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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永历纪年3

七月朔,祀太庙。十五日中元,遥祭祖陵。十八日,葬慈宁皇太后于两江之宋村山。二十五日,陈邦傅引兵入寇。上欲移跸,群臣以两江黄茅瘴疠秋甚于夏,宜俟霜降后;允之。贺九仪等出师柳庆。
九月,梧州、来宾、迁江告急。二十八日,上登舟。十月初七日,幸新宁。
十一月,李元允等迎驾请幸防城;不允。
十二月,北兵至迁江,逼宾州。五日,幸濑滩。七日,南宁陷;太仆寺少卿丁元相、户部员外郎杨禹甸死之。上登陆,焚舟楫;踉跄失次,扈跸官员相失。将至镇安,会孙可望遣师讨皈朝叛彝,总兵高文贵、黑邦俊、狄三品等相率扈跸。
永历六年壬辰正月癸酉朔,上野次。三日,至皈朝。十一日,发皈朝;十二日,次富川;十三日,次沙斗;十四日,次西洋江;十五日,次宝月关;十六日,至广南。孙可望遣总兵王爱秀迎驾上言:“臣以行在孤处僻粤,再次迎请,未奉允行;然预虑圣驾必有移幸之日,所以先遣各营兵马肃清彝氛,道路无碍。广南虽云内地,然界邻交趾,尚恐彝情叵测。臣再四思维,惟安隆所(隶贵州普安州)滇、黔、粤三省会区,城郭坚固,行宫修葺;一切粮储,可以朝发夕至,莫此为宜”!上是之。盖可望两、三年内既定滇中,又复经营黔土,至此已有成绪。二十五日,上发广南,次童卜;二十六日,次晒利;二十七日,次鼎贵;二十八日,次加浦;二十九日,次那羊;三十日,次侄堂;二月癸卯朔,次呼马;二日,次扁牙;三日,次板屯;四日,次板桥;五日,次峒沙;六日,至安隆所;诏改安隆所为安龙府。九日,遣太常寺少卿吴之俊賫玺书至滇。
五月,孙可望分道出师:李定国下楚,征虏将军冯双礼副之;刘文秀入蜀,讨虏将军王复臣副之。以楚地攻战尤急,故选兵俱隶定国。
七月四日,定国率诸军克桂林。北帅定南王孔有德赴火死,俘其子庭训及叛将陈邦傅及其子陈师禹(可望戮邦傅等,剥其皮;其杀人剥皮者甚众“。初,定国驻军武冈、冯双礼驻军宝庆。沅、靖屡捷,沈酋败遁,大师可乘胜南下,而虞有德之蹑其后。于是令武冈诸营出新宁,宝庆诸营出祁阳,合趋全州;分遣西胜营张胜、铁骑右营郭有名率精兵由西延大埠头便道趋严关。严关者,所由入桂林要道也。冯双礼率前军都督高存恩、铁骑前营王会、武安营陈国能、天威营高文贵、坐营靳统武合兵八万先进兵至驿湖,猝遇北兵万余;南师迎战,靳其饶将李四,北兵遂奔;南师遂薄全州。定国统右军都督王之邦、金吾营刘之讲、左协营吴子圣、武英营廖鱼标、铁骑左营卜宁合兵十万继进,闻驿湖捷报,传令全州傅城者毋急攻;惧其奔逸,并力于桂林也。令未至,而全州已下。定国军过全州,令急过毋入;双礼诸军亦出城合进。时张胜、郭有名已至严关,与大军相距十里;约曰:”敌至,则举炮传警,毋下关;须大军至,始战“。薄暮闻炮,诸军拟赴之;定国曰:”无庸“。俟之寂然。盖有德驿湖之败,遣众数万驰救全州;不意南师已营关上;会日暮,退去。明日,北师至关;张胜等传炮,大军蓐食而前,战于关下。北师锐甚,象偾归;定国斩驭象者,诸军奋勇前进,象亦突阵。北帅大崩,斩戮不可胜计。天大雷雨,横尸遍野,追及于大榕江。有德急入桂林,闭城而守;大军三日而至城下,守陴者皆溃,大军援梯毕登,定国下令屯城上。有德奔入府中,怅然无一言;久之,曰:”已矣“!其妻曰:”毋虑我不死“!乃嘱一妪携其幼子出避;曰:”苟得脱,度为沙弥;毋效乃父作贼,一生下场乃有今日耳“。自缢;妾亦缢。有德遂放火自刎,投火中。方捷书之发自桂林也,其人穷日夜易马而奔。