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借兵贵国,破走逆成;为我先皇帝后发丧成礼,扫清宫阙,抚辑群黎。且罢薙发之令,示不忘本朝。此等举动,震古铄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长跪北向、顶礼加额,岂但如明谕所云‘感恩图报’已乎!谨於八月薄治筐篚,遣使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兵西讨。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乃辱明诲,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善哉乎!推言之,然此文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未讨,不忍死其君’者立说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犹拘牵‘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忠义?紫阳‘纲目’,踵事‘春秋’。其间特书,如莽移汉鼎,光武中兴;丕废山阳,昭烈践阼;怀、愍亡国,晋元嗣基;徽、钦蒙尘,宋高缵统:是皆於国仇未翦之日,亟正位号。‘纲目’未尝斥为自立,率以正统予之。甚至元宗幸蜀,太子即位灵武;议者疵之,亦未尝不许以行权,幸其光复旧物也。本朝传世十六,正统相承;自治冠带之族,继绝存亡,仁恩遐被。贵国昔在先朝,夙膺封号;载在盟府,宁不闻乎!今痛心本朝之难,驱除乱逆;可谓大义复着於‘春秋’矣。昔契丹和宋,止岁输以金缯;回纥助唐,原非利其土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
若乃乘我蒙难,弃好崇仇;窥此幅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为贼人所窃笑也。贵国岂其然!往先帝轸念潢池,不忍尽戮;剿抚互用,贻误至今。今上天纵英武,刻刻以复仇为念。庙堂之上,和衷体国。介胄之士,饮泣枕戈;忠义民兵,愿为国死。窃以为天亡逆闯,当不越於斯时矣。语曰:‘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今逆贼未服天诛,谍知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憾,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愤:则贵国义闻照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休乎!至於牛耳之盟,则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从事矣。法北望陵庙,无涕可挥;身蹈大戮,罪应万死。所以不从先帝者,实为社稷之故。传曰:‘竭股肱之力,继之以忠贞’。法处今日,致命遂志,克尽臣节,所以报也。惟殿下实昭监之!弘光甲申九月十五日”。
九月辛卯(初六日),招抚山东、河南侍郎王鳌永启言:“杨威系故明总兵刘泽清委用之官,泽清南奔,威遂盘踞登莱,假称山东前锋恢剿副总兵名色,肆行焚戮。乞敕大兵速剿,以杜乱萌”。从之。
癸巳(初八日),平定山西固山额真叶臣、觉罗巴哈纳、石廷柱等启言:“故明兵部尚书张缙彦已遣人招至,缙彦自言有死罪,不敢入朝。其开封、卫辉、怀庆等府业已委官署事,并酌留官属兵丁驻防”。
辛丑(十六日),遣梅勒章京和托、李率泰、额孟格等率宁远驻防兵定山东、河南。
乙巳(二十日),平定山西固山额真叶臣等奏:“潞、泽所属州县,俱委员管理。有董学礼者,原系故明副将降贼受职,驻紮怀庆;後为我军击败,遁往潼关。以书招之,学礼遂降,愿率兵驻防黄河西岸;因给与总兵紮付。又少林等五寨贼首李际遇,明季屡攻不克,授以总兵职衔;後与刘贼相持,我兵至怀庆,差人招抚,即将所据一府、二州、十二县大小山寨千余兵二十七万齎书来降。”。报闻。
庚戌(二十五日),招抚江南副将唐起龙奏:“臣抵清河口,闻南来总兵陈洪范已到王家营;臣随见洪范,备颂大清恩德并賫敕缘由。洪范叩接敕书,开读讫,所齎进奉银十余万两、金千两、段绢万疋。其同差,有兵部侍郎左懋第、太仆寺卿马绍愉。臣先差官赵钺驰报,即同洪范北上。其行间机密,到京另奏”。报闻。
