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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死不瞑目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寒意浓重,两人的交战业已到了生死交关之时。
  曹天正犹如金箍一般的铁砂掌将沈狂奴双拳牢牢钳住,似乎再用一分气力便会将手腕扭断。
  沈狂奴额头冷汗如雨,剧烈的疼痛自手腕处蔓延全身,他双臂暗运内力意欲摆脱这种困境,孰料越挣扎反而被握的越紧。
  曹天正瞧得沈狂奴痛苦的样子,仰头放声大笑。
  “当年金狮的兽王堡与铁砂帮因为独龙岭的归属问题结下仇怨,铁砂帮帮主知道老夫与金狮存有交情,于是暗中找到我以铁砂掌秘籍作为交换,让老夫助其除掉金狮,我借前去拜望之名在兽王堡井水中投下化功散,毒倒众人,后与铁砂帮里应外合杀了兽王堡一百一十六口,孰料兽王内功精湛,被老夫刺瞎双眼后跳崖逃生,以致惹来今日祸患。”
  曹天正似乎感觉眼前的沈狂奴已是毫无威胁,将当年之事全盘托出。
  沈狂奴对当年之事实则知之甚少,山上的瞎眼师父这些年来除了锤炼自己体魄,传授武学功法外,只向自己提过仇人乃是绰号“千流之影”的曹天正,至于铁砂帮则言之甚少,现在想来是怕自己一人不足于抗衡一个江湖势力。
  沈狂奴自山上踏入江湖三年有余,只为打探曹天正之下落,但自三十年前暗影楼解散,曹天正整个人踪迹全无,沈狂奴不得不将当年暗影楼的杀手逐个揪了出来,才探查到曹天正一直在铁砂帮之中,并因为血魔剑现世出山来到了乌鸦寺。他本想在此地了结了曹天正,日后再想办法找铁砂帮寻仇,可没想到曹天正已然然学会了铁砂帮的独门绝学铁砂掌。
  沈狂奴看着得意嚣张的曹老怪,想到山上师父瞎了三十年的双眼,双目沉沉一闭,曹天正苍老的面皮抖动:“小子,认命了吗?哈哈哈。”
  “噗”,沈狂奴一咬自己舌尖,喉咙鲜血同时上涌,一道血箭直喷曹天正双眼。
  曹天正没想到沈狂奴行如此出人意料攻势,一时心惊。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只得运内力于面门之上阻挡,但他小觑了此道血箭的力量,血箭刺透防护屏障,毫不留情直直插入他右眼之中。
  曹天正怒然一吼,右眼顿时爆裂,眼中黑白相间红色液体缓缓流淌,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手中钳住沈狂奴双拳的铁掌力气也是慢慢失衡。
  突然之间,沈狂奴双目一瞪,右臂用尽全身气力,猛然抽出,整个手掌自手腕处皮销肉绽,鲜血淋漓。
  曹天正从右眼的剧痛之中稳住心神,察觉沈狂奴右拳脱困,猛然将身后左手抬起,一记手刀朝着沈狂奴左肩膀狠辣斩下。
  这一刀若劈中,沈狂奴整条臂膀必定齐根而断。
  远处观战的“风雷双剑”夫妇二人同时眉头皱起,大拇指一推剑柄,意欲出手相救。
  “两位乃江湖正道,生死之争,还是莫要插手了吧。”
  “覆海鲨”段平涛解下头上的斗笠,冷声开口。
  “风雷双剑”心知现在出手势必会被对方阻止,而且这么远的距离进行拦截显然无济于事,不得不放下手中动作。
  沈狂奴眼见曹天正手刀泛着冷芒挥下,嘴角竟破天荒露出一抹凶兽般的嗜血笑意。他破败不堪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的右手猛然一握,青色拳罡显现,随之猛然挥出。这一拳,不是对着身前的曹天正,而是出人意料正对自己左臂根部。
  霎时,沈狂奴青色重拳较手刀后发先至,“嘭”的一声打在自己右肩之上,顿时鲜血飘飞半空,若落倾盆雨。沈狂奴整条手臂其根断落,曹天正的手刀恰从断裂处划下,一击落空。
  “兽王拳,恶龙断臂,一击。”
  沈狂奴“噗”的一口逆血狂喷而出,尚且被曹天正铁砂掌紧紧抓住的断臂,爆发出无尽异能,化形青龙之爪,携凶煞之力穿掌而过。
  “啊……”
  曹天正一声痛苦悲吼,右眼鲜血流入口中,血沫四溅,仅剩的左眼瞳孔顷刻间涣散无神,双臂垂落,身体自空中铿然坠地,死不瞑目!
