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纷扬，八万大军无声的在雪道上前进。
此次出兵粮草也是关键的一部分。坐在其中一辆粮草车里，十一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积雪厚重，道路阻且长。骨哨的事情也一筹莫展，高长恭是铁了心，以往这般冷战他必定会主动来找她，可如今……哎。
“王……十一，再有半天便能赶到营地，军-队现在原地修整，王爷让我来带你出去透透气。”灰青撩开车帘，由于她的身份特殊，所以出城后灰青他们便统一叫她的名字。
相比于上一次好一点的是，她成功的从一名小伙夫变成了一名随行军医。
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十一点点头，“走吧。”
十二月的天气冰冷刺骨，尽管为了照顾她，马车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绒垫，可这荒郊野岭却仍旧杯水车薪。拒绝了灰青的搀扶，她利索的跳下马车，转头便看见了站在队伍前方的高长恭。
不，从他戴上鬼面的那一刻起，他便又成了北齐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从上次争吵之后，两个人之间便如同隔了一座透明的墙。他每天都会来看她，却不发一语，那双深幽如古井的黑眸中藏山纳海，端的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似是有所察觉，正与袁将军说话的高长恭突然朝她这边看来，两人视线相交，十一抿了抿唇强行扭过头，不去看他，自然也看不见那黑眸中一闪而过失落。
骨哨被他强行收了回去，他想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用强迫的。
他知道她嘴硬心软，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他这番举动怕是真的伤了她的心。高长恭也料到了她会这样，可是想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但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她走，他又甘心！一千年！这其中是什么概念，高长恭没法想，也不敢想。
有一种男人，苦难是他的长剑，伤痛是他的战甲，他漠视苦难，无畏伤痛，却常常死在柔软的温暖里。高长恭便是这样。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所以既已相思入骨，那么便是万劫不复又何如！
十一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却仍旧能感觉到黏在她背上如影随形的目光，这段日子被严密监视的厌恶感袭来，她扭头重新钻回车中。
队伍经过短暂的修整后，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驻扎地。此地与洛阳遥遥相对，位于邙山脚下。
而此时的洛阳已经完全沦落成了困兽之斗。
十一的营帐是独立的，就在高长恭营帐对面。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鸟，见不得光，又获得不了自由。
寒风凛冽，漫天飘雪，不久前刚经过战-争洗礼的大地上更是一片萧索沉寂。
营帐里烧了两个碳炉却还是有点寒意，十一站在窗口推开一条小缝，看着天气忍不住发起愁来。北周原本就比北齐耐寒，更不用提棉袄裘衣等装备了，眼下洛阳大军如果这么一直守城，现在还可勉强抵挡寒意，可若北周真的有意死耗，这天气恐怕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成冰渣渣酥成碎末了。
前有狼后有虎，这种时候让她就这么抛下他回去，十一做不出来。
可她想留下是一回儿事，被他强迫的囚-禁在身边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怎样，她必须要把骨哨给拿回来！
“咯吱”门被打开，灰青端着饭菜踌蹴不定：“十一，行军这半月你就没怎么吃东西，眼下好不容到了营地，多少也吃点，好让属下跟王爷交差啊。”
灰青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置个什么气啊。王爷也是，脸色明显憔悴苍白。冤家，都是冤家。
“你放在那里吧。”
见十一不愿多说，灰青只好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其实她哪里是不饿，她现在饿的差不多可以吃下一头牛。但是不行，她在赌！灰青这段日子每天都事无巨细的把她的事情报告给高长恭，他既然关心她，就绝对不会对放任她如此糟践自己，这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她现在虚弱的几乎一阵风都能吹倒。
门开，身后传来脚步声，十一饿的头昏眼花以为是灰青去而复返，头也不抬的挥手：“不是让你走了么，把饭拿走吧，我不想吃。”
“.…”
等了半天却不见灰青回应，十一反应过来，猛地转头，正对上了高长恭静如深海的双眸。
他一身铠甲还未来的急脱，身上落满了雪，看得出来是刚从军-队里急匆匆赶过来的，胸膛还带着明显的起伏，见十一看过来，他的视线扫过那动也没动的饭菜。默默的抬脚上前。
他这隐忍不发的一幕，明显让她想到了之前的爆发，十一立马警惕的往后缩，一脸防备的盯着他，唯恐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高长恭却脚步没停的一直走到了窗边，“怎么开着窗，外面风雪大，小心冻着。”
说着关上窗子，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把手放在炉边烤了烤，这才走到她的身旁，伸手顿起了那碗已经微凉的粥，舀起一勺凑到唇边碰了碰，递过去，“张嘴，再不吃就要凉了。”
十一的皮肤本来就白，一番折腾下来更是病态透明，双颊消瘦了下来，双眉紧皱。在看到高长恭一系列体贴入微的动作时，目光闪了闪，却还是强逼自己对上他心疼的目光，嘴角讥讽的一翘：“不吃不是更好，我现在连别说是离开，就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岂不是更合你的心意。”
“十一，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论这些，先把粥喝了。”
把头一扭，任由那湿滑的粥直接碰到她的脸，“你把骨哨给我，我就喝。”
“.…”
“你走吧。”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所表示，她忽然有些筋疲力尽。
“……你就那么着急离开我么？”
“……”
“如果你执意不给我骨哨，问这些又有什么用。”
“.…十一……你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心疼，我不会让你如愿。”
还未等她理解他话中的意思，高长恭直接低头灌下一大口粥，对着她的唇压了下来。
十一大惊，他却根本没给她反抗的机会，伸手左手将她的双手压在背后，右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颌，撬开她的唇齿，将嘴里的米粥尽数的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