冬十月戊寅(二十四日),檄谕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广等处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曰;“尔南方诸臣,当明国崇祯皇帝遭流贼之难,陵阙焚毁,国破家亡;不遣一兵、不发一矢,如鼠藏穴:其罪一。及我兵进剿,流贼西奔;尔南方尚未知京师确信,又无遗诏,擅立福王:其罪二。流贼为尔大仇,不思征讨;而诸将各自拥众扰害良民,自生反侧,以启兵端:其罪三。惟此三罪,天下所共愤、王法所不赦。用是恭承天命,爰整六师,问罪征讨。凡各处文武官员,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顺者,论功大小,各陞一级;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子为俘。若福王悔悟前非,自投军前,当释其前罪,与明国诸王一体优待。其福王亲信诸臣,早知改过归诚,亦论班次大小,仍与禄养。檄到之处,民人无得惊惶、农商照常安业。特兹晓谕,咸使闻之”。
己卯(二十五日),命和硕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率师征江南。
十一月乙酉朔,伪弘光使臣陈洪范南还。於途次具密启,请留同行左懋第、马绍愉,自愿率兵归顺,并招徕南中诸将。摄政王令学士詹霸等往谕,勉其加意筹画;成功之日,以世爵酬之。遂留懋第、绍愉。
丁亥(初三日),河南巡抚罗绣锦奏:“故明兵部尚书张缙彦、主事凌駉不即遵旨来京,拥兵河上,观望游移,人心惊惑。副将郭光辅、参将郝尚周数调不援,复叛从贼。请速发兵靖乱”!得旨:“定国大将军和硕豫亲王多铎擒缙彦、駉治以军法,光辅、尚周着该抚拏问”。
癸丑(二十九日),山东沂州总兵夏成德奏:“解宿迁县围,杀贼兵六千余人,获马骡、旗纛等物。又遣游击刘范德、守备孙万寿、文成功往取赣榆,擒斩伪都司王有年、守备王建仁,拔其城”。报闻。
十二月丙辰(初二日),河南巡抚罗绣锦奏:“河南土寇叛乱已久,狡猾性成;前招降李际遇,将近两月,未见来归。以此类推,降诚难信。况中州南有明兵,西临流寇;有报贼抵河南府立营者,有报许定国、高杰等兵马俱临河岸者,有报张缙彦已受明山西直隶河南总督职者,又有报凌駉结连土寇以书招董学礼过河者:种种情形,以臣度之,彼皆伺我兵所向,以乘其隙耳。如我军南下,则就中行其叵测;如我军西入,则乘虚以犯河北:二者必居一於此。乞亟赐熟筹大军南渡,或将南岸沿河一带土孽先行扑灭,去其肘腋之患,则河北可保无虞”。下所司速议。
戊辰(十四日),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奏:“兵至孟津,遣护军统领图赖先率精兵渡黄河,流贼伪都司黄士欣、果毅将军张有声遁,沿河十五寨堡兵民望风归顺;睢州伪总兵许定国、五寨首领李际遇等各拥众四、五万,亦遣人来降。随拨兵防守,各处大军向潼关进发”。
辛已(二十七日),有刘姓者,自称明崇祯太子,内监杨玉为易服,送至故明周后父周奎家;时崇祯帝公主亦在奎所,相见掩面泣,奎跪献酒食。既而疑其伪,具奏以闻。随令内院传故明贵妃袁氏及东宫官属内监等辨视,皆不识。问以宫中旧事,亦不能对。袁氏等皆以为伪,惟花园内监常进节、指挥李时荫等执以为真。吏部侍郎沈惟炳、御史赵开心、给事中朱徽等各言事关重大,宜加详慎。因下法司覆勘,得假冒状,杨玉、李时荫等十五人皆弃市。以开心奏中有‘太子若存,明朝之幸’一语,亦论死;因系言官,免罪、夺俸三个月。仍令内院传谕内外:“有以真太子来告者,太子必加恩养;其来告之人,亦给优赏”。
以上见顺治朝‘东华录’卷一(原顺治一至三)。
顺治二年乙酉(一六四五)春正月己丑(初五日),故明开封府知府李犹龙盘踞河岸,缮修船舰;自称钦命河道,仍用崇祯年号。主事凌駉所委开封府推官王梦桂伪造关防,共图不轨。豫亲王多铎统师过卫辉,遣内院刑部官捕获犹龙、梦桂,俱於军前正法。奏闻,上命并籍其家。
丁酉(十三日),命饶余郡王阿巴泰为总统、固山额真准塔为左翼、梅勒章京谭布为右翼,帅师往山东代肃亲王豪格。
乙巳(二十一日),肃亲王豪格奏:“伪睢州总兵官许定国於元年十二月以书遗臣,言欲携其子来归,请我师渡河援之。臣覆书言:‘果欲降,可速遣尔子来’。定国遂於二年正月遣其二子至,仍乞我师渡河,卫其眷属。臣因未奉上命,不敢渡河。十五日,定国又遣人来,言高杰侦知彼遣子投诚,遂发兵五千围州城,不能自脱;亟望我师驰救。臣未经奉旨,不敢擅往。谨此奏闻”。
戍申(二十四日),遣参将徐应举招抚故明总兵高杰。
二月己未(初六日),投诚睢州总兵许定国奏:“孽寇高杰已用计擒斩;其余党尚未剿除,请发大军克日渡河,以靖残寇”。得旨:“许定国计杀高杰,归顺有功,知道了。征南大兵,不日即至河南。兵部知道”。
辛酉(初八日),谕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曰:“闻尔等破流贼於潼关,遂得西安,不胜嘉悦!初曾密谕尔等往取南京,今既攻破流寇,大业已成,可将彼处事宜交与靖远大将军和硕英亲王等,尔等相机即遵前命趋往南京。大丈夫为国建功,正在此时,汝其勉之!”。
