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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直中者,虽亦正气之虚,而邪气单刀直入,尚未蔓延四布,盘踞未牢,故可急攻,稍迟亦无及矣。
又有邪盛于表,正虚于里,如所谓尺中微,不可发汗,尺中迟,不可下者。此犹虚处无邪,正当急补其虚,助正驱邪也,稍迟邪即内陷矣。
处处有邪,便难措手。
少阳三禁辨
旧说谓∶胆为清净之腑,无出无入,故邪在少阳,禁汗、吐、下。此说相沿已久,不知始自何人,而不知其不通之甚也。
夫五苓泻太阳之腑,承气泻阳明之腑,若少阳胆腑,诚无如此泻法矣。
若少阳之经,本与诸经之气相通,何得谓无出无入耶?吐、下无涉于经,禁之可也;汗乃通经之事,而何以禁之?然则仲景不径用桂枝、麻黄者,何也?盖尝思之,少阳之经,行身之侧,为人身之奥区。凡人之身,前后部位大,则气力大;两侧部位小,则气力小。百药下咽,皆藉膻中大气以营运之。今两侧为身之奥区,药力总是先行太阳、阳明,而后缓达少阳,如此则用药者,亦当以缓法行之。若径用麻、桂性急之药,则直走太阳、阳明,汗先出而少阳仍未到也,正气又已衰矣。
故用柴胡性缓之药,又以人参柔缓者监制之,半夏下降者疏通之,无非缓缓横撑之意也。
故知少阳非忌汗也。
忌急汗出,缓撑微降,斯药力旁渗而达于少阳之经,邪乃得汗而解矣。
不但此也,经谓∶邪在胆,逆在胃,善呕苦汁,温温欲吐。(温温,当作愠愠。)是邪在少阳,其气上逆,本自欲吐,治以柴胡、半夏,降其逆气。故不得比于胃中夹食,温温欲吐者,当遂吐之也,吐之则气愈上逆而不降矣。
是禁吐,亦非因胆腑之无出无入也。
邪在少阳之经,每于手少阳三焦之腑,其气相通,故少阳有心胸痞满,即属于三焦矣。
治法虽不用硝、黄,而必以黄芩、黄连、半夏理其痞结,以其邪在气分故也。
若有痰涎有形之邪,结于胸胁,则大陷胸、大柴胡,以及栝蒌薤白、旋覆代赭,此皆少阳三焦之治也,亦何尝不用下耶?大抵六腑惟胆腑之体同于五脏,五脏受邪,皆因六腑牵累,若直伤其脏即死矣。
胆之受邪,亦因胃与三焦之牵累,若直伤胆,亦无治矣。
故五脏受邪,治在六腑;胆腑受邪,治在胃与三焦。即如逾垣上屋,骂詈不避亲疏,皆胃实以致胆横也。由此观之,缓汗微降,治胆之经,而陷胸、硝黄之通胃与三焦者,实以治胆之腑也。
按陶节庵曰∶伤寒因下早而成满硬痛者,为结胸;未经下者,虽满闷,不硬痛,此为痞气,属少阳部分,宜从缓治,不宜峻利。观此则予之前说,非杜撰矣。
再邪伤太阳、阳明,则正气辟易,积于两侧,稍久,邪势张大,渐入两侧,则有邪正分争之势矣。
故时时作呕者,上下相争也;往来寒热者,表里相争也;身重胁痛,不能转侧者,正气为邪气所逼,僻处偏隅,而不流利通行也。
此皆邪在于经之事,若胸胁痛胀,则入里而在胃与三焦矣,均无与胆腑之本体也。
(此论邪入少阳之经脉部位也。)又按∶胆主津液,凡邪伤津液,即属少阳,不必入于身侧之经也。
故胸满、惊烦、往来寒热、小便不利、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津液伤则气机不利也;或热入血室,昼日明了,夜则谵语者,津液伤则血分受灼也。
小柴胡乃养荣之方,生津益荣以托邪也。
胡玉海论阳明下证有云∶须先使邪气浮动,毒不粘连于肝,乃可用大承气下之。此即少阳禁下之义也。