既至贵阳,直入殿墀,下马而息仅续,卧地不能起;探其怀中捷书,灌以汤药,久之乃苏。于是大宴三日,疏请封典。始议犒师银八万两,已损之六万,已又损之四万。盖数军之入楚与蜀也,独驾前军(可望护卫军,称驾前军)不发;驾前军固选锋,闻桂林之捷,皆生妒心,曰:”北兵本易杀,我辈独未得一当耳“。数日后,定国上卤获;惟孔有德金印、金册、人参数捆,所报官库财物估价仅盈万。遂有媒孽其市恩诸军者;往来使命不绝,又多增饰喜怒其间。册封之事,行之稍缓。而北帅敬谨亲王入衡州,号兵十万。定国计分其师:遣前将军张虎取辰州,北人分兵往救;定国身当衡州,遇之湖上。始战少却,北兵乘胜追奔,南人奇兵间道以捣中坚,遂蹶名王。十一月二十三日,则又传是日之战,斩敌如屠犬豕,手不暇耳。驾前军闻之,益轻言北兵不足灭;遂议明年春,秦王亲出师云。
刘文秀之入蜀也,善抚恤军士。蜀人闻大军至,多响应;于是重庆、叙州诸府、县次第皆复。吴三桂迎战辄败,敛军以奔,趋保保宁;南师追蹑其后,惟恐失敌。讨虏将军王复臣曰:”不可!我师骄矣,而彼方致死;以骄兵当死寇,能无失乎“?诸军多不然之。至保宁,复臣又曰:”毋围城;围则师分而弱“。不听。张先璧军其西南;先璧号张黑神,军容耀日,然未经大敌。三桂登城望之曰:”独是军可袭“。乃开门出精骑犯其垒,果惊溃;转战而南,值讨虏将军营。讨虏为溃兵所扰,又间以水,势不复支。北人乘胜奋击,复臣手斩数人,环之者益众;乃曰:”大丈夫不能生擒名王,岂可为敌所辱“!遂引刀自刭。北兵皆惊叹,以为烈士。文秀彻围而退,三桂不敢追;曰:”生平未尝见如此劲敌;特欠一着耳“!盖如复臣所云也。报至,帝下诏曰:”不听谋,损大将,刘抚南罪当诛;念有复城功,罢职闲住“!文秀归云南;诸军分守蜀隘、或调征楚省,所从者不过百余人而已。
是年,李元允往海南招集散亡;至钦州,为士兵王胜堂所劫;械送广州,不屈而死;投尸江中。
永历七年癸巳正月戊辰朔,上在安龙府。先是,孙可望题请封李定国为西宁郡王兼行军都招讨,封冯双礼为兴国侯;奉旨:”所请封爵事宜,俱依议行“。于是造设仪卫,遣检讨方于宣、中书杨惺光齎敕往,赏军万金,行有日矣。而是时讹言繁兴:有传李定国滋不悦者曰:”奈何受郡王封,当亦如国主“;有传诸营偶语者曰:”秦王下长沙,即改年号、受禅让“;而以废处刘文秀太过,咸曰:”大功未行厚赏,偶败则膺严罚;吾等如何苦捐身命“!又以杀杨畏知、立仪注、驾前乏奉令出使者多恣睢不法,而言之者多获祸。从此,内外文武咸怨,军心渐涣,不乐为可望用者众矣。杨畏知者,陕人,官楚雄道;好言王霸之略,故为可望所重。及朝行在于南宁,上以孙氏故,相之;而可望反疑其二心于己。归黔以后,所言多不从。畏知乃佯狂,以示不为孙氏用;又时时醉骂其驾前人。可望欲胁之以令,改命从军法,逆知必有谏者;迨谏者入,而驾前人已提其头至矣。可望恨曰:”杨公死,我桓、文事不成矣“!仪注者,武爵隆杀体统,可望欲以自大;其故时等夷者多怨之曰:”天下尚未定,奈何为此“!李定国出奔。是月,孙可望出师,慨然有经略中原之志。其封李定国者诏使已出黔境,复追还之;曰:”孤今出师入楚,当面会安西大庆宴,亲奉上敕书以光宠之“。而众益交相论叹,以为此真项羽之刓刻吝封赏也。至有为定国虑者,曰:”此伪游云梦计耳“。定国因涕泣谓其下曰:”不幸少陷军中,备尝穷险;思欲立尺寸功,匡扶王室,垂名不朽。今甫得斩名王、奏大捷,而猜忌四起。且我与抚南弟同起云南,战功具在。一旦诖误,辄遭废弃;于我忌害,当必尤甚。我妻子俱在云南,我岂得已而奔哉“?诸营闻之,有引军从者;其不能从者,亦咨嗟太息不已。李定国又为书以谢可望;可望不意其奔也,怅然久之。欲止军东下,然业已督师在道;又信驾前言,敌殊易杀,欲亲履行间,立大功以服众心耳。谍知敌屯四路口,遂欲袭击破之;令于军中曰:”凡获敌马者悉给之“。时方四月,阴雨连绵。行三日,至四路口,敌惊欲溃;南军殊易之,甫斩数人,便掠其马。敌睨阵乱,还而搏战;南军已不成列,退保峒口。可望亦念定国既去,诸军有乘是图之者;既不敢严督诸军前战,诸军亦以驾前军奋欲立功,不愿与并力。凡长沙所已复之州、县给印诸官悉撤回;楚事大变矣。
