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男,三十五岁。患胁肋(月真)胀疼痛,已月余,西医诊断为无黄疸型肝炎,肝、脾均肿大三横指,转余诊治。症见:胁痛,口苦,心烦,食欲不振。脉弦,舌苔薄腻。此乃肝气郁滞,脾运失常,治宜理气解郁,健脾养肝,活血祛瘀之剂。方用丹栀逍遥散加减。处方:
当归15克杭芍9克柴胡9克自术9克茯苓9克
麦芽9克薄荷6克丹皮6克栀子6克丹参15克
乌梅3个
胀满不食甘,故去甘草,加乌梅以养肝,再加丹参和血祛瘀生新,解除胁下瘀滞。
二诊:服药二剂后,胁肋疼痛减轻。再就上方去乌梅,加香附9克,胡黄连6克,以理气解郁,养肝清热。
三诊:服药二剂后,胁肋疼痛大减。继用下方以疏肝止痛,化瘀破积为治。处方:
川楝子6克乳香6克没药9克三棱9克莪术6克
甘草6克
四诊:服药四剂后,肝脾肿大缩小,仅余一横指。再参合前法,以舒肝化积佐升举脾阳为治,用张锡纯升陷汤加昧。处方:
生口芪15克炒知母6克柴胡9克桔梗3克当归15克
川芎6克干姜9克乳香6克没药6克龙骨15克
牡蛎15克
上方连服三荆,胁痛全止,肝脾肿大消失。继用张锡纯活络效灵丹加味调治,以巩固疗效。处方:
丹参15克当归10克乳香3克没药6克郁金6克
绿豆15克杭芍15克柴胡6克山萸肉15克乌梅3个
鼻衄三例
例一:
刘××,男,四十二岁。素有高血压史,经常头痛失眠。一日,忽鼻衄频频量多,色鲜红。急送往某医院五官科治疗,血暂止,回家后又流血不已,延余诊治。症见:头胀目眩,舌紫苔略黄燥,脉弦。此系肝阳上亢,迫血妄行所致。宜滋阴凉血止血,急以自拟方生地侧柏叶汤加童便。方如下:
生地30克侧柏叶9克炙艾叶6克麦冬9克杭芍9克
藕节5个炮姜炭9克炙甘草6克(加童便为引)
服一剂,衄血减少,再剂全止。
上方生地甘寒,滋阴养血,并有凉血清热、养肝肾、益心肺,通血脉之功。侧柏叶苦涩微寒,凉血止血,主治血热妄行引起的各种出血。麦冬甘寒,生津养液,润肺清火。杭芍苦酸微寒,敛阴和血,养肝润燥。心主血,肝藏血,肺主气,心血得养,肝血得藏,肺气得清,则出血易止。复得炙艾之苦温,能温经止血,用于凉血药中,可免凉药腻膈碍胃之弊。藕节涩平,散瘀通络而止血,此药收涩止血而不留瘀,为血证常用之品。尤有妙者,炮姜、甘草二味,苦甘化阴,不仅入阴止血,且能暖脾补中,而恢复脾之统血机能,脾能统血。则血自归经。唐容川说:“治血者,必以脾为主”。余止血之方。多加此二味,其义在此。此二药相伍,功用颇多,此再言之,望勿疏忽。
继以原方加白洋参9克(另煎兑服),清补气血,生津润燥。连服三剂后,改用三才封髓丹调理善后。
例二:
张××,男,三十五岁,患鼻衄不止。症见;心烦,口渴饮冷,精神不衰。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患者平素嗜酒成癖。四诊合参,证属肺胃火郁,治当清肺火,解郁热。投以仲景大黄黄连泻心汤。方用:
大黄9克黄连6克黄芩9克
方中三味药合用开水浸泡,取汁分三次服。衄止则停服。
上方服一剂,鼻衄即止。
例三:
