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玉望着范蠡觉得他比几年前更高大更强壮了。
俩人对视一笑,心里都象吃了芥未一般,麻酥酥,爇辣辣的。
“吃饭吧。”宛玉说。
“嗯。”范蠡答应着,退却感到挪不动。此时此刻,他满心希望宛玉多呆一会儿。有些后悔今晨起床太早了。他两眼发直看着宛玉,恨不得一口把宛玉吞下去,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少伯,你咋啦?”宛玉看着范蠡的样子,有点吃惊。
“我俄了!”范蠡喘着粗气。
“快去吃饭吧。”宛玉温柔他说。
“我想把你吃下去!”范蠡张开手臂。
宛玉满面羞容,转身跑开了。
范蠡楞了一会儿,笑了。心里说,“难怪人们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尤物,确实让人心醉呢。”
范蠡刚吃过早饭,王宫信官便来通知他速到宫中议事。范蠡知道当前情势非常严峻,越国命运就在这一两夭决定,内外要办之事很多,嘱咐宛玉不要等他回来吃饭。然后换了官服,匆匆上朝。
范蠡跟着信官到了王宫,只见宫廷内冷冷清清。范蠡有些诧异,信官告他今日大王、王后一起上朝,个别召见各位大臣,前面已召见了文种和舌庸大夫。范蠡问大王召见文种,舌庸何事,信官说,只管召人,不管何事。范蠡想起宫中规矩,王后不上朝议政,今日为何上朝。他问信官,信官又说道,此事上大夫应该清楚。说完,信官停步,看了一眼范蠡,意味深长他说:“今日天气不好,上大夫保重。”范蠡正要和信官再攀谈几句,议事厅到了。信官高喊:“上大夫范蠡到!”门官接腔宣:“上大夫范蠡进宫!”
范蠡向信官道了谢,整整衣帽,进了议事厅。见大王、王后端坐在主榻之上,上前顿首道:“上大夫范蠡蒙大王召见,诚惶诚恐。敢问大王,龙体安好。”
“唯!”勾践先叫了一声,“孤挺好。医生说,你在山上给孤诊治了,上大夫会医道?”
“臣下略知一二。”
“唯,坐到一边叙话。山上时挺随和的,一回到都城都拘束了”大王?“
王后叫了一声,她对勾践没有君王之仪态感到不悦。
范蠡站起,但没有坐下。
“唯!坐下呀!”勾践催促,他对范蠡充满了感激之情。不是范蠡,他早被愤怒的乱兵,或强大的吴军吞没了。当他从“癫狂”状态清醒后,特别是听了王后一席话后,开始清醒了,知道如今唯一出路是议和,此计就是范蠡出的。割地、进贡、入吴为奴已成定局。下一步就是选好守国和陪他入吴之人。使他为奴三年期满顺利回国。王后虽已决定由文种治国,范蠡伴行,但范蠡愿不愿意去呢,吴国君臣恨死了范蠡,范蠡能冒死前去吗?范蠡昨晚刚刚完婚,能舍下新婚夫人去吴为奴吗?范蠡是楚人,没必要为越去当奴隶。
因此,勾践一见范蠡,便难以张口,只好说点家常,表示一下爇情。
范蠡虽然不知大王、王后己把自己算计了,但从王后在场单独召见的特殊气氛中,闻出了不寻常味道,明白了信官嘱他保重的深意。意识到,今日若一言不慎,轻则丢官,重则将有杀身之祸。勾践为人喜怒无常,王后为人,深不可测。两人打破宫规一块见他,必有要事,是何要事呢?说服吴王不要大王、王后入吴为奴吗,不像。这一条是吴王亲口所提,不能变的,王后是清楚的。是招兵和吴决一死战吗?不可能,夫椒惨败,举国惶恐,何谈招兵。
即是招来,难过一万之数。驻在越境的王孙雄、太宰-军就有数万之众,对此大王应该清楚。可能是商议大王、王后入吴后,谁掌国权之事,若是此事,主意现成,文种大夫合适,当然大王令谁学都可。自己干何事呢?辅佐文种呢,还是……范蠡惊出一身冷汗,为何没有谋划此事呢,好失策啊!所幸未晚,范蠡疾速谋算,像有神灵感应一般一下子钻到大王和王后心底深处。明白了,当此之时,欲继续得到大王、王后信任,实践扶越制吴助楚战略,实现复兴越国计划,完成适用于弱国的兵法,只有一条路:伴随大王入吴为奴!