八月,始有言招还李定国者;南宁镇朱养恩言之尤切。可望终忌定国,乃与其下谋起刘文秀。文秀闻之,单骑入黔,私见于可望;言己无才,不愿图富贵。可望强之,疏请为大招讨,仍密遣之还滇。
永历八年甲午正月壬辰朔,上在安龙府。改云南省为云兴,辰州为沅兴府,沅州为黔兴府。诏以刘文秀为大招讨,都督诸军,出师东伐。
三月二十六日,孙可望杀大学士吴贞毓以下一十八人(内武臣一人、内侍二人)。上以久不得出,与贞毓等谋,私以手敕通李定国,令之来。时左右前后,莫非为可望耳目者;马吉翔发其事,穷治撰文何人、用宝何人、奉使何人?上亦震惊者累日(闽人林日宣着「安龙纪事」一卷,序马吉翔陷大学士吴贞毓等十八人之曲折甚悉。惜其已佚,世少抄本;附记于此)。
四月,刘文秀至黔。可望祭旗纛毕,执爵授文秀;文秀言:”某伏愿皇上洪福,国主威略,诸将士智勇,庶几一日克敌,恢复中原。若某下劣,试恐不胜“。
五月七目,孙可望以单骑出按沅、靖诸营;遍观险隘,劳恤军吏。十日而毕。
七月,择吉出师;由平越进屯于天柱。
永历九年乙未正月丙戌朔,上在安龙府。封李定国为晋王、刘文秀为蜀王。
永历十年丙申正月庚辰朔,上在安龙府。孙可望将谋劫驾出降;李定国举兵败之。奉上驻跸云南;改为滇都。
永历十一年丁酉正月甲辰朔,上在滇都。议开缅甸为省,以元江土府为总督;不果。
永历十二年戊戌正月戊戌朔,上在滇都。遣使賫玺书由安南出海至延平王朱成功营;授张煌言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其余除授有差。徐孚远随使入觐,由交趾入安龙;交趾要其行礼不听,不得过,孚远遂返厦门。
十月,云南属府告急。
十二月十五日,上发滇都。时李定国出御北师,请上随路避兵。
永历十三年己亥正月癸巳朔,上野次;四日,驻跸永昌。
闰正月十五日,上发永昌,将入缅;时文武官尚四百人、兵士数千人。十八日,次腾越。二十日,发腾越。二十四日,遥传兵至,百官急窜,宫嫔被掠。二十八日,次蛮莫;缅人不容兵器入关。三十日,发蛮莫。
二月壬辰朔,次河口。水陆分行:自上以外,从舟者六百四十六人、从陆者马九百四十余匹。十八日,上次井梗;缅人止之,不听前进。二十四日,缅王请大臣问故;上遣马雄飞、邬昌琦賫敕书往。缅王发神宗敕书对校不同,疑其为伪;及见沐国公印,信之。盖缅国自万历二十二年请救不许,遂绝朝贡,故所知,惟神宗故事也。当是时,李定国已遣白文选率兵迎驾。至〈烟,口代火〉哇城下,距驻跸五、六十里,为缅人隔绝,不相闻;文选亦遂拔营而去。
三月十七日,自河口分路。陆行者至哇对河,离城五、六里下营。缅人疑其夺国,率兵出战·杀伤多人;余乃散居村落,通政司朱蕴金、中军姜承德自缢死。
五月四日,缅王具龙舟鼓乐,遣人迎上。五日,上发井梗;七日,至〈烟,口代火〉哇城下,次于对河。八日,驻跸者梗(距城五、六里)。草殿数十间,编竹为城;宿卫百余人。各官自架竹木以居。
八月十三日,缅王请黔国公沐天波往;缅人以八月十五日诸蛮来贡,使黔国以臣礼见,夸耀于诸蛮。
九月十九日,缅人贡新榖。
十月戊子朔,颁历于缅。