李××,男,六十二岁。向有吸食鸦片嗜好,素禀虚弱,1950年4月24日,患鼻衄不止。来所求诊时,面色惨淡苍白,两鼻孔塞以纸卷,血仍不断渗出,不能由鼻孔出者,遂由口中吐出,旁观者均为之色变。且诉头晕、目花、气短。因其症状险恶,余诊视毕,立案书方。案中注云:“鼻衄颇甚,脉来浮大无根,气不统血。急宜固气摄血,并兼外治。”处方如下:
白洋参9克(另煎兑服)白术12克炮姜15克砂仁6克
法半夏9克当归12克炒杭芍9克广木香3克
茯苓9克甘草6克
外治方:附片60克捣细醋炒,加麦面少许,调匀,包两足心涌泉穴。
翌日傍晚,患者复来,高兴异常,言衄止,仅痰中微带血也。诊后复立案,并书方如下:
脉转平和,血溃已止,神倦微呕,痰稍带血,继以复元纳气。方用:
白洋参9克(另煎兑服)白术12克炮姜15克砂仁6克
法半夏9克茯苓15克甘草4.5克
后方理中汤加砂半苓也,复元纳气,舍此莫属,其温中扶蜱之力,较昨方更专,杜渐防微,今痰中带血,防其复作也。
上方连服二剂,出血全止,精神渐佳而愈。
此症鼻衄之甚,而前方未用止血之品,因此症之鼻衄,全系气虚不能统血,气既虚,脾遂困,故其病在气不纳,非在血也。本《内经》“血随气行,气随血附”之义,立方以扶脾为主。方中参,术、姜、草,理中汤也,加法夏、茯苓降逆燥湿健脾;归,芍补血养血,香、砂醒脾舒郁,使脾能统血,炮姜、甘草既能苦甘化阴,亦能辛甘化阳,化阴则生血,化阳则生气。炮姜色黑入阴,又能引血归经。两足心涌泉穴,其经脉上通咽喉,包以附子,温经止血,引气下行。此症若不明气不统血之理,再用生地、丹皮、茅根、栀子,或犀角地黄汤之类凉血泻火,不仅中气败绝甚或阴盛阳消,一线残阳即败,若加恶寒,即阳随阴亡矣!此类失血以扶脾为主者,“先以崇土为先,土厚则浊阴不升,而血患必止。万物以土为根,元气以土为宅。”故内服方不急于用附片,用附片则入肾,而非脾药也,亦不用止血之品,盖重在补气摄血。治病要在明辨病机,病机既明,则针对病机治疗,投方选药,焉有不效者。
[整理者按]上述三例,亦因人、因病而有不同。治疗本病的主要经验是。先诊察患者阴阳气血之有余与不足,再区别病情之新久微甚,然后立法遣方,故见效卓着。值得注意的是,临床上对于鼻衄,大多治以凉血清火,确属肺胃有热者,此法诚不可废。但征诸临床,显然不够全面,若用之过甚或正气不足者,则债事矣!喻嘉言说:“凡用凉血清火药者,皆以水治火之常法,施之于阴火,未有不转助其虐者也。”徐灵胎亦说:“阴气上竭,而肾中龙雷之火随水而上,若以寒凉折之其火愈炽。”故治疗此症,不可专事寒凉。余听鸿先生又说:“若专取寒凉京,是沸油中泼水,激之使怒。”由此可见,后世医家对本症的处理方法,并非专主寒凉。若不明辨证型,偏以凉血清火为治,势必有损胃气。胃气既损,则脾胃随之而表,统血机能相应削弱。因此戴老医师多年用于鼻衄及咯血的效方——“生地侧柏叶汤”
(见案一),纠正了偏用寒凉的缺点。是方清心润肺,
滋肾养肝,培土补中,诸法悉备,凡一般鼻衄和咯血,寒热不显或证见热象者,均可施用。诚然,对于脾土衰败,气不摄血之鼻衄,则应本喻氏之法,以“崇土为先”,照第三例之法施治。如遇阴火上腾,失血过多,应惕防突发寒战,恐阳随阴亡,应当用大剂潜阳汤(附片、龟板、砂仁、炙甘草),潜阳固阴,使阴火下潜,安其本位。此又不可不知者也。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