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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回

  瑞红骑着牲口往前走了二里多路,不见舅舅回来,心中纳闷儿,不敢往前行走。一则怕走错路程,二则怕舅舅赶不上来。她只好勒住牲口,在路旁等待。岂知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心中十分焦躁。
  此时,远处有一头草驴正在吃草,瑞红骑的是头叫驴,它一见草驴,“呱呱”地叫一声,尥个蹶子,把瑞红掀将在地,直奔草驴而去。那草驴一见调头就跑。叫驴则随后追赶,转眼之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瑞红一看,无法可想,索性拿着包袱,坐在路旁再等。等来等去,不觉金鸟西坠,玉兔东升。瑞红一见天已黄昏,舅舅不回,便哭泣起来。
  此刻,忽有一男子急步来到面前,说道:“这不是瑞红姑娘吗?”
  瑞红一听耳熟,且又叫她的名字,急忙抬头一看,真是喜出望外,“王点,是你呀!”
  “正是。姑娘,天到这般时候,为何坐在此地?”
  瑞红便把在家蒙受继母诬陷被赶出门来,舅舅要送她到姑母家里,路过此地,舅舅又吃茶去了,至今未回,不料牲口也跑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王点听罢,倒吸一口冷气说:“姑娘,郎青是有意害你呀!”
  瑞红一怔,“此话怎讲?”
  王点说:“到你姑母家去,应当往北,为何意到这里来?”接着他又把郎青定计下毒,傻子误食丧命,春荣报信情况说了一遍,吓得瑞红毛骨悚然,浑身打战。
  王点见状忙说:“姑娘不必害怕,王点自会为主尽力,看这天色已晚,无处可奔,我家离此不远,不妨先到我家,暂住一宵。明日我将牲口找回,再送姑娘投奔姑母如何?”
  此时瑞红正愁无处安身,焉有不去之理,说了声“王点哥请带路”,便挟起包袱跟随王点去了。
  不多时,二人来到黄家湾,王点将瑞红领到家里,做了一顿便饭与她吃了。
  这王点既无父母兄弟,也无妻子儿女,原是光棍一条,他看留宿不便,遂说:“姑娘,你看我这家又脏又乱,门不成门,窗不成窗,我想今夜送你到东邻黄大娘家委屈一宿如何?”
  未等瑞红开口,便提起包袱,带她到黄大娘家中。
  黄大娘一见瑞红问道:“这是哪里来的亲戚?”
  王点忙把瑞红投亲迷失路途,前来借宿说了一遍。
  瑞红向前道了个万福:“奴家拜过大娘。”
  黄大娘连忙还礼道:“姑娘一路劳累,快到里面歇息。”说着让进屋里坐下。
  王点将包袱递给瑞红说:“姑娘,好好歇着,待我明早找回牲口,再来接你。”说罢,退出门走了。
  黄大娘与瑞红闲话一会儿,天已二更。才要关门,从外面来了一人,此人就是黄大娘的儿子,名叫黄虎,平日在外胡混,不午正事。今天在镇上与郎青、胡伦等狐朋狗党喝酒,现在才醉醺醺地转回家来。
  黄大娘深知儿子不是东西,又见他带着醉意回来,生怕他进屋来胡搅蛮缠,便制止黄虎说:“莫要进屋,今有亲戚住在这里。你快到外面找个住处歇着去吧!”黄虎听罢,蛮不在乎,嘴不听使唤地说,“既是亲戚,理当见礼,哪有不叫进屋的道理?”说着,一个趔趄扑进屋里。
  他抬头一看,见那灯光之下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恰似昭君再世,西子重生,不由心中一动,故意搭讪着向前行札。瑞红无奈道了个万福。
  黄大娘一看儿子不怀好意,连拉带推地说:“外面歇着去吧!”把黄虎推了出去,顺手插上门闩。
  黄虎站在门外想入非非,“等母泉睡熟,我不免将房门拨开,与这女子会上一会,试试有缘无缘?”主意拿定便恋恋不舍地到外面去了。
  此刻,黄大娘翻来覆去不能人睡,心里总不踏实,便与瑞红商量道:“姑娘,不瞒你说,我这儿子,平素欠教,不走正道,怕他一时失礼闹出事来。”
  瑞红本来对那黄虎的举止行动有所察觉,再听黄大娘这么一说,不免心惊肉跳起来,“还请大娘作主。”
  黄大娘说:“姑娘不必多虑。东邻有个徐大嫂,今天一早回娘家去了,她女婿怒个木匠,常年在外帮工,也不在家下,眼下家中无人。徐大嫂临行之时,还托我看守门户,钥匙现在我手,你、我过去住宿,谅也无妨。”
  瑞红急道:“就依大娘。”说罢,提着包袱随黄大娘悄悄到东邻徐大嫂家安歇不提。
  那黄虎在外,如何睡得着?天交三更,他便转回家里,一看门已上锁,心中纳闷,“黑更半夜,哪里去了?嗯,准是在那徐家安歇。”想着,便越墙而过,在窗下一听,果然在此。
  黄虎哪里等得,来到门前“啪啪啪”拍了几下说,“母亲快开门来!”
  黄大娘一听,知是儿子又来捣乱,怒喝道:“你与我滚回去!”
  黄虎哪里肯听,死乞白赖地说:“母亲,可怜我开开门,让我与女子说句话,死也甘心!”