若不然,决不会让他留在越国。不!决不会让他活在世上。入吴为奴,扔下新婚夫人,太残酷了!为勾践所设议和谋略竟把自己谋进去了,上天惩罚!
范蠡在这一瞬间,把思路理清了,声音铿锵地说:“谢大王赐坐,微臣站着说话为好。”
“唯?你这人就是怪。好吧,不坐就不坐。你医道何时学的?”勾践似乎没有理解王后之意,仍絮叨说。
“回大王,臣在家乡伏牛山时学的。”
“唯!你讲过在伏牛山看猎人杀鸡给猴看的故事。对了,用三百死囚……
唯!那一仗太好了!石买这家伙,孤以为他能,没想到他把孤害了,把越害苦了……“勾践说到此处,想起夫椒惨败情景,不由地怞泣起来。
“大王!”姬玉对勾践的失态不满。
“大王!”范蠡说,“事情已过,不必再提了。”
“唯!事还没过,越国如此,全是寡人之错,寡人不配当大王。范蠡,寡人看你有君王之才,你来当越王如何?”勾践说着站起,欲走下宝榻。
范蠡闻声,扑腾一声跪了下去:“大王折杀微臣!越王乃周天子加封,越国万民景仰。兵家胜败,乃是常事,吴国今胜,不记昨日败乎!请大王不必自责,求大王收回戏言,不然,微臣即刻离越,免遭国人唾骂。”范蠡没想到勾践说出这等话。但他明白,大王试探于他。同时,更明白了自己处境:只有伴随大王一起入吴。不然,大王、王后是不放心的。
姬玉一向对勾践的才智瞧不起,破规上朝召见范蠡,就是担心勾践把事情办砸。勾践絮絮叨叨,不扯正题,她心中正有气,没料勾践突发奇招,把范蠡逼到墙角。好!大王,臣妾小看你了。她见勾践敲山震虎已见成效,笑嘻嘻地打圆场说:“大王,看把上大夫吓的,收回成命吧!”她担心勾践把戏演过了,不好收场。
勾践哈哈笑着坐下说:“上大夫,起来吧,寡人收回成命!”
范蠡叩拜:“谢大王,王后!”
姬玉:“上大夫,大王已收回成命,起来吧!”
范蠡站起,擦了额头上冷汗,想起老师的话:伴君如伴虎!
勾践咳了一声说:“上大夫,寡人问你,孤王和王后入吴以后,谁可执掌国政,以保越国不乱。”
范蠡已有思想准备,答道:“回大王,臣以为文种大夫可当此重任。”
“唯?”勾践叫了一声,“文种大夫说你可当此重任。你说他可当,你二人这是何为?”
范蠡没想到文种推举自己,心里叫苦:子禽,你对大王心思没看透啊,你一番好心,说不定害了我。范蠡忙答道:“回大王,文大夫推荐臣下,是对微臣抬举。臣下原是草民时,文种已是宛邑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把宛邑治理得政清风纯,庶民称心。入越以来,关注境内百姓之事,臣以为使百姓安居乐业,不违夭时,不乱民务,人众谷丰,上下睦和有序,臣实不如文种。”
“唯!言之有理。你干何事好呢?”勾践似乎征询范蠡意见。
“是啊,上大夫,越国已败,依你之才,何事称心呢?”姬玉也说道。
范蠡明白此是关节之处,是大王和王后的心病。事已至此,无路可走。
范蠡大声说:“臣自以为应付敌国,当机立断,柔而不屈,强而不刚,顺陰阳,循天地,以仁德刑杀治军,审天度地因人,文种不如臣下,臣斗胆求大王,恩准微臣伴随大王、王后入吴,侍奉大王、王后左右,效犬马之劳!