明于津虚、血燥之义,则少阳之所以三禁,与其所以有热入血室证,俱了然矣。
少阳坏证为多者,津液伤则血失所养,易为热邪所灼败也。
(此论邪伤少阳之所化功用也。)
虫脉虫证
关上脉微浮,积热在胸中,呕吐蛔虫,心健忘。关上脉紧而滑者,蛔动。尺中脉沉而滑者,寸白虫。腹中痛,脉当沉若弦,而反洪大,此为有蛔虫。腹中痛,多喘呕,而脉洪者,为虫。(按喘,疑当作唾。)疳蚀,其脉细数,若虚小者生,紧急者死。按∶虫病多起于湿热太盛,木郁土中而化生也。
亦有瘀血所化者,世谓痨虫是也。
大抵在肠胃者易除,在经络者难治。其脉不外弦滑、细数之两途,然亦有弦迟者,胃中寒湿也;亦有细涩者,胃汁为虫所消耗也。
至于《洄溪医案》所称肠胃为虫蚀尽,而人犹不遽死,则怪诞之说矣。
然事亦有甚奇者,族有贫妇,初觉七窍内如细虫萦援,数年后,目盲,皮肤枯槁,而遍身振掉不息,夜寐稍静,偶一言动,即肢体无一不战战栗栗然者。已十余年矣,今尚未死,此必伤于微风,化生细虫,吸血伤筋也。
大抵虫证与痰证相类,痰多怪证,虫亦多怪证也。
为晕眩昏厥,为癫痫狂妄,为吐利血水,为皮肤顽麻,奇痛奇痒,为四肢拘急,痿缓振掉,为怪梦纷纭,不可思议。世称人有患虱瘤者,《神农本草》水银,有杀皮肤中虱之文,不诬也。
予近治汪君,初起颧上有水,常如屋溜一滴,并不破皮,后遂右半面常自觉振动,如吹大风状,一日数发,已六七年。发时即须尖亦手不可近,触之,其痛彻心也,皮色如常,不肿不变,内外药治,仅得小效,后挑出牙虫无数而愈,平时牙并不痛。此亦奇证,与前贫妇之类,皆所亲睹者也。
汗病
西席汪幼纯先生,盱人也,家洪泽湖之蒋坝镇。一日为予言,吾乡有所谓汗病者,每发于三四月间,一人患此,即举家传染,同时并发。其证初起觉毛耸,即发热昏卧,不省人事,不言不动不食,但口渴索饮,日夜不休,若家有五六病患,以一人供茶水不给也。
至六七日,必大发狂躁,汗出乃愈,未有药治者,若不能狂躁,即不起矣。
此何病也?予沉思良久,曰∶此即伤寒也。
必冬日天之寒风,与湖之水气相合,人自口鼻吸受,伏于膜原,不与荣卫出入之道相触,故不实时发;交夏心中阳气当升,而寒湿所伏适当其冲,阻其升发之气,遂相激而成病矣。
西医谓人脑气受伤,则知觉、运动之灵皆失。脑气与心气相根据者也。
心气为伏寒所扑,与手少阴直中之伤寒相似,此仲景所未言者。其年冬月有异风,挟水邪而至,人受之者,斯为病矣。
故每三五年而一见,盖与运气相关也。
未病之先,邪气内伏,必当有头脑时或沉重,隐隐痛胀,心气偶然一阵如闷之状。治法,桂枝、麻黄皆不合格,当以小青龙加生津药主之,以中有桂枝、细辛,能入心宣阳而散寒水也。
若欲预防,则先于立春之月,多服桂枝汤可矣。
发病之时,脉必沉伏不见,或沉紧细数;未病之先,其脉必紧小不盛也。此不过一时据理拟议之词,实未知汗病果何义也。
嗣读《千金方》,乃知汗病即伤寒之别名也。
俗每谓不可用药,须俟自愈,枉死者多,是敝俗已千余年矣。
仲景《辨脉》有曰∶病至六七日,手足三部脉皆至,大烦,口噤不能言,其人躁扰者,为欲解也。
情形与此符合,但未明六七日间,当用何药,岂束手坐待耶?此病若邪重,当时即发,卒倒无知者,即为手少阴中寒也。
(拙注仲景《辨脉》此条,谓其人躁扰句是眼目,若无此,则烦,噤乃气脱也。观此益醒。)
肺中伏风有专寒夹温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