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舒敏:大时代与写家>第3章
什么样的笔能形容出这种单纯,高尚,坚忍,英勇,温和,与乐观呢?什么话也没有,只是“谢谢”!神圣的战争,啊,这位战士是这神圣战争的灵魂与象征。他也许一字不识,单纯得象个婴孩;但是他作到了一切。他是服从着神圣战争的神旨,去受饥寒痛苦;一口香烟喷在面前,他仿佛是面对面的与神灵默语:他牺牲了一切,他感谢一切!在行动中,他的单纯的赤子之心光显了神圣的呼召,证实了我们忍无可忍而挺身一战的牺牲与自信,在牺牲中看见了光明,在单纯中显示了奇迹。
我们怎能了解这样单纯圣洁的战士呢?啊,只有我们也去作些与此类似的事情。我们有千言万语,来自书本,来自理论;真正的战士却作到了一切而一言不发。我们应当道出他所不肯与不会说出来的热情与真纯,这难道还不是可歌可泣的事么?哼!这,岂止是可歌可泣呢?但是我们必须先把我们的理想与信仰施诸实际的行动,我们的心才能跳得与他一样的快,我们的笔才能与他的默然和微笑一样微妙与崇高。经验不仅是想象的泉源,她也是坚定我们的信仰与加高我们的热情的火力。全面抗战须全体国民总动员;袖手旁观的是等死,还说什么伟大的文艺?作一分事,便有一分话可说;现在该作的事太多了。写家们!你怎能说出十分的话,而半分事也不去作呢?当你的爱人死去的时候,你晓得什么是悲痛;当你伺候一位伤兵的时候,你明白了什么是英雄。在凄风苦雨之中,你去由战场抬回一位殉国志士的尸身,你便连风之所以“凄”,雨之所以“苦”,也全领略到了。在全民族的苦战挣扎中,事事是前此未有的,事事给予新的印象与刺激;前此一切文章的旧套与陈腔全用不上了,要创作便须在面前的血泪生活中讨取生活;先有了新的生活,而后有创作的新内容与新形式。浮浅的观察是消极的,万物静观皆自得,本是无所动于心,怎能写出动心的文字呢?工作产生热情;我相信,不久那些英勇的战士之中必有会写出一些高伟热烈的文章来的。谁写出好文章也值得钦佩,但是写家——以文艺为神圣事工的写家——岂不觉得害羞?忌妒是没有用的,谁作了事谁便有真的感情与真的言语;写不出什么来的只好自怨自惭为何不及时的作些救国的事情。救国是我们的天职,文艺是我们的本领,这二者必须并在一处,以救国的工作产生救国的文章。朋友们,去作点什么!爱国不敢后人,咱们才有话说。否则大时代的伟大文艺却只有那位伤兵的“谢谢”;我们将永远不能了解这两个字的意义,而我们所写的将永远不着边际。
抗战文艺产自抗战写家,而抗战的事工正自繁多,我们满可以自由来选择与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