虽是大王和王后期望的,但二人还是装出惊讶样子,王后姬玉还轻轻地“啊”了一声。
勾践此时心情,就像看到猎物跳入自己布的陷阱一般,若在狩猎场,早已手舞足蹈“唯唯”连声了。但此时,猎物是人,是个谋略超群之人,强压内心喜悦说:“唯!寡人和王后入吴为奴,不可连累大臣!”姬玉附和说:“大王说的是。”
“大王、王后一国之尊,为了越国臣民,不被强吴所灭,甘愿入吴为奴,微臣若能伴行,是微臣有幸。大王、王后虽在吴为奴,在越国臣民心中,永远是英明大王,贤德王后,微臣伴随左右,是职之所在,亦是微臣之福。”
范蠡又请求道,“乞大王、王后恩准。”
勾践觉得戏还不够味似的,仍不放心地说:“吴国前已知你谋划了-李之战,今又知你助孤退守会稽,坏了吴军一举歼灭越军之计,对你恨之入骨,你不怕去之后,夫差要了你的首级。”
范蠡说:“夫差最恨是大王,今已许议和。不至于罪及微臣,即如遭戳杀身,为大王而死,死而无怨。微臣得大王信任,为君设谋,是臣之幸。若为此而死,臣感荣光。”
“唯!”勾践兴奋地叫了一声道,“难得你如此忠心,王后,让上大夫随我们入吴吧。”
“大王!”姬玉说,“你忘了,刚才文大夫讲,上大夫夫人从楚刚来,是故推荐上大夫执掌国政。让上大夫离家入吴似不近情,”姬玉如此说,是想再试一下范蠡。
范蠡心中爇流滚过,原来文种是为他着想,怕他新婚别离。但他是聪明人,马上答道:“回大王、王后,微臣尚未向大王、王后禀报,臣的内人几天前从宛邑来到都城,因前已有婚约,昨日由文种夫人主持结了连理,情急事迫,未邀任何嘉宾。”
姬玉关切地:“上大夫是越有功之臣,如此大事,怎能草率。大王,我们理应送上一份礼才是。”
“对!”勾践说,“不知你已订亲,孤原想赐一个越女给你,哈哈,不赐了,不赐了!”
范蠡鞠躬:“谢过大王、王后,。”他知此时不是说家常之时,急道:“微臣贱内,出身殷实人家,知书达理,臣伴大王、王后入吴,她定会以国事为重,支持微臣。”
“唯?你会舍得?”勾践眼望着范蠡笑眯眯地问。
范蠡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恋亲情,臣谨记者师教诲,为大王、王后安危,为越国日后图强,雪今日降和之耻,臣别妻入吴,义无反顾,请大王、王后放心。”
“好吧。”王后开口道,“上大夫不怕杀头,不恋亲情,令人敬佩,越国将臣若都象上大夫,越国复兴有望。”
“谢王后夸奖。”范蠡施了一礼说,“大王、王后若无他事,臣即去料理入吴之事。”
“唯,你不用去了,孤已让苦成、皋如去办了,礼物、美女一应物品,带的,送的,都交待他们了。寡人已定,随孤入吴三百人,让文种同王孙雄去说了。这几日,你就陪夫人吧,一去三年,见面就难了。”原来已安排了!
范蠡庆幸今日没有说错话,不然,走不出这扇大门,战败的大王仍是大王,说要臣的命,仍是一句话。
“谢大王,微臣告退。”范蠡欲走。
“慢,上大夫!”王后发话。
范蠡心里一惊,不知多谋的王后还有何事。
“夫人尊姓大名?”王后问,“难得一贤淑女子。”
范蠡迟疑了一下:“百里宛女。”
“唯!复姓,好,好记。上大夫,可以走了。”勾践发话。
范蠡叩拜后走出大门,似乎听到了大王的笑声。心里说:“这个癫狂病人!”
夫君抚琴贤妻知音范蠡回到家中,独山、宛玉吃了一惊。
独山:“这么早回来,出事了吗?”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