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漆黑的眸子扫过高孝衍手中的木盒，口气冰冷：“不过是一枚兵符，即便是在你的手里，又能如何？本王十几岁起便纵马提炝，驰聘战场。这一身武艺与肝胆相照的弟兄有哪一个是这小小的兵符能换来的！二哥想要用这来束缚本王怕是想得太简单了！”
此时的高长恭一改刚刚面对十一时的沉默，阴冷的目光仿佛直射进他的灵魂，“这天下易主与否本王并不想参与，但是拿洛阳的百姓和前线奋战的士兵作为牺牲，本王绝对不能容忍。”
“还望二哥回头告知陛下，两日后，兰陵王将率领兵马前往洛阳城。”
“击退敌寇，保我北齐山河永垂不朽。”
“好！好！好！”高孝衍咬着牙拍手，“说的好！本王和太子，拭目以待！”冷哼了一声高孝衍转身欲走却又想到什么生生的停下了脚步，朝着高长恭身后的十一平静开口：“十一，你可愿跟我走？”
“……”高长恭的气势一沉，下一秒手掌却被一只细腻的小手握住，他的黑眸一震，低头正对上了十一那张仰着头望着他的小脸。清澈若繁星的双眼中，满满当当，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几乎在刹那间，他身上渗人的戾气消散，紧绷的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十一望向那双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变得这样柔软干净的双眸，心中疼的厉害，却仍是强自挂出一抹笑意，静静的望着高孝衍：“王爷说的对，阿恭便是十一心心念念之人，我自然是不会走的。”
“十一，你可知你这是在拒绝什么？”高孝衍的眉头狠狠皱起，目光隐隐嗜血。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只有跟他走，他才能把蛊虫的解药给她，反之只有等死，“十一的事十一自己会处理，还望王爷好自为之。”
“.…”深深望了她一眼，高孝衍终是失望的扭头而去。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两个人面对面，却相顾无言。
高长恭望着十一那苍白的小脸，外面天气冷寒，她又畏凉，现在已经冻得开始发抖了。他心疼的上前一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想要搭在她身上，却被她僵硬的躲开。
他追，她躲。他披上，她脱下。
眼见十一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高长恭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下一秒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弯，十一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人已经被高长恭稳稳的抱在了怀中。
她拼命挣扎，他却仍旧纹丝不动，高长恭低头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却被怀中的人猛地扭过了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十一，对不起，这件事是我骗了你。”
“我曾经想过要与你解释，但是你那么肯定的说要离开我，却反而让我犹豫了。”
“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如若你愿意，洛阳一役之后，我便归田卸甲与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可好？”
听出他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十一的心再次一紧，却仍旧咬着牙坚持不语。
高长恭见此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就这么大步抱着她朝王府走去。
“放我下来！”“我让你放我下来！高长恭我真的生气了。”
“……别的我都可以许你，唯独这个，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烛火摇曳，窗外的寒风不时拍打着窗棂，十一静静的坐在床头，沉默不语。
已经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不是故意，就是没有胃口。
阿恭就是高长恭，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同样干净的气息，同样深邃的双眸。
也不怪她，只怪在军营的时候“阿恭”先入为主，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会跟她有着如此宿命的缘分。
知道他是“阿恭”之后，心中对他那唯一一点芥蒂也全部消失。十一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的恼怒过后，她不得不再次改变整个计划。
既然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那么这灵玉恐怕不多时就要出现了。
“吱嘎”门被轻轻打开，十一逼着自己扭过脑袋，不去看他。身后传来簌簌拍打衣服的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十一，你看外面。”
“.…”
“下雪了。”见她不理，高长恭只好再次开口。
“上次，也是见你在雪地里。”
那时他们还并未熟识，士兵们都在庆祝打败突厥，只有她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来到雪地里，鬼事神差的他竟然也跟了去，看她一个人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心却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你想出去看看么？”
有一种男人在外他是众人眼中的神祗，高不可攀，但却甘愿为一个人百钢化为绕指柔。嗅着他身上凛冽的冬雪气味，十一终究软了心肠，缓缓转过头。
“长恭，我们谈一谈吧。”
见她肯开口说话，高长恭眉眼闪过喜色，“好。”
“长恭，这一天的时间我也想过了，若我是你，自己的王妃跟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即便是“自己”但是心中却仍旧会有隔阂，这是我欠你的。”
十一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双瞳：“但是长恭，我必须要找到我的命定之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完成任务回去，我之前说过的话从未骗过你。”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远到你无法想象，只有通过这个东西我才能回去。”
“.…那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时机到了便会自动感应。”十一无奈的摇头。
“没有那个你便不能离开，对么？”良久之后，高长恭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十一有些疑惑，却还是诚实的点头。
“你真的要去洛阳么？即便是兵符已经被我……”
察觉到她的自责，高长恭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是我隐瞒你在先，这事错不在你，没了便没了，我……”声音戛然而止。
高长恭难得怔楞的看着眼前白嫩的手掌间那枚小小的兵符，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即便是阿恭，也不行。”
十一目光深深，话还未说完，只感觉手腕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低头看去，青光大盛。
“这……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