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翠心中一颤,目光却是落在了陆华浓手中的药瓶上。
“娘娘,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如翠在床前蹲下身子,目光中惊疑不定。
听着如翠的话,陆华浓微微笑了,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将自己的手掌摊开,那一瓶药便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如翠面前。
“这是赵王周世昀给我的,他让我每天挑一点点放在皇上的汤药里,不出三月,皇上必定而亡。”陆华浓的声音冷静的令人心惊。
如翠听了这句,脸色顿时“刷”的变得惨白,她瘫坐在地上,颤声道:“娘娘,这事可做不得,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如翠说完,想了想,又是扑到了陆华浓身边,与她道:“娘娘,赵王殿下是在利用您,但凡他对您有一点点的真心,他也绝不会让您去做这样危险的事!秦公爷,秦公爷就决不会让你去帮他做这种事!”
“够了,不要再提他!”陆华浓倏然发了火,她的面色惨白,眼角隐有泪痕,与如翠道:“他那日与我说的清清楚楚,他再不会将我当做妹子,从那之后,我和他也再无丝毫关系,你还提他做什么?”
“娘娘……”如翠心乱如麻,她看着陆华浓手中的药,便觉一股寒意从心中蔓延,竟让她控制不住的连舌尖都是起了颤,“您…您打算用这药吗?”
陆华浓听了这句,便是沉默了下去,她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药,过了半晌,女子的唇角终是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涡,她的眼睛清冷,缓缓吐出了一句:“用,为何不用?”
“娘娘?!”如翠还想再劝。
“那个老不死的,我早就想毒死了他。”陆华浓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而她的目光更是让如翠看着不寒而栗。
平恩公府邸。
天色已是暗了下来,沈云薇倚着软塌坐着,手中正一针一线的绣着衣裳,一双如水般的杏眸却不时向外看去,似是期冀着丈夫能快些回来。
秦时中踏进院子时,抬眸便看见了妻子埋首于女红中的身影。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沈云薇抬起头,待看见丈夫的面容后,沈云薇眼底有一丝惊喜划过,她站起了身子,小手撑着自己的腰,向着秦时中走去。
男人眼皮一跳,顿时加快了步子上前扶住了沈云薇的身子,看着妻子圆滚滚的肚子,男人微微蹙了蹙眉,道:“当心别闪着腰,这都快七个月了,怎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虽是斥责的语气,可细听下去,却满是怜惜与担心。
沈云薇嫣然一笑,忍不住嗔了丈夫一眼,道:“我才没冒失,孩子好端端的,我怎么就连路都不能走了?”
秦时中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安顿在软塌上坐下,看着妻子笑盈盈的一张小脸,秦时中方才松了口气,念起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倒是连自己也觉得可笑。
“这孩子越是长大,越是害怕你磕着碰着,”秦时中说着,握起了沈云薇的手,又是言道:“我现在就盼着这孩子能赶紧儿从你肚子里出来,别再折腾你。”
沈云薇听出了丈夫对自己的心疼,她心中一软,只轻声道:“再过两个多月,他就要和咱们见面了。”
秦时中见沈云薇看着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慈爱之色,秦时中亦是倾下身子,靠近沈云薇的肚子,道:“好孩子,听爹爹的话,到时候乖乖出来,不要折腾你娘亲。”
见秦时中一本正经的样子,沈云薇便是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秦时中见她笑得开怀,心下当即一柔,只环住了沈云薇的腰身,将她带向了自己,自己的大手则是轻轻摩挲着妻子的肚子,他不知在沈云薇耳边说了什么,沈云薇脸庞微红,可唇角的笑意却是那般的甜蜜而动人,两人那样的亲近,不时与腹中的孩子说着什么,让人一眼看着,便知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秦子安倚在门口,他没有进屋,手里只拿着自己亲手为母亲腹中的弟弟妹妹雕刻的小木马,他看着父亲揽着母亲,看着他们两那样的恩爱,看着他们在商量着给母亲腹中的孩子取名儿,他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很多次,他都想抬起脚跑进去,可最终却都还是将脚慢慢的收了回来。
他盼着能从父亲或母亲嘴巴里提到自己的名字,但凡他们提到自己,他一定会欢欢喜喜的跑进去,将小马送给母亲,可是没有,不论是爹爹,还是娘亲,他们的眼中只有腹中的孩儿,他看着爹爹一次又一次的抚着母亲的肚子,看着母亲温柔而慈爱的与腹中的孩子说着话,秦子安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他转过身,一脸失落的离开了母亲的院子。
秦时中与沈云薇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男人眼瞳一扫,就见沈云薇身边搁着一件做了大半的衣裳,他只当是妻子为腹中的孩子所做的小衣衫,便是随手拿到了手里,岂料打开一瞧,就见那衣衫是十分柔软而舒适的料子,淡青色,看起来倒是做给七八岁的小孩儿穿的。
“给子安做的?”秦时中道。
“嗯。”沈云薇点了点头,柔声道:“天气渐渐转凉了,我给子安还有丫丫一人都做了一身新衣裳,子安这件还差一点儿,等明儿就能做齐了。”
“府里的嬷嬷和丫鬟不够用吗?”秦时中闻言,便是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对着妻子斥道:“还是怕肚子里这个孩子不够熬你心血,还要再去给两个孩子做衣裳?”
