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的掌心变得潮凉，月光背对他洒落进来，那幽深的桃花眼，在一片阴暗中显得更加勾魂夺魄。
“十一，放心，有我在，你和小九都不会有事的。”
望着眼前一大一小坚定的眼神，她的心神奇的平定了下来。
郑庄公要防的人是她，小九有公孙子都的照顾，定能保他一命。
只不过这前路漫漫，唯恐再生什么事端，她有必要摊牌了。
静下来她抿唇，“是我鲁莽了，眼下只剩一晚的时间，小九，我有话要对你说。”
看着眼前沉着冷静的女子，公孙子都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下一刻却变得更加深沉。
许国这些年虽时不时就在边关制造些騒乱，但却从未真正侵犯郑国领土，两国关系紧绷，却恰好达到了一个制衡点，如今王上令楚然为帅，着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王上为人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做画蛇添足的事，除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反观当下朝政，楚家三代为武将后人，楚老将军年轻时随王上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为人清正廉洁，在民间的声誉也很高。
如今天下大定，楚老坐镇边关已长达六年之久，威望自是不言而喻。
再看他的大儿子楚冰，也非池中物，手握兵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手握军权，随时可能会危及帝权的人，即便是忠贞不二的楚家也不例外。
楚老将军怕是也看出来这一点，才会一直不让楚然涉及权术，只可惜他的苦心要白费了。
楚然手握兵权五万，说好听的是去许国伐敌，其实则是王上用来牵制楚老将军的手段，他楚然兵权有限，却缺乏经验，战-争岂能儿戏。
若是你楚将军心疼儿子，那就将兵权交付，届时自然有了兵力前去援助。
进，则送死。退，却无路。
这是一场持久战，比的就是谁的耐心更多。如今这一去，短则一年半载，长则遥遥无期。
袖中的手缓缓握紧，权术之争，她却成了牺牲品，他绝不允许如此。
月上枝头，暖黄的小屋中，烛光闪烁屏退了一丝寒意。
十一攥着小九的小手，眼神专注：“小九，我这一次去恐怕凶多吉少。”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眼见他要焦急开口，她急忙制止住他：“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
见到小九点头，她欣慰的摸摸他的头。
“王上不会轻易放过我，至此一去，恐怕再无相逢之日，如若之后你听到我战死边关的消息也不要慌，因为那不是真的。”
“小九，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
“所以就算是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迟早都要离开的。”
她望着小九那双震惊的大眼，里面浸满了忧伤苦痛，晶莹的水渍开始凝结，如同珍珠般无声的垂落在地上。
“真的？你真的不会死？”
他根本没空去纠结她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害怕她会就这么死去。
“不会，我只是回到了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去了，我会继续在那里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小九你也要答应我，你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你先去那里养伤，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子都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小九，前路莫测，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答应我，如论如何你也要活下去。”
他是她初到春秋时，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无论何时，她都希望他能过的好。
小九听话的点点头，却第一次肆无忌惮的扑进了她的怀中，小手死死的抱着她的腰。
“十一，你还会回来么？”
轻拍着他的手一顿，“小九，对不起。”
豆大的烛泪无声流淌，橙黄色的烛火摇荡，伴着最后微弱的光芒缓缓熄灭了。
陷入黑暗的房间内，小九抽泣的声变得更为明显。
“十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绿树听鹈鹕，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未算抵，人间别离。
看着载着小九的马车渐行渐远，十一袖中的双手无声的握紧，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战事紧急，三天后便出发。
她必须趁着还在皇城的时间，想办法将公孙子都手中的灵玉讨来。
这一去归期未定，再见他时更不知道猴年马月，只要灵玉在手，之后想走想留，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眼前绿树环绕，飞檐画壁，小桥流水，不大的庭院中处处透露着精致。
再往前，亭廊对面，正盛开着大片错落有致的蔷薇，淡粉色的花瓣伴着风儿摇曳，远远就能闻到清淡的花香。
这还是十一第一次来到公孙子都的府邸。
远远便看见花间的木椅上坐着一抹靛蓝色的身影。
蓝色，开阔，深远，宁静而冷静。
明明是最冷的色彩，偏偏却最纯净。就跟他给她的感觉一样，外表看似放荡不羁，内心沉稳理智，如同一本书，让人永远也猜不透。
“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莫不是看本公子看的痴迷了？”
回神儿便看见公孙子都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戏谑的看着她，眼底深处的怜惜和担忧被很好的掩藏着。
“是啊，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公子你这张脸，我都差点哭出来了呢。”
“既然如此，为了不使十一伤心，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一同离开吧。”
心头一跳，她反射性的抬头，却正对上了他那双认真的桃花眼，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怜爱，心疼，无奈，包容和安心。
她狼狈的扭过头，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曾几何时，这种神情她只在一个人的眼中见过，最后离开时的痛彻心扉还历历在目。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他也陷进来！
暗自用力的咬着唇角，直到口中泛起一丝腥甜，她才有勇气抬头直视着他的眼。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感谢，但是已经够了。”
“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桃花眼底暗了暗，末了又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听闻塞外风光大好，又正值春意盎然，想必风景更是极美。”
“公孙子都，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