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运解释说道:“叶银凤不是说过的嘛,建林出事后,她主动要求去东山找过苏大哥和我。可是,我和苏大哥并没有见到她的人影。起初,我对此没有什么怀疑。直到看到了她的鞋,心里才起了疑问。如果她到过东山那一带,那么,就一定会在泥泞的路上走过,鞋上一定会沾上很多泥巴。可她的鞋上,是很干净的,没有任何泥巴的痕迹。我推算了一下,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不可能跑回家去换鞋。而且,如果没往村外跑,鞋不脏的话,她也不需要换鞋。当时我就想,叶银凤也许在骗人了,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人命关天的事情,在这么紧急的关头,她为什么要骗苏大哥和我?难道是和建林的死有关?”
“原来如此!”
肖秀梅听明白了,说道:“兄弟,你真是细心,我们怎么就不会注意到这些呢!这些,都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李令运说道:“我继续往下想,如果叶银凤在小建林之死上有问题,那么,之前那几个孩子的死,万一也与她有关系呢?如果这个假定确立,那么两次出现长寿玉镯也可以解释得通了:凶手扔下长寿玉镯是为了转移视线,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冤鬼的身上去,让大家更加相信这是神秘事件,不是人的恶性行凶。起先两次,现场没有出现长寿玉镯,是因为不怎么知道这回事。而叶银凤,是从山外嫁到里河村的媳妇,按苏大哥的说法,冤鬼的传说在村里已经好久没有被提起过了,所以第一次杀人前,叶银凤并不知道长毛洞冤鬼的故事。第一个小孩死后,村里开始传冤鬼的事,第二个小孩死后,这种说法就更盛了呢。而叶银凤可能从中受到启发,买来长寿玉镯丢在现场,使大家更加确信是长毛洞冤鬼在作怪。那种长寿玉镯,非常像是从地摊上买来的便宜货。”
“嗯,有道理。”肖秀梅连连点头称是,说道:“你把这些串起来,真是太有道理了呢。”也许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沉睡着的方兴华一下子醒过来,转着脑袋,有些困惑地看着众人。苏余隆连忙对儿子轻声说了几句,又轻轻拍着他,让他再次入睡。而苏余隆的母亲,听得有些迷糊,看着李令运。不过,这也跟她仍然深深沉浸在悲痛中有关。
“兄弟,往下说吧,孩子睡着了呢。”苏余隆说道。
“好,说道:“李令运理理思绪,继续往下说道:“在你家门口的时候,我想到的这些,当时我觉得有些道理,不过毕竟大部分是猜测。除了在脑子里的推理,毕竟还没有切切实实的物质证据。我想了几个可能性,可以推翻我的判断。比如说,叶银凤可能当时确实去东山找苏大哥和我了,只是因为阴差阳错没有遇上。而她因为鞋脏了,就在苏达牛家换了鞋,或在苏达牛的邻居家里找双女鞋换上了呢。但对于长寿玉镯,我还是不认为是冤鬼报复而出现的,这长寿玉镯的出现,反而说明这一系列事件是人为的。就算不是叶银凤干的,也可能是其他人。这个人,极大可能就是里河村的。想到这里,我就暂时按下了把我的想法告诉苏大哥的念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冤枉了别人可怎么办?毕竟,我来这里时间太短,对村里的情况很不熟悉,仅凭一点推理,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肖秀梅听到这里有些着急,说道:“那么,后来你又是怎么重新怀疑上叶银凤的呢?要是当时放过了他,那可就放过凶手了呢。”李令运叹了一声,说道:“说句老话,还确实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很快,我就又重新盯上了叶银凤这女人。说起来,我自己都没有料到,一个间接的证据,这么快就出现了呢。我压住找苏大哥诉说我的怀疑之后,就开始整理图片。图片有好些,大部分是风光照。在苏达牛家门前,我给小建林也拍了几张。本来打算跳过去不看的,免得辛酸。但又想想,这倒也可以留个纪念的,便一张张看起来。可是,看到建林的一张图片后,我差点跳了起来:他手里拿着饼干!”