  黄虎不见母亲开门,“砰砰砰”撒了泼地踹那屋门,嘴里还不三不四的说着什么。
  黄大娘气愤不过,说声:“你等着!”摸了个扫帚疙瘩就去开门。
  瑞红一把没有拉住,心想:“坏了!她把门一开,岂不是引狼入室?黄虎进得屋来,野蛮行事,为所欲为,不知会闯出什么乱子来,说到底,遭殃的还是我瑞红呀!”想到这里,手脚冰凉,心都快蹦出来了,不由自主地“出溜”到床下边去了。
  就在这时,大门外走来一个人,黑乎乎的像座铁塔,手里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利斧,来到大门口站住了。他就是这家的主人名叫徐坤,祖祖辈辈当木匠,自幼失去父母,家里又穷,所以三十好几才算娶上老婆。他妻子郭氏年轻漂亮、温柔贤惠,十分出众。前不久,黄虎曾对郭氏有过不礼貌的行为,这就使得徐坤终日不得安心。这回,为了糊口,只得怀着重复心事,离家外出帮工,一气干了半个多月未曾回家。今天好歹把活儿干完,连晚饭也没吃,便辞了东家,连夜赶回家来看看,生怕郭氏年轻无伴,受了委屈。
  徐坤来到自家门口,刚要叫门,院内传来踹门声,还模模糊糊听见男人说话声,不觉一怔:“黑更半夜,谁在我家胡闹?”顺手推门,大门关着。他从墙头往里一看,只见屋门外面站着一人,影影绰绰好象黄虎,不觉心头火起。
  “好啊!黄虎,你这癞皮狗,上次调戏我妻,没有和你一般见识。你却得寸进尺,这次又趁我不在家中,黑夜跳进我家院墙胡闹,实在欺人太甚!”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掂了掂手中的斧头。接着,又听见屋的女人答话“你等着。”
  这一来,可把徐坤气疯了,心中骂道:“好一个下贱的女人!上次黄虎调戏于你,你还委屈地哭了两天两夜,是我一再劝说,才算平息。谁料趁我不在家中,你竟敢做出这等下贱勾当,原来你也是个见腥就吃的馋猫!看我一起收拾你们!”
  这时,又听得“吱”的一声,屋门开了。徐坤哪里忍耐得住,“飕”的一声,飞过墙头,一个箭步,照定黄虎身后背“喀嚓”就是一斧,黄虎晃了晃,没吭一下倒地而死。徐坤跨进屋门,误把黄大娘认作娄子郭氏,大斧一抡,劈将下去,黄大娘躲避不迭,应声倒地,死子非命。
  徐坤砍死两人之后,心慌手软,斧头落地,依在门框,呼呼喘气。稍一镇定,心中暗想:“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杀了狗男女,我也得给他们找个去处。”想到这里,未及点灯,就在锅台上摸了一把菜刀,割下两人的首级,装进麻袋,往肩上一搭,开了大门,往他丈人家去了。
  瑞红在那床下听的明白,只见着那人将人头削了下来,装进麻袋背走,去了多时未见回来,心只暗想:“此人是谁我不认得,倘到天明,案发之后,我怎得干净?不如趁此黑夜,一走了之。”
  主意—定,顾不得寻找包袱,她便屏气潜足,摸出门去。来到王点门口一看,大门上了锁,想哭又不敢哭,便东一头,西一头,逃出村去。
  徐坤背着人头,来到他岳父门口,放下麻袋,使劲砸门。他岳父郭良,早已睡下,忽听大门敲的震天响,一下被惊醒,急忙穿衣开门,一看是徐坤,虽看不清面目,倒像个凶煞神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郭良觉着不对劲,便和颜悦色地问道:“贤婿深夜到此,为了何事?”
  徐坤怒吼一声:“你养的好女儿!”
  这郭氏一听,还以为是闺女回门住宿,没有在家,惹他生气,便问:“此话怎讲?!”
  徐坤说:“你闺女竟敢趁我在外帮工之时,与那西邻黄虎私通,是我连夜四家,被我双双捉住,死在斧下!”
  徐坤话犹未了,把郭良气了个半死,怒斥道:“胡说八道!你不分旁红皂白,前来作践于我,是何道理?!”
  徐坤也不示弱,说了声“我有凭证!”便到门口将那麻袋拖了进来说道,“来来来,这就是奸夫奸妇的凭据,你看个明白,免得说我作贱于你!”
  郭良不知内装何物,向前来看,徐坤提起麻袋把手一翻,“扑通”倒出两个人头。
  郭良一见,登时吓了个倒仰,连说:“罪孽,罪孽!你从哪里弄来两个人头.诬赖我的女儿?!”
  徐坤听罢,眼里冒火,“现有一双奸人的首级在此,怎说诬赖你闺女?”
  郭良说:“我女儿现在后房好好地睡着,怎说不是诬赖!说罢遂叫儿子将郭氏唤了出来。
  徐坤一见,目瞪口呆,心中好不闷煞。
  郭氏说:“半夜三更,你来吵闹,倒是为了何事?”
  徐坤无言可对,只说:“快拿盏灯来!”
  郭氏应声取来灯盏。徐坤接过一照,原来是黄家母子的人头,“扑通”瘫坐在地上。郭氏这一惊吓也非同小可,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良却怒不可遏,大骂徐坤说:“你诬赖妻子,又来作践于我,老汉姑且不论!这无故杀人,人命关天,看你如何收拾!”
  说话间,东方发白天已明亮。东邻两舍闻声而来,众人一见人头都吓了一跳。
  有人说“快把随手捉住!”“对!凶手在哪里,把他索绑公堂!”
  徐坤闻言。把手一拱说道:“兄弟爷们,凶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