自嫁给秦时中后,沈云薇可以说一直是被他捧在手心里过日子,别说是发火,就连大声对自己说话也不曾有过,是以沈云薇刚听到丈夫的呵斥,整个人都是懵了,她能察觉到,丈夫是真的生气了。
“夫君…”沈云薇轻声喊了一句,看着丈夫眼底的怒火,她又是茫然,又是委屈,眼圈竟是红了起来。
秦时中的确是气的不轻,可见妻子这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的心顿时软了,他默了默,终是与沈云薇道:“对不起,云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见丈夫这样说,沈云薇更是不明白了,她动了动唇,又是喊了一声:“夫君,你…”
“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居然…对你发火。”秦时中一记苦笑,看着眼前的妻儿,沈云薇和孩子一直系在他的心上,哪怕是面对漠北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骑,他也一直是沉稳冷峻的,全然不似如今这般患得患失,这般紧张。
沈云薇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主动握住了丈夫的大手,清亮的明眸看着丈夫的眼睛,与他道:“你是担心我和孩子?”
秦时中点了点头,承认道:“云薇,说来可笑,我这辈子从不曾害怕过,可现在,我是真的害怕。”
说到这,男人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怕你和孩子有个好歹,确切说,是怕你有个好歹。”
听着秦时中这句话,沈云薇眼瞳一怔,有些不解,也有些茫然,“夫君怕我?”
“是,我是怕你,”秦时中看着她的眼睛,索性一五一十的将心底话全盘托出,“怕你身子弱,怕你会在生产时吃尽苦头,更怕,你会挺不了这一关。”
沈云薇一怔,她看着丈夫的眼睛,秦时中的这一番话,给了她太多的震动,甚至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薇,我怕你。”秦时中握紧了她的手,他的眼瞳如墨,深不见底,他是大渝的大将军,是圣上钦封的平恩公,也是从虎狼之师的手中夺回失地的英雄,他不怕天,不怕地,也更不曾怕过隆安帝,可面对这个娇怯怯的,怀着他孩子的小媳妇,他却开口告诉她,自己在怕她。
沈云薇鼻子一酸,几乎在瞬间明白了丈夫的心意。
“夫君,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沈云薇心里一酸,她在秦时中面前站起了身子,伸出胳膊揽住了丈夫的颈脖,她的眼睛清亮,透着晶莹的水光,“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些衣裳我再不做了,我让嬷嬷们做,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害怕,好吗?”
秦时中听着媳妇的这一番话,他无声的闭了闭眼睛,只将沈云薇的身子抱在了自己怀里,他抵上了妻子的额头,低声道:“云薇,我什么都不求,功名利禄,权势地位,我通通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和孩子。”
沈云薇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将脸庞埋在丈夫的胸膛,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便是顺着她的眼眶落了下来,打在了丈夫的衣襟上。
秦子安捏着木马,越过游廊,刚走到后院,就觉一双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秦子安一惊,抬头看去,就见拉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照料自己起居的木姑姑。
“木姑姑,您怎么在这?”秦子安开口。
“奴婢找不见您,就在这里等您。”木姑姑微笑着,在秦子安身边蹲下了身子。
第116章 我在乎的只有你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