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地望着自己,几乎令自己感到眩晕,温盈只能乖乖站着仔细听他讲。
她听见他说:
“小满,你要看清楚此时此刻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我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她禁不住顿了片刻之后,忽的一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说什么呢?”温盈假装摸摸他的额头,“你是三郎啊。”
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给花花做了木棚,给白白做了夹板,给她一个家,让她不后悔的,三郎啊。
“对。你要记得,我是三郎。”他俯视她,小小的脸还有当年的轮廓,但如果没有药力的支持,想来早已如日月璀璨,如何还可能藏匿于这偏僻汴城之中?
“不管以后,别人怎么叫我,小满你都要记得,我只是你的三郎。”
温盈愈发被弄得摸不着头脑,他今日的状态,实在是有点奇怪啊。
这会是真的有点担心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莫非外头有女人了?还是……有男人了?
登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温盈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莫三郎方一顿,竟见她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一片认认真真说话的心情,也全部都散了。从眼底笑出来,揉乱了她的头发:“小满,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真叫人爱也不是,气也不是。
可又有什么办法?还不都是自己宠的。
温盈这才觉得是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一时紧张,竟然什么胡乱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好好道:“那你说吧,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莫三郎执起她的手,这么小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也不过一点点,又那么软,柔若无骨,倘若不好好保护,极容易受伤。
“你是我的妻子,我爱你,敬你,宠你,疼你。”
温盈听着听着不禁就那么红了脸,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和自己说什么,只知道今天的莫三郎不再是平时的莫三郎,他变了样,可是他又告诉自己,要永远记得,他是她的三郎,永远都是。
他站在她的眼前,身形颀长,巍然守护。
“自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我有点,哪怕是我没有的。”
她望着他,展眼笑。这便是傻话了,他都没有的东西,怎么给自己?
但莫三郎表情认真坚定:“我只愿你永远相信,我欢喜你,不管用了各种方式,都是出自于欢喜,所以,你千万不要怨我抛弃我。”
亏他还时常说自己幼稚说自己傻呢,今日他在老祖宗墓前所说的,哪一句不是天底下最没有头脑的傻话?既欢喜自己,那么不管他行了什么差错,自己都不会怪他,更不会抛弃,
不过他说抛弃二字之时,神情还真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动物,十分有趣。
温盈差点没忍住摸摸他,却生生给制止住了,不好,这样,会破坏气氛的。
风吹过林子,落了黄叶,秋瑟瑟。
他说:“小满,如果是这样一个我,你可曾也欢喜我?或者,还愿意欢喜我?”
这下温盈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她怎么忍得了眼看着一个一向正气十足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小动物一样的可怜表情?立马伸出了手去,想要摸摸他的头。
可是却发现摸不着。
没关系,她踮起一点脚再踮起一点脚
莫三郎默默低下了头。
温盈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了一回攻。呸呸呸,当了一回大人。
她笑得满意且柔和,装作大人的样子,庄庄重重地讲话:“我当然欢喜你。既然嫁做了你做妻子,就是此生不渝了,不管你怎么不懂事,我都不会抛弃你的,你放心,啊。”
其实没有那么三从四德的,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不幸福的婚姻,管他三媒六聘,管他老祖宗亲自指婚,自己也都敢凭着一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说走就走。这世上唯一能留住自己的,从来不是什么条条框框,而是一个人的真心,而是她真的被细水长流感动,被一日三餐融化,是她真的爱上了她,就算是谁要赶她走,她都不会走啦。
莫三郎在温盈的小小一只手下面蹲得憋屈,终于,腿麻了,再也坚持不住地站了起来。他也不该总是没底线地这么宠着她,岂不是益发要上脸了?
轻轻松松地一把握住了那只还妄图上房揭瓦的手,莫三郎无奈地对温盈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们回家。”
温盈好不容易得了权,结果还没威风多久,就这么回到了原来的地位,不由忿忿,可是又明知自己比不过他,还能如何?只能乖觉地哦了一声,然后一路跟着回了家。
家里的麟儿、花花和黄黄白白,一大口人都巴巴地等着他们快一整天了,这一回来,还不闹翻了天,最是端庄的麟儿都抬起了前蹄又是喷气又是甩尾,花花不必说,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围着温盈转了几百圈,早已拆了夹板的白白,和黄黄虽然有花花这个二世祖在,只能圈在笼子里,但也扑腾着翅膀一飞三尺,大有跃出笼子的趋势,看来的确是时候要做一个大些的笼子了。
温盈好不容易扒开花花一只狗造成的重重包围,试图朝院子里走去,这条路实在是走得艰难,她免不得要向莫三郎埋怨告状:
“你觉不觉得花花又长胖了?现在我都已经不能拖动它了。”
莫三郎果然已经和平时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到了石凳上,并早已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水,一面喝,一面观着战评价道:“自然,这本来就是它长身体的时候,你不过是这几天都没回家,所以没有注意到罢了。想来很快,就不是你拖不拖得动它的问题,而是它拖不拖得动你的问题了。”
呀,这人,一面还可怜兮兮地求自己不要抛弃她,这一转身,就抛弃了自己?
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第44章 易受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