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庭
汉高祖即位踰年而太公名号未定,家令之言以讽谏也。高祖善其言而赐之金,赏其缘彼而礼备于所尊,且以示天下后世之法则也。文王之
德所以至于极盛者,上有圣母,其成之者远;内有赞妻,其助之者深。故祀先宜家,各得其道。闺门之内极其和,宗庙之中极其敬。屋漏隐微
之际莫非道义,一饭之顷未尝违仁。仓卒之际,非礼不动也。礼称一娶九女所以极阳,数参骨肉至亲所以息阴。讼女未可行则待年于母家,所
以绝求望、塞非常,自此之后虽缺不补,所以省约燕私、长保期颐也。杜钦举此以进成帝,盖举前代之约以正后世之奢,防闲之意寓于不言,
使人情安于所习而不觉其难也。王凤循故事而不能用,后世途无称引此说者矣。宫闱之内求贤审官于臣下,勤劳分别大小而赏劳之,此女主佐
治之事。趋走承业,小勤小劳也;奉职守官,大勤大劳也。所谓求贵审官者,止此而已。后能辨此,则识度过人,必克赞成帝业。至于黜陟荐
引,则非女主之事,不得以险诐私谒干预外廷之权也。总之西汉之时犹有窈窕、德象、女师诸篇为后宫所诵习。班捷妤赋云,陈女图以镜监,
顾女史而问诗是也。后世女训无闻。椒房无所取则,成帝虽减其用度,而身为侈靡,宫中之宠,后来居上,是必匹妇之说不可胜听,汉庭之乱
不可胜救也。礼以己恕人,故天子之后父母犹得而子之,不夺人亲之义也。不使后族与政,盖有深意。见于经者,宋三世内娶,故公族以弱,
妃党益强,威权下流,亲者出奔。国家廓若无人,朝廷久空,疾其末者正其本,故春秋举以为戒,而天戒有螽死堕地之象见于史者。元后宠任
诸弟,遂至家国俱丧,东京之事一梁氏壤之有余,故范史云,商恨善柔,冀遂贫乱。皆其事也。解光所奏赵昭仪害嗣之事,皆在哀帝即位赦书
之前,故引齐桓诛哀姜、元帝不赦发长陵傅夫人冢二事以明事关大逆,虽有诏恩不得原也。耿育之疏其为邪说甚明,史家胡以不删?大抵朝廷
每有一事,必有人焉倡无礼之言为奸人解网,上荧主听,下乱国法。所云言伪而辩,王法所必诛也。哀帝于此能如叔孙昭子不以竖牛为功,蔽
罪赵氏,固云甚善。或姑贷赵氏以全私恩,但将耿育伏罔上之诛,则汉家之事犹可振起。惟沾沾欲报赵氏之德,而忘刘氏之仇,纵邪臣妄说诳
乱后世,天下已窥其无能,祖宗亦不享其禋祀矣。班氏详载育疏以着其案,使万世共罪之也。
东朝
三王位三公于世子之上,春秋尊世子于三公之上。虽礼之威仪各有宜适,总不若秦汉而后有常尊者,与前星之天象符也。春秋书子同生喜
有正也,虽未正位,必举以礼,明示竟内,以定民志,亦重本尊祖之义。天子之子,八岁受之少傅,教以小学,业小道焉,履小节焉。十五受
太傅,教以大学,业大道焉,履大节焉。必就学于外者,尊人伦之师,重先王之道也。及其正位东宫,特置太傅一官,职辅道之事,礼敬如师
而不领官属,官属则少傅领之,示不臣也。所以张敞才轻,谓非师傅之器;阴侯戚里,终同视陋之嫌。只选文学之士,必端其心术,程其器识
,望其威仪,熏其德性。坐则诵诗书,行则习礼容。不习惨刻之学,不取浮华之誉,不参比周之党。所谓承华之闼,更似通德之门、博望之园
,直类华阴之市。家丞庶子,并入四科。洗马后车,俱通大学。盖言前后左右莫非正人也。有所欲为之事,必先考诸师傅之训,训所素具而后
导其为也;有所欲致之物,必先稽诸肄习之业,业所不悖而后为之致也。恩有相及之序,齿有长幼之节,以贵德尚贤,为他日用人之本;以上
德尊爵,为他日慎名器裁恩幸之本。要使受正人君子训迪,而无疾怒之心;行孝弟仁义恭敬恺悌之事,而皆出乎天性之自然。故易曰黄离元吉
,喻子有明德,能附丽于其父之道,顺成其业,是以大吉也。又朝臣不可私侍太子,恐有君老之嫌;宿卫之臣不可往来东宫,恐有宫甲之嫌;
詹事之官不可罢,恐有储位不以时定之嫌。其或军国重事,命太子总领者,臣下奏章仍于御前启封,太子先阅大纲,从旁参决。予夺可否,仍
以父命行之,非谓全不达御,太子自决也。至于尤不可者,将兵与受方面之任也。盖太子居外必嬖子,居内为国人所窥,皆有二心夺适之事。
宫内造端、宫外响应者,不谋而至,此最危之举也。秦人嫡子初生,不令人以名,他日或有余子,则择其勇猛者为嗣。故春秋秦君之卒多不书
名,外之也。惟罃稻得书名,录其资也。汉元帝之生在宣帝潜邸中,宣帝即位即当正东朝之礼,何以霍光秉政,不行此事,迟至光死之后,然
后行之?光之不学无术不其然乎?晋襄公卒,国无定储,为大臣者遂欲舍子而他立,人持一议,各右所私,终于不可行而生邻国之难。虽诸臣
谋事之过,亦襄公不蚤建之失也。卫襄世子有恶疾,迨公将薨,乃命其臣废之。自下废上,鲜不为乱。敬嬴私事襄仲而属其子,是以嫡子见杀
,皆危道也。宋太宗贤君,而立储一事极其犹豫。大渐之时,几有齐桓之祸,赖吕端持正,仅得无事。脱遇史弥远,将如之何?此臣下所不敢言,人君当自观省者也。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