肖秀梅颇为疑惑,说道:“饼干?为什么看到建林手上拿着饼干,你就更加怀疑叶银凤了呢?”苏余隆对饼干一事有所了解,便说道,说道:“别急,你听于兄弟说着不就成了呢。”李令运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有了一些激动,说道:“看到小建林手中的饼干,我马上就想起,就在中午的时候,叶银凤的女儿缠着妈妈要饼干吃,而叶银凤大发脾气,说家里没有什么饼干。我就奇怪了,小孩子要饼干吃也是很正常的,就算不给她吃,好好说不就行了吗?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么?我看不下去,就拿了块巧克力给孩子吃。同时我在想,叶银凤昨天刚从山外回来,说不定从镇上买回了饼干,被女儿看到了呢。小建林手中的饼干,就是叶银凤从山外买回来的。我和苏大哥早上到苏达牛家的时候,叶银凤也在附近。很可能叶银凤就是以饼干为诱饵,下毒害死了建林。叶银凤之所以不把饼干给孩子吃,就是因为饼干里有毒,被孩子当众说出来,难怪会大为光火。”听到这里,苏余隆的母亲已渐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泪水涟涟的,精神恍惚。苏余隆和肖秀梅也是心痛至极,强忍住哀声,听李令运解释下去。
“联想到我之前的推测,我就继续把推测扩展开来。”李令运说道,说道:“我想,当韩锦谷发现中了毒的建林后,叶银凤也马上出现了,显然,她不是偶然出现在附近的,而是故意在附近观察小建林中毒的情况。她让韩锦谷去找苏达牛夫妇,而她自己留在那里,并不是为了照看小建林,而是故意支开韩锦谷,自己乘机搜建林的身上,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有毒饼干,如果有的话,她就马上把它拿走,以消灭罪证。等苏达牛夫妇来了之后,她还故意自告奋勇去找苏大哥,其实并没有出发,肯定是在附近打转。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拖延救人的时间。照我想来,她也许是躲在村中的一个角落,所以脚上没有沾泥。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怀疑和推测已经够成熟了,具有很大的合理性,而不仅仅是猜测。”肖秀梅再也忍不住,泪珠一滴滴地往下坠落。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侄子流的第几次眼泪。而苏余隆,则是紧紧捂着方兴华的耳朵,尽量不让着残酷的现实被孩子听到。李令运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很是酸痛,于是加快了语速,想尽快把他的解释告一个段落,说道:“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之后,我当时可能有两分钟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不明白叶银凤的作案动机何在,但我几乎确信凶手就是她,或者与她有十分紧要的干系。我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但我确信,我的所有想法,绝对不是空想,而是有根据的。如果我说出来,可能不一定会把叶银凤敲定为凶手。但是,如果我不说出来,叶银凤或者像她这样的人就可能难以浮出水面。毕竟这一系列的事件发生这么久了,村里大家还在怀疑是冤鬼作祟。再说,叶银凤已经做下这一系列案子了,还成功地转移了村民们的视线,她继续作恶的可能性,显然是非常大的,也就是说,危险依然存在,甚至比以往更加危险。所以,我马上跑向先人土坡,去找苏大哥商量。”一口气说到这里,李令运颇有些口干舌燥了,一杯水已经喝完,肖秀梅又给他续了一些。见李令运讲得有点累了,苏余隆接下去说道:“我在先人土坡那里,看到于兄弟过来,心里还有些奇怪。他把我拉到一边和我说叶银凤的事,我惊呆了,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啊,没有泥巴的鞋和建林手中的饼干,这两点就非常可疑。最主要的是,如果叶银凤是凶手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我一直来对冤鬼的说法有怀疑就对了,只是我没有找对地方,如果去了卫生局、环保局之后再去公安局寻求帮助,说不定就对路子了呢。唉,也真是的,谁能想得到,在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怎么潜伏着这么个厉害的杀手呢!”
苏余隆叹息了一阵,接着说道:“我和于兄弟商量了一下,认为马上去和叶银凤摊牌,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手中的证据很少,有的只是怀疑。还不如暗中盯住她,看看能不能发现重要证据,同时也不让她继续害人。我们刚走到村口,结果王松山在哪里装神弄鬼,花了我们几分钟才得以过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进村后没多久,就远远看见叶银凤走得很急,向她家的方向走去。我们马上闪在一边,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叶银凤进了家门之后,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把锄头,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她出了家门之后,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急匆匆地走了呢。我们跟在她后面,不远也不近。过了一会儿,叶银凤到了她家的菜地里。我想,这个时候候,她不会是光光来种菜除草的吧,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刚好,叶银凤家菜园的石墙挺高,我和与兄弟两个人悄悄地过去,靠在了墙边,叶银凤根本没有发现。这样,我们距离她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于兄弟这个时候候轻手轻脚地拿出了相机,对准了叶银凤,拍下了她的一举一动。叶银凤在菜地的角落里,提起锄头挖了一个坑,挺深的。然后,她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鼓鼓囊囊的,原来是这个。这包东西是个塑料袋,我和于兄弟一看,马上就想到了,这包东西有问题!这包东西,从我那里看起来,就是一袋饼干!叶银凤把塑料袋扔到坑里,然后开始填土,填完之后,又挖了旁边菜地里的一棵白菜种在上面,想掩盖一番。这一切,于兄弟把这一切都用照相机拍了下来。等叶银凤走后,于兄弟把拍下来的照片放大看,确定那塑料袋里装着的就是饼干。”肖秀梅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也真是巧了呢。”
“是啊!”
