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耐和白遥去内蒙古偷羊惨遭暴风雪遇难的事是一个礼拜后才传回北京的。这件事一传到金丽桥镇上,立刻轩然大波,简直是个爆炸性的新闻。由于人们都没亲临过现场,所以各种各样的传言铺天盖地,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们还是比较客观的,对于他们的不幸除了同情以外,更多的是憎恶。这也符合中国人一贯的迷信逻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但与此同时,人们通常不喜欢诅咒死去的人,哪怕他生前多么的恶劣,一但他死了,人们多多少少也会想起他曾经美好的一面。比如辛耐,人们都惋惜的说他小时候是个挺不错的孩子,上小学三年级时,还帮助过寡妇六婶到地里抛过地瓜等等。
辛耐死后,他的姐姐姐夫等亲属到二十四号院收拾他的遗物。甚至还有人怀疑辛耐会留下一大笔钱,因为辛耐和白遥不可能只干一次坏事就遇难了,假如他们干了许多坏事,那么留下的赃款也是非常客观的吧。但遗憾的是,辛耐姐姐把屋子都翻腾遍了,把墙角的垃圾都过了目,总共就翻出六十二块钱。其它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柜子上有台18寸的彩色电视机和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七八袋榨菜;地上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其中有一把还是三条腿;靠墙角撇着两双旧皮鞋,一只脸盆,一只水壶,和一堆空酒瓶。满地是拉圾,似乎他从般进来也没打扫过,光烟头就撮出去一簸箕。当辛耐姐姐看见他睡过的单人床顿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床上的被褥单薄的可怜,而且都脏兮兮的。床底下堆着好些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块发霉了。辛耐姐痛心的想:弟弟活了大半辈子就留下这么点东西,这是多么的悲哀啊!
当拾掇被褥时,辛耐姐姐突然发现床垫子底下藏着一只小镜框,拿起来一看,正是辛耐和鲁花结婚的合影照。看见这玩意儿,辛耐姐顿时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按道理说,辛耐和鲁花离婚多时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如此珍藏他们的合影照呢?来来回回搬了多少次家,扔了不知多少好东西,他怎么唯独留下这个嵌着照片的小镜子呢?辛耐姐姐看着小圆镜上的照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把照片拿给其它亲属看,其它亲属看着照片也是满腹疑云。其中辛耐的大表哥突然说了一句话:“还说什么?都是那娘们儿给害的,要不是她怂恿辛耐,辛耐就不可能和那个姓白的去内蒙。”“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和姓白的是一伙的。”“找她算帐去,绝不能便宜了那个臭烂人。”说着话,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拿上那只镜框一窝蜂的就来找鲁花了。
再说鲁花,她是的的确确不知道辛耐和白遥的诡计;辛耐和白遥是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鲁花全不知晓。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等那两倒霉鬼遇难身亡了才知道的真相的。说心里话,辛耐遭难,鲁花比谁都感到伤痛。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夫妻一场,虽然爱情结束了,但感情和亲情还保留着。做为死着的前妻,她怎能无动于衷呢?说不好听的,家里死条狗还得掉两眼泪呢?所以自从辛耐死后,鲁花变得更加消沉了。
就在这么个工夫,辛耐姐姐姐夫带一帮人马就闯进了鲁花的屋子里。辛耐姐姐首先拿出那只镜框恶狠狠问鲁花说:“这是怎么回事呀?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我和你没完。”
鲁花看见那个镜框也为之一振,除了让她感到意外,更让她感到丝丝的悲伤。她几乎是低泣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都是以前的老照片了。”
“不知道——”辛耐姐夫眼睛瞪的像包子一样大,向孤苦伶仃的鲁花怒吼道:“你还在装蒜,你什么不知道啊。我问问你,辛耐为什么跑这来住?你要不魅惑他他能来吗?再说,你和那个姓白的也是好朋友,要我说,他们去内蒙偷羊的事,绝对和你有关系。”
还没等鲁花辩解,辛耐姐姐上来就打了鲁花两个嘴巴,并哭嚷着撒泼说:“是你这个烂人害死的我弟弟,今天我和你拼了……”
其它人也趁势起哄说:“打她个害人精,往死了打。”一群人蜂拥而上,把身单力薄的鲁花按倒在地,雨点般的拳脚顿时就把鲁花打背过气去了。
等鲁花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其它人全不见了踪影。屋子被那些人给折腾的乱七八糟,炉子也给踹倒了,洒的满地是煤灰,衣裳架正好倒在煤灰上,许多衣服都给烫坏了。连鲁兰的衣服也没能幸免,前两天发工资新买的羽绒服,她还没舍得穿呢,袖口就给烫了无数个大窟窿。鲁花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恍恍惚惚呆的坐在床上发愣。
晚上鲁兰下班回来,一看姐姐被人打成这样当时就急了,于是她就给我打了电话,意思让我过去帮帮鲁花。我和鲁花的关系没得说,听到鲁花被打了,我马上就跑了过去。
等我到了那儿一看,鲁花盖着毛巾被在床上躺着呢,头发披散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脑门还给撞了个大疙瘩。说实话,看见她伤成这样,把我心疼坏了,上前拉住她的手,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鲁兰在旁边抽泣着说:“这些人真够狠毒的,差点把俺姐给打死了。”
鲁花坚强的说:“别大惊小怪的,都是一些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我说:“得了吧,都伤成这样还硬扛着。我这就找车送你去医院。”
鲁花攥着我手执拗的说:“真的没事,有事我早去医院了。”
第18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