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但你是——”我仔细一打量她,那似生而熟的面容一下子钩起了我的回忆——她就是去年冬天我在安蓝生日宴会上结识的秦红梅女士。一晃多半年过去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她。我即激动又谦虚的说“真是想不到,在这又见到你了。”
她乐呵呵的说:“是啊,这就是我的家,没想到吧。”
“你的家?这真是你的家吗?”
“那还错的了。”
“哎哟。”我拍拍脑门说“我简直都快懵了,闹了半天这就是你的家。”
“的确很出人意料。我刚看见你还以为是幻影呢。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修家电手艺的?”
“都半年了,我的铺子就在安蓝餐馆的对面,你不知道吗?”
“我哪知道啊?”她埋怨的说“蓝这丫头真够可恶的,我见着她得有十多回,她居然一个字也没提起你,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呢。”之后,她才想起来让孩子和我打招呼,孩子依旧蚊子似的说声:叔叔好。
现在看到的秦红梅仿佛比去年冬天还要年轻漂亮。她的穿着打扮永远都充满了女人味。今年她把头发还给烫了。卷曲的鬈发,配着一副清秀而润泽的面庞看上去更具有美感了。秦红梅的魅力在于她的成熟,不矫揉造作,这是最为可贵的。
进屋后,她奇怪的问我家里人都哪去了?我如实回答说:老太太去买菜了,老头去找买菜的人去了。秦红梅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买菜还两人去。我说不知道,可能是买的菜多吧。闲聊了会儿,我准备离开,修理冰箱的钱我也不打算要了——再说,给朋友家干活我好意思提钱吗?原先我还打算着黑老头一下,现在看来没希望了。不过也没什么,我能再次遇见秦红梅已经得到回报了,还苛求什么呢?
我刚要离开,秦红梅一把拦住我说:行了,你就别捣乱了。你走了倒没什么,等老头回来找我要人怎么办?老头是个爱面子的人,你不吃他几口,他心里就不痛快,甚至还会发脾气的。我担心的问有那么严重吗?秦红梅说,当然有了。你不怕给我找麻烦就尽管开溜吧。我说那算了,等老头回来我再走。秦红梅转身和孩子挤挤眼睛说:“园园,留叔叔在咱家吃饭好不好?”孩子说好。秦红梅又说“那你就留住叔叔吧,否则叔叔饿着肚子回去该哭鼻子了。”孩子比较天真,顺着妈妈的心意就拉住我的手说:“叔叔,在这吃吧,别走了,妈妈做饭可香了。”唉!听着孩子这么稚嫩的声音简直是太可爱了,只可惜我没带钱包,不然怎么也得出点血。
之后,秦红梅还从她自己屋里拿来小蛋糕给我和孩子吃。我不吃,她就让孩子往我嘴里塞,简直拿我不当外人。
大约我吃了两块蛋糕的工夫,老头和老太太两人吵着架就回来了。老头进屋一看我们仨其乐融融很是奇怪,心想这人与人交往也太快点了,一眨眼的工夫都打成一片了。秦红梅赶快给他们介绍说:我们早就认识了,而且还在一起吃过饭呢。老头一听是这样,抿嘴笑着说:“哎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识一家人了。”秦红梅羞怯的嘟哝说:这都哪跟哪呀。我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冒失。再看老太太,把嘴撇的像个“八万。”
饭桌上,老头和老太太坐在上首,我和秦红梅挨着坐在下首,孩子挨秦红梅坐在左侧。整体看上去就像一家人似的。这样的座次没有谁安排,都是随意坐的,但随意中仿佛蕴藏着更深的意境。
那天是秦红梅亲自下厨,老太太打下手。果然像孩子所说的那样,她烹调的手艺的确有两下子。尤其那红烧排骨做的,颜色鲜艳,肉质鲜美,一点都不腻口,没法再地道了。其它的菜也样样合我胃口,就连拍黄瓜吃起来都与众不同。毫不害羞的说,我每吃口她做的菜,心里就像有双温柔的小手在抚摸似的。
老头问我平时都喝什么酒?这家别的不趁,各种酒有的是,光白酒就有二十多箱。我谦虚的说:我的酒量有限,少来点啤酒就行了。于是老头吩咐秦红梅去拿酒,秦红梅一股脑抱来六七灌啤酒放在我面前。我说这么多可喝不了,有一灌就足以。秦红梅揭我老底说:不能够,我知道你的酒量。老头豪爽的说:你就放开了喝吧,喝醉了也没关系。有他这句话垫底,我的酒量突然膨胀了起来,这一喝下去,就再也收不住了。
老头和老太太喝的是白酒。老头说他从不和啤酒,喝啤酒闹肚子。但是他的白酒也不少喝,半斤白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要倒退十年,我绝非喝的过他。老太太喝酒满有把握的,牛眼那么大的盅子一气喝五个撩下了,多一盅也不喝。
人一喝了酒,话就自然多。好像酒是说话的钥匙。老太太够不爱说的了,然而在酒精的刺激下,想说的话像喷泉一样“咕咚咕咚。”往外涌,拦都拦不住;也加上她耳背,经常是自顾自的说,没有别人插嘴的份。老头顶烦老太太说话了,有时把老头实在听腻烦了,老头就对着老太太耳边突然爆炸性的一嗓子,把老太太吓一个愣怔。我怀疑老太太的耳背都是让老头给震的。
在这家里,老头和老太太抬杠骂架是家常便饭,通常老太太说话老头不爱听,老头说话老太太拧鼻子,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共同语言。老一辈人即便是没有共同语言都凑合过一辈子,现在人有共同语言还离婚呢。或许促使现在人离婚的因素比较多吧。
所以,乘老头和老太太抬杠的恰当,我和秦红梅聊了起来。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不被老头老太太听见。由于越聊越熟,因此所聊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实在。秦红梅问我今年有多大了?我说虚岁二十七,属兔的。她婉迩一笑说:“这么说,你得管我叫姐姐,我比你大五岁。”
我难以置信的说:“你不可能那么大,以我的眼光看,你最多比我大一两岁。”
“你以为我忽悠你呢,不信我给你拿身份证看看,我属鸡的,绝对比你大五岁。”
“子鼠丑牛……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你怎么能比我大五岁呢?”
第6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