁其不备攻击一下孟德。正在两人嬉闹的时候,一对耀眼的汽车灯光照进院子,射到房顶,两人停住打闹,同时向汽车望去,看到走出来两个人。
天呐,不是吧,我爸妈来了,怎么办?吴梦欣小声的对孟德说。嗯,总有一天要面对,来吧,我们去迎接二老。不敢去。
吴梦欣身子已经开始了颤抖,哆哆嗦嗦的直往孟德身后蹭,试图掀起孟德的T恤降头埋进去。孟德强硬地抓住躲在他背后的吴梦欣的手,硬是将吴梦欣拉了下来。这时孟和田已经将座椅搬出屋外,在院子里摆好,招呼吴善义夫妇坐下,并且沏了一壶茶叶水放在桌子中间,分别到了茶请他们夫妇。
梦欣,你看你那猥琐的样子,成何体统!快,快点过来,跟爸爸回家!吴善义看到吴梦欣一直躲在孟德背后,不敢直视他,唯唯诺诺的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吴善义既失望又伤心。吴善义怎么也想不明白吴梦欣怎么会这么脆弱,他有时都怀疑吴梦欣是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们吴家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是的,吴善义在对吴梦欣提出各种要求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吴梦欣还是个孩子,忽略了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范围。那个大兄弟呀,呵呵,别难为孩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咱好好说,别吓着孩子。孟和田见吴梦欣看到自己爸爸恐慌的表情,心生怜悯,想着这个老家伙平时不知道对孩子有多严厉呢。
孟和田想到自己的孩子对待自己如兄弟朋友,无话不说,内心又感到欣慰,想着自己没有白付出那么多。我在管教我的孩子,关你什么事!还有,我这次来是带我的女儿走的,不是和你这种人商量的,哼!吴善义内心积攒的火气在现在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不是,大兄弟,我是觉得梦欣这孩子那么懂事,你别对她要求那么高,要不她怎么会那么害怕你。
还有就是我这种人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从没有起过任何坏心,俺就是本打实砍的种地的。孟和田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并且想平息一下吴善义的火气。你在说什么,她是害怕我吗,不是你们,她能这样吗?我怎么教育孩子还轮不到你管,别大兄弟,大兄弟的叫,我恶心,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了,这么早就被你这种人活活恶心死。
吴善义比刚才更火,他认为吴梦欣有今天这个摸样全是因为孟德的哄骗,他认为孟德一家人都是当貌岸然的骗子。大兄弟,看来你对我的成见是不小了,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好吗?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鼠辈,走!吴善义完全忽视孟和田的存在,更是不会听他说话。吴善义起身就往孟德身后走去,拉住了吴梦欣的手,可是当吴善义气愤地拉着吴梦欣走的时候,吴善义明显感到一档,这一档不来自任何人,而是吴梦欣木讷的不动。
吴梦欣这一小小的举动,给吴善义内心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吴善义心猛地一紧,回头看着眼前低头的女儿,眼里充满了失望和疑惑,吴善义望着不走的女儿内心疼痛不已。吴善义原本以为只是孟德极其家人的哄骗与恐吓致使吴梦欣不愿意回家,现在他这个威风凛凛的父亲,亲生父亲,来了,吴梦欣会毫不犹豫毫不畏惧地跟他回家。慢着,你把话说清楚最好,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全家从未做过亏心事,请你尊重我们,把话讲清楚了,否则你不能离开!孟和田心生恼怒,他这一辈子老老实实种田,一生贫苦,但从未做过苟且之事。
还有一点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孟德虽然也一事无成,性情寡欲,但也从未做过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事,他们有着做人的底线和道德,一生虽没有荣华富贵,但有着高尚优良的美德,也足以慰藉一生了。可是这个人在诋毁他活着和奋斗的精神支柱,他能不羞恼吗?孟和田也激动起来,起身摆出了要阻拦的架势,吴善义松开了拉着吴梦欣的手怒视着孟和田,向前一步,两人对峙开来。吴善义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体浑然圆实,一身绿色军装标新立异,威风凛凛,不动而威。
孟和田满脸松皮,眼窝塌陷,身体枯瘦,驼背而立,身穿破衫褴褛,有点弱不禁风,但是孟和田身上却散发着傲骨群风,一副不向权势富贵低头的傲气凛然而起。两人对立,形成鲜明对比,但是谁的眼里都揉不得沙子,没有一个人示弱,眼眸针锋相对。吴梦欣大惊,本来就不知所措,现在更不知所措,她仍旧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孟德也不好插嘴,只是默默地看着,准备着等打起来的时候拉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廖金茹的变化。廖金茹在看见吴梦欣的高兴到看到现在的僵局的木讷,精神状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以说她现在已经又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嘿嘿,老吴,你看我们女婿长得真黑,嘿嘿,梦欣啊,你怎么找了一个黑老包啊,嘿嘿。廖金茹的傻笑和言语使这个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所有的人都懵了。思维转得再快,吴善义也无法承受住今夜这一刻的山路十八弯了,他也快被搞神经了,他狐疑地看着廖金茹,用眼睛问廖金茹你在搞什么。
所有的人也都看向廖金茹,大家基本上认为廖金茹在调侃气氛,预防不必要的战争的发生。叮铃铃,叮铃铃……吴善义的手机响了,吴善义赶紧接听电话,好让已经短路的大脑缓缓神,喂,您好,请问你是哪位?你好,我是凤凰市人民医院的主任李天明,您是吴善义吴先生吧?嗯,是的。是这个样的,您的夫人廖女士上周来过我们医院,我们曾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当时有一项脑体报告的结果不是太明确,现在经过我们的初步确定您的夫人大脑颅骨内长得是一个很小很罕见的瘤,是偏恶性,所以请您尽快将她送进医院做治疗。
对了,尽量不要让患者受到精神刺激,她现在神经系统很脆弱,所以尽量不要让她知道病情。啊,哦。吴善义手一松,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
吴善义的精神防线也终于崩塌了,他无法承受陪着自己过了大半辈子相依为命的老伴离开自己。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个意念盘旋在头顶上方,那就是一定要尽快给金茹治病。吴善义失魂落魄地拉着廖金茹的手,转身向他的车走去。
孟和田追上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没有。吴善义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两个字,径自向车走去。那你看着俩孩子的事?孟和田又紧问了了一句。
你看着办吧。吴善义回头看了看吴梦欣,扔下这句话,毅然开车离开了。吴梦欣看到爸爸眼里的星星泪光,看到爸爸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悲伤,甚至看到爸爸眼里隐藏着绝望,吴梦欣的心如刀割,哭着跑过去,可是汽车已发动,扬长而去,只留下吴梦欣一个人哭泣。
吴善义一秒钟也没有耽搁,直接将廖金茹送进了医院,从此以后吃住在医院,一直陪着廖金茹做治疗。至于他的女儿吴梦欣,他已经无力管辖,病在旦夕的廖金茹占据了他整个心房。吴善义有时就想,如果有一天廖金茹真的离开了他,他也跟着她一同去了,一个人留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也不再阻拦吴梦欣的婚姻,如果有一天真的是他和廖金茹同时离开了这世界,起码还有人替他照顾梦欣,否则让她一个孩子家怎么活。而在孟德家的吴梦欣一无所知,两个周后,向吴善义要了户口本,同孟德结了婚。大学、大学生似乎是一种美好的象征,大学被称为象牙塔,大学生被称为新生力量。
第5章 回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