苏余隆说道:“在菜地那里,我和于兄弟一商量,觉得现在光靠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用了,还必须让可靠的人加入进来才行。于是,我立马就想到了司马参俭,打电话把他叫了过来。司马参俭很震惊,又叫来几个可靠的年轻人,进行分工,目标就是抓住叶银凤。然后,我和于兄弟回到苏达牛家,让你紧紧看着叶银凤,暂时不动她,也不让她有害人的机会。到了晚上我们设个圈套,来揭穿叶银凤的真面目。”
“原来是这样啊,说道:“肖秀梅说道:“一开始,你让我看着叶银凤,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后来,你让我到时候找个借口叫叶银凤进东厢房拿东西,我更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呢。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呢。”李令运解释说道:“嫂子,不是我们故意瞒着你,而是时间太紧了,没时间跟你解释清楚。再加上人多眼杂的,也没机会解释。”肖秀梅问说道:“于兄弟,你们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你们还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李令运摇摇头,叹气说道:“也不算什么好的计策,事到临头,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我和苏大哥趁着别人不注意,到东厢房里去商量,用什么办法,让叶银凤吐露出真相。想来想去,我们都认为,叶银凤既然这么急急忙忙地把饼干埋起来,说明她很是心虚。如果创造一个机会,让她突然受到打击,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然后再拿出证据,说不定就会让她道出实情。我们就是根据这个,想出了办法,然后让你到时候叫叶银凤进东厢房拿东西。”
“你们当时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还莫名其妙的,说道:“肖秀梅说道:“谁知道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计策。”苏余隆母亲在一旁摇头叹气说道:“这个叶银凤,这些年,我还以为她是村里顶尖的好女人之一呢,没想到会这样。别的不说,就她那样给别人帮忙,也是村里不多见的。”肖秀梅说道:“正因为她伪装得好,才没有被村里人发现啊。所以于兄弟和苏余隆,要给她安排个陷阱,才能让她露出马脚来。”李令运说道:“当时,我们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个计策会不会有作用。我们故意在叶银凤面前说要去长毛洞,苏达牛也要去,这样,苏达牛家里就剩下不了几个人了,可以让叶银凤放松警惕。苏老头领着队伍过来的时候,我和苏大哥就加入了进去,这一幕,特意让叶银凤看见。我们故意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到临近长毛洞大约还有半里路的时候,我们趁着队伍停下来,悄悄地藏到了路边的树林里。等到队伍重新开动,我们就折了回来。有苏大哥带路,我们很快就到了苏达牛的屋后。可是因为路上队伍停了几次有点耽搁,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几分钟。我们刚到屋后,就听到了秀梅嫂子让叶银凤到东厢房里拿丝瓜络。可是,这个时候候我们还没有就位,还没完全准备好呢。苏大哥马上发了条短信给秀梅嫂子,缓了一缓。趁着这个时间,我和苏大哥从窗户翻进了东厢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角落里的矮桌上,调出建林的图片。弄完这一切后,我们藏起来,苏大哥又给秀梅嫂子发了条短信,说可以让叶银凤进来了呢。”肖秀梅长出了一口气,到现在,她还是有些紧张。
“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害怕。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我马上就让叶银凤去东厢房那东西,谁曾想你放连自由准备好。要是当时就这么进去的话,你们的计划就白费了呢。”
“是啊,当时我们也有点考虑得不周到,在时间上考虑得有点紧。”苏余隆说道:“还好,当时就靠发短信补救了回来。”李令运说着,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他因为此而得意,而是为叶银凤的被曝光而感到解恨,说道:“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我们这个计策竟然出奇地成功。我从那些杂物的缝隙间看到,叶银凤看到建林的图片后,简直吓得魂飞天外,足见得她是非常心虚的。看到那一幕后,我就想,这叶银凤,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凶手了,我们的判断没有错,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当我和苏大哥现身之后,她更加吓得不轻,简直要晕过去的样子。不过,压住境况之后,她还是强作镇定,想说明自己跟小建林的死没有关系。可等她看到我们拍下的建林拿着饼干以及她埋饼干的图片,她一时就招架不住了,待到我们拿长寿玉镯,她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呢。最初的抵赖过去之后,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叶银凤不禁承认了毒杀小建林的事,还很爽快地承认了害死其他三个小孩的事。”
第27章 比鬼可怕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