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拿我的个人经验来说,曲艺段子作家写的有缺点:第一技巧差,因为不熟悉曲子怎么唱,需要多少个字一句,音节如何,怎么合辙押韵。对这些个作家是外行。他们文字不一定都通俗,往往有些学生腔。一段鼓词或一段相声,有不少学生腔,就不好办。作家的生活也许不够;那么,演员们自己来写,就可以校正这些弊病。因为我们掌握形式,我们这个语言又是从民间来的,我们的生活也丰富,因为经常跟人民接触。不过,我们演员自己写的,也不一定就尽善尽美。所以我认为每一个有文化的演员,应该有靠自己的雄心。这就是跃进嘛!但是同时也应当争取跟作家合作。我想这两个是不矛盾的。不要认为从此我们就要只靠自己,作家帮忙不帮忙不要紧。还是要合起来大家搞,人多势众,就力量大啊!我总觉得双方合作是个好办法。在我的经验里,作家写完了,由演员来给加工,有时加得很好,有时加得不很好;反过来说,演员们写的,由作家给加工,也有加的很好的,也有加的很坏的。这就应当注意到作家跟演员的关系了。譬如说吧,一个作家写的也许内容空洞一点,但是政策掌握的好。也许他没有足够的生活,但是文字来的很方便;反之,演员写的往往因有生活而把这个事那个事都写进去。所以作家与演员合作就能截长补短。一个虽然生活也许不够,可是政策掌握的好,能看出问题来;一个生活很丰富,但写得不集中,东一句西一句,还有时候可能犯点政治上的错误。所以双方面在一道来搞,大家协作,是妥当的办法。以前我们做的不很好,我们应作进一步的团结。那就是说,两方面都要相互尊重。你写完了让我帮忙,我写完了让你帮忙,都应尊重对方,认真考虑,毫不客气。两个人要大辩论。两个人争辩不清,可以请别人参加。我觉得这样好。不应轻易让步。这是为人民写的,连一个字也不轻易放过。作家写的文雅一点,因为他会作诗呀。可是他一耍笔调,就容易脱离了群众。语言不是群众所熟悉的,群众就不大接受。所以应让演员给加工。可是演员有时候就说这不行,又有学生腔,又不合辙押韵,拿走吧!我就碰过这个钉子。当然,这位作家大概不能很高兴。有时候,演员要给作家改稿子,一看这句是学生腔或新名词不好唱,好了,就随便改上“说端详”啊、“面前存”啊、“马能行”啊,作家就不高兴了。作家想:文章要字通了,马就是马,什么是“马能行”呢?但是,演员们熟悉这一套旧词儿,也好唱,就给人家这样改了。作家就生气。这是双方都没有好好研究。闹了脾气,彼此越来越不团结了。所以双方都应当辩论:我这句太文了,不是老百姓喜欢听的,咱们改嘛!但是,二哥,我可不要你这个“马走战”。你这么改不行,要商议商议看,看看有没有既比我这个学生腔好,又比你这个“马走战”好的呢?这样子合作就有好的结果。作家对演员写的也是这样,演员写的本来很合辙押韵,很通俗,作家却给改的别别扭扭,唱起来难懂。所以双方必得辩论。这种关系不限于演员跟作家,也适于演员跟群众,因为现在群众正在大量地创作。我们下乡下厂,不一定遇见一个作家,但是很可能遇见许多正在那儿创作的群众。那就很好了,我们自己也写,大家也给我们写。彼此的关系就像我刚才说的:不是你写得的可以一个字不动了,或者我写得的可以一个字不动了。需要大家进行辩论,拿这个真当成一件要事看待。在前几年在北京有过一个高潮,新曲艺创作的很多。后来呢,又来了个低潮。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词儿没写好。写的本来空洞,又加上“马能行”等就更空洞了。所以群众就不愿意听了。我们要矫正这个错误。我们必须拿出好作品去。我们写打苍蝇,也要把它写好,打蚊子的也写好。这样,我们才真正是为人民服务了。双方面就去掉了主观,双方面都不要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