永历十四年庚子正月丁巳朔,上在缅甸。上日欲出缅幸李定国营。定国恐以兵来,则缅人致难于上;而在上左右者,则又皆偷安无智之徒:以此音尘不属。
九月,定国迎驾于近地;奏云:”前后三十余本,不知曾到与否?今与缅王约何地交割“?上以答敕付缅人;而定国候久无消息,复拔营去。是时,士君子皆散亡;所从惟闒冗一、二辈。马吉翔为大学士,与司礼监李国泰相为唇齿。惟恐定国之至,于是牢笼文武,凡欲某职、某衔者,俱称门生。吉翔、国泰合奏:”大臣三日不能举火“;上怒,以皇帝之玺掷之,吉翔、国泰即椎碎分给。御史任国玺请东宫开讲,进「宋末贤奸利害书」;上览一日,国泰恶而碎之。
永历十五年辛丑正月辛酉朔,上在缅甸。
二月二十八日,巩昌王白文选密遣缅人賫本至;云”不敢速进者,恐有害;必要缅王送出为上策“。数日后,距行在六、七十里架浮桥,将渡;已而不果。
三月,有欲杀马吉翔、李国泰奉东宫而出者。事觉,被害。
五月,马吉翔、李国泰进宫讲书;御史任国玺言:”上年请开讲,则迁延不行;今日势如累卵、祸急燃眉,不思出险而托言讲贯。夫日讲经筵,必须科道侍班;议军务,则有皇亲沐国。岂翔、泰二人之私事哉“?奉旨:”着任国玺献出险策“;国玺言”能主人缅,必能主出缅;今日事势如此,乃卸屑于建言之人乎“?太常寺博士邓居诏、礼部主客司主事王祖望各劾翔、泰,不省。又传礼部侍郎杨在讲书,赐坐;在以东宫典玺李崇贵侍立,不敢就坐,上并赐崇贵坐。崇贵曰:”虽在乱亡,不敢废礼;今日虽蒙上赐,后日将谓臣欺幼主“。每讲,崇贵出外;讲毕而入。一日,东宫问哀公何名?在不能答。
二十三日,缅酋弟莽猛白弑兄自立;遣人求贺,上不许。
七月十九日,缅人请吃呪水(即盟誓也);马吉翔、李国泰挽百官同往,缅人尽杀之,松兹王某、黔国公沐天波、绥宁伯蒲缨、皇亲王惟恭、吏部尚害邓士廉以下共四十二人。缅人又发兵数千围行在,上几自缢;被杀者甚众。吉王同妃缢死,宫人命妇缢者不下百人。尽劫所有而去。二十一日,缅人复修理草殿,奉上居之;曰:”此事非关吾国,因汝各营在外杀害地方,犯众怒耳“。
十一月十八日,上召都督同知邓凯入宫;谓之曰:”太后病矣,未知骸骨得归故里否?“又曰:”白文选未封亲王、马宝未封郡王,吾负之;滇、黔百姓,因我师在彼苦了多年,今又不知作何状“?
十二月十三日,缅人请上移跸;皇太后、皇后、皇太子同行。二更渡河,乃知其为北人也。明年壬寅二月十三日,至滇城。蒙尘之后,事秘;不知崩日、崩所。或曰:北人扈至某驿,夜半闻上怒骂,即殂落之辰也(钮琇记:吴三桂缢之贵阳。或白:同太子绞死云南城。「钱曾诗笺」:辛丑之冬,天兵逼缅;缅人执帝献于师,挟至云南省城外草萍驿,吴三桂夜杀之,两宫、世子皆不免。时李定国尚驻安龙,闻之,大怒;与白文选拣精骑一万,两昼夜驰入缅甸,屠畿,缅人几尽;仰天大呼,力竭自刎。白文选亦死。遗兵尚二十余万,多入蛮洞中及散窜安南国。三桂以功,晋封平西亲王,即永历故宫名五华者,攘为王府;今改作五华书院)。
史臣曰:越、闽之事,方安国以累败之余,郑芝龙以鼋鼍鱼鳌之众,而欲使新造之唐、鲁,以力征经营天下,此必不得之数也。惟帝当李成栋、金声桓之反正,向非高进库梗之于赣州(陆世仪「江右纪变」称杨与柯,非高进库也),则其势必合;合则江左偏安之势成矣。逮夫李定国桂林、衡州之战,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戊午以来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功垂成而物败之,可望之肉其足食乎?屈原所以呵壁而问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