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封人底话意是多男子能各依其能力任事,则天下都是有职业底人,愚智相欺、贵贱相夺底事自然没有,也就不用惧怕了。多富若能分之于天下,使天下底财货均等,没有田土连呼底富人,没有立足无地底贫者,天下也就没事了。多寿只要适意安心,不使性命受扰,无忧无虑,到厌世底时候便乘白云成仙到帝乡去逛游。这里已经变了“物化”底意义而成为成仙底理想。至于礼义法度,不能一定取则于尧舜,应当应时而变,在《天运》里说,用周公底衣服去穿在猴子身上,它必都给撕碎了。
古今底不同就如猴与周公底分别。作者评儒家所说底先王底法度,像取先王已陈底刍狗。刍狗本陈底时候,用筐衍盛着,用文绣技在上头,尸祝斋戒去迎接它;到已陈过,走路底人脐它首脊,检柴草底把它检去烧掉。如人把已陈底刍狗再盛在筐里,再用文绣给它被上,他底眼岂不眯了吗?
朱
承传杨朱派底庄子学现存《庄子》里底《让王》、《盗路》、《说剑人《渔父》四篇为全书最后的部分。《让王》全篇合十五短篇故事而成,主旨在阐明名利禄位底不足重,唯生为尊。其中列于辞郑子杨底粟见于《列子·说符》,子贡乘大马见原宪,尧以天下让许由、善卷,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底放事都见于《列子·杨朱》。尊生便是杨朱底全性保真说,可见作者是倾向杨朱思想底。《让王》说:“能尊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患得患失底人终要伤身累形,甚至危身弃生。名利不过是极轻微的事物,生是何等重要?用宝贵的生与身去殉轻微的物,如“以随峰之珠弹千切之雀”所失底还要重大,所以圣人不取。《盗哪分三章:第一述孔子见盗路底故事;第二记于张与满苟得底问答;第三记无足与知和底问答。孔子见盗路全脱胎于例子·杨朱篇》中于产劝诫他底兄弟底放事。作者极力排斥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底主张,说尧、舜、禹、汤、文、武,都是“以利感其真,而强反其性情,其行乃甚可羞也”。在人事上所谓圣王、贤士、忠臣,都是为利惑真,罹名轻死底人。依人情说,应当尽一生之欢,穷当年之乐,以保全寿命。生命很短,且多愁苦,若不及时享乐,便枉为人了。所以说,“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疾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级鹦之驰过隙也。不能说其志意,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者也”。这全是杨朱底思想。《盗路》第二、第三两端排斥儒家底重名,以为君子殉名正与小人殉利一样,都是变性易情底事。为名利者皆拘于是非善恶,而是非善恶固无一定标准,只在各执所见以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
“小盗者拘,大盗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义士存焉。昔者桓公小白杀兄入嫂,而管仲为臣;田成于常杀君窃国,而孔子受币。论则贱之,行则下之。……故书日:孰恶孰美?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所以事情不必间曲直,小人君子,都无是处,若能运不滞的圆机,得自然的天极,得其环中以应四方,便能得着长生安体乐意底道。“故日:无为小人,反殉而天。无为君子,从天之理。若枉若直,扫而天极,面现四方,与时消息。若是若非,执而圆机,独成而意,与道徘徊。无转而行,无成而义,将失而所为。无赴而富,无殉而成,将弃而天。”这也是从杨朱底思想演绎出来底。
《渔父》借渔父底话来排斥孔子饰礼乐、行仁义、选人伦以化齐民底见解。作者以为人有八疵四患,虽有礼乐、仁义、人伦,也不能改变过来,不如自己修身守真为妙。八疵者:“非其事而事之,谓之总;莫之顾而进之,谓之佞;希意道言,谓之泪;不择是非而言,谓之谈;好言人之恶,谓之谗;析交离亲,谓之贼;称誉诈伪,以败恶人,谓之夜;不择善否,两容颊适,偷拔其所欲,谓之险。此八疵者,外以乱人,内以伤身,君子不友,明君不臣。所谓四患者:好经大事,变更易常,以挂功名,谓之叨;专知擅事,侵人自用,谓之贪;见过不更,闻谏愈甚,谓之狠;人同于己则可,不同于己,虽善不善,谓之矜。”儒者不明人有这些劣点,一心去“审仁义之间,察同异之际,现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理好恶之情,和喜怒之节”,直如畏影恶迹底人,举足疾走,走愈远而迹愈多,走愈疾而影不离,若处明则影自休,处静则迹自息了。处阴处静,便用不着仁义礼乐,因为这些都是世俗所为,随时可以变易底。圣人守真,故无牵强反性底行为,一切皆出于自然,毫无虚伪。所以说,“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无资真,不拘于俗。愚者反此,不能法天而恤于人,不知贵真,禄禄而受变于俗”。
《让王》《盗跃》《渔父》底内容多是承传扬朱全性保真底见解,或者是杨朱底后学所作。《说剑》说三种剑,不像庄子或杨子底口气,却有阴谋家底意味,恐怕与《庄子》原本没甚关系。大概因为篇中底主人是庄子,所以把它编入吧。
第23章 道家最初底派别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