  此时的曹天正胸膛一条手臂横贯而过,掌中一颗鲜红的心脏微微颤动,血迹尚温。
  “曹老!”段平涛一声急呼,闪身飘飞至曹天正尸体旁边,愣愣出神。
  这时,“砰”一声响,沈狂奴自空中跌落在地,断臂处鲜血仍向外不住翻涌,他用右手扯下一支裤腿,胡乱在伤处包裹一下,然后用牙打了个结,仅剩的一条胳膊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此时他的脸色煞白,显然失血过多。
  “呸”沈狂奴朝着死不瞑目的曹天正吐了一口唾沫,随后转身踉跄着向前走去。
  “小心。”远处说书先生一声急喝。
  本来一动不动的“覆海鲨”段平涛,一掌前伸,运转轻功,施展极速身法朝沈狂奴后心拍来。
  沈狂奴听闻说书先生提醒,欲转身相迎,奈何伤势颇重,已来不及,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死来!”段平涛一声怒喝,掌若鲸鲨吞涛,声势浩大。
  就在众人都一位沈狂奴将要被毙于掌下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昏昏欲睡,灰头土脸,头戴破帽,身着破衣的年轻乞丐在沈狂奴背后悄然而现。眼见浩掌袭来,他一甩扶着腰间扶着酒葫芦的手,轻描淡写随意向前拍出一掌。
  两掌交接,无声无息,立见分晓。
  “覆海鲨”段平涛直接被震得倒飞而退,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几十米长的深沟,堪堪稳住身形,手掌青筋暴起,止不住颤抖。
  年轻乞丐纹丝未动,掌中闪过一抹金光后,活动活动五指,伸了一个懒腰。
  “什么!”
  场外说书先生,“风雷双剑”,冷酷黑衣青年,三剑客,“麒麟虎”林啸,“绿衣双使”以及九阳宗弟子,乃至十六夜叉莫不惊呼出声。
  年轻乞丐这一手甚至比沈狂奴击杀曹天正还来得让人吃惊。
  沈狂奴回头与年轻乞丐深邃难解的目光一触,淡淡开口道:“我欠你一条命。”
  年轻乞丐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沈狂奴则头也不回,捂着受伤肩膀,向小镇外走去。
  十六夜叉在段平涛身前聚拢,关切问询道:“帮主,你没事吧?”
  段平涛摇摇头,看着自己难以握紧的手掌,内心竟然有了丝丝畏惧。十六夜叉看着自己帮主的神情,暗暗疑惑,也没敢向这个不知深浅的乞丐出手。
  段平涛看着身旁的十六夜叉,俯身在当中一人耳旁低语几声,此人点头应“是”,飞身入湖遁走。
  年轻乞丐冷眼旁观,其余之人更不为所动。
  “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声响起,九阳宗十数名袒胸露乳的壮汉一声接一声喊道:
  “少主”“少主你醒了”“少主你没事吧!”
  八卦门“烈火真君”坤元子撤回负在“九阳拳”司徒猛身上的双掌,拿起拂尘,用道袍袖子擦拭掉头上因运功过度渗出的汗水,缓缓起身。
  司徒猛在九阳宗众人的搀扶中站直身子后,突然甩开搀扶自己的同门兄弟,不顾头上剧痛,对着“风雷双剑”夫妇,“烈火真君”坤元子,抱拳弯腰各自深施一礼。
  “风雷双剑”淡淡一笑,呈下此礼,坤元子则一甩浮尘,抱拳俯身还礼。
  此时,在大树底下围拢一圈疗伤的“无常八鬼”,阴翳无神的双眼蓦然睁开,同时身躯旋转,拔地而起,犹如纸风筝般飘至千鲨帮众人身边,望着倒在地上被手臂贯胸的曹天正,八鬼面露惊骇之色。
  年轻乞丐拿起腰间裂了细纹的酒葫芦,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偏头看着千鲨帮和扎纸门聚拢在一起的两伙人笑道:“夜叉和鬼都有怕的时候,唉,可笑啊!”
  话刚说完,年轻乞丐耳朵一动,低声道:“看来,你不仅要欠我一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