甲戌(二十一日),饶余郡王阿巴泰奏:“二月初三日,闻南兵渡河围徐州沛县李家楼,随遣固山额真准塔等领兵星夜前往。贼马步兵二千有余屯驻徐州十五里外,我兵冲击贼营,贼兵赴河死者无算,擒斩逆渠六人;安抚百姓,秋毫无犯,获人口、牛马甚多”。
三月丙申(十三日),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等奏:“二月十四日,大军由西安府抵河南,招降流贼镇守河南伪平南伯刘忠。旋得平定江南之谕,即於三月初五日南征。因齎解所获西安府及潼关二处金印八颗及金银、珍珠、紬段等物”。
壬子(二十九日),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等奏:“三月初七日,臣统兵出虎牢关口,固山额真拜尹图等出龙门关口,兵部尚书宗室韩岱、梅勒章京伊尔德、侍郎尼堪等统外藩蒙古兵由南阳路,三路兵同趋归德,所过州县尽皆投顺。兵科凌駉逃往南中,复为御史出巡河南,适在归德;亦已擒获。南阳伪副将李好献札投诚,随给札陞为总兵官。河南、开封、归德三府属州县,已委官管理。内院中书赵文蔚陞为河南兵备道,王永亦陞为清军道。总兵官高第留镇河南、孔希贵留镇归德,惟开封府尚未留兵驻防。许定国及投诚贼首刘芳兴等,俱随营南征。河南地方初定,请速铸给各官印信,以防诈伪”。得旨:“王方收关、陕,旋定中原;剿寇安民,勳庸茂着:朕甚嘉悦!所请地方各官印信,即与铸给”。
夏五月庚寅(初九日),王文奎为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淮、扬(由保定巡抚迁);赵福星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凤阳(由宿迁兵备道迁)。
己酉(二十八日),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等奏:“大军於四月初五日自归德府起行,沿途都邑俱已投顺。十三日,离泗州二十里,令固山额真阿山率蒙古固山额真马喇希、富喇克塔及将士前夺泗北淮河桥;其守泗总兵焚桥遁,我军遂夜渡淮。翌日,追五十余里,不及。十七日,遣尚书宗室韩岱、梅勒章京伊尔德、护军统领阿济格尼堪、署护军统领杜尔德率师至扬州城北,获船百余艘。是日,大军距扬州城二十里列营;令署护军统领顾纳代、伊尔都齐、费扬古、吴喇禅、梅勒章京阿哈尼堪、署梅勒章京格霸库等率师自扬州城南,获船二百余艘。十八日,大军薄扬州城下,招谕其守扬阁部史可法、翰林学士卫允文及四总兵官、二道员等;不从。二十五日,令拜音图、图赖、阿山等攻克扬州城,获史可法,斩於军前。其据城逆命者,并诛之。五月初五日,进至扬子江。时伪福王下镇海伯郑鸿逵以水师守瓜州、曹总兵以水师守仪徵汛地。初六日,我军陈北岸;相距三日。初八日晚,令拜音图、图赖、阿山率舟师由运河潜至南岸,列於江之西,距瓜州十五里。初九日,复令梅勒章京李率泰率舟师五鼓登岸,黎明渡江,官兵陆续引渡;令左翼舟师留泊北岸,敌至则以炮夹攻之。初十日,闻福王率马士英及诸太监潜遁。十五日,我军至南京,忻城伯赵之龙率魏国公徐文爵、保国公朱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璧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康侯徐弘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火兴伯邹顺益、宁晋伯刘允基、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周鼎、成安伯柯祚永、驸马齐赞元、内阁大学士王铎、程正揆、礼部尚书钱谦益、兵部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给事中林有本、陆朗、王之晋、徐方来、庄则敬及都督十六员、巡捕提督一员、副将五十五员并城内官兵迎降。其沿途来归者,兴平伯高杰子高元照、广昌伯刘良佐、提督李本深、总兵胡茂桢、张士元、郭虎、杨承祖、李中星、何应昌、翟鸣凤、王之刚、李遇春、张天禄、张天福、李成栋、李栖凤等二十三员,监军道张建、柯起凤二员,副将四十七员,参将、游击共八十六员,马步兵二十三万八千三百”。捷闻,得旨:“皇天眷佑、宗庙式灵,王公、将士分猷宣力;方平河朔,旋定江南。览王奏报,朕甚嘉悦!应行祭告、诏赦事宜,即择吉具仪呈览。王躬履戎行,指麾调遣克奏肤功,特遣侍臣前赴军中慰劳。一应有功将帅官兵,作速察叙,以凭封赏”。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