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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抽丝剥茧

上官涛回到聊城时,蓝翎他们也早就出了城了。而苏漠然为了能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上官家的账本,也应了芙蓉的邀住进了上官府。上官涛被芙蓉遮了眼睛带到改造好的积善堂前。苏漠然看出上官涛在看到新面貌的积善堂时有一瞬恼怒,可在芙蓉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原有的和蔼可亲。
“这是…”上官涛面上虽无恙,但心中总有些发慌。
“爹爹,这是我的作品,您喜欢么?”芙蓉四豪没有察觉到异样,仍是一派雀跃。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上官涛用余光偷觑着苏漠然你的神色,回答的稍微有些敷衍。但芙蓉仍在兴头上,见上官涛竟然喜欢,更是高兴的牵过他的手,引到积善堂里面去了。一面走还一面介绍:“爹爹您看,只是稍微加了几扇窗户,这些灾民就都可以进来住了。”
与芙蓉的兴奋劲儿相比,上官涛的神色就僵硬了许多,灾民们如今就躺在加了高的地板上面睡着,几个与芙蓉相熟的,也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
芙蓉笑意款款温柔回应,灾民们见到上官涛来,有几个也已经是老泪纵横,嘴里不住的说着:“谢上官大人再造之恩,上官小姐是活菩萨…”之类的话,上官涛见状也只得一一赔笑,一时满场热络,竟有几分催人泪下的味道。
当初被挖掘金沙的那个窟窿上方,正睡着一个体弱的少年,上官涛特意走过去与他攀谈:“小伙子,看你气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么…”
小伙子人虽虚弱疲惫,但仍是支起身子来,半坐着与上官涛交谈:“咳咳,可能是淋雨受了些伤寒,上官小姐派来的大夫给瞧过了,说是无大碍,谢谢大恩人关怀。”
上上官涛笑得明媚无公害,很是亲切的拉过小伙子的手,问道:“那就好,住在这可还习惯?”
“已经比那凉亭舒适多了,本来就是被毁了家园的,还有这样一个栖息地已经很是感激了,没什么不舒适的。”小伙子态度谦卑。
“那也毕竟是睡在地上,这聊城湿气比较重,你又伤寒中,住在地上有些不大稳妥吧。”一面用手摸索了一遍地面,还顺势敲了一敲。地面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证明是空心的。
“上官伯父您请放心,这地面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架高了的。用木头支架把整块拼接好的木板架高,人睡在上面就不至于那么潮湿了。”s苏漠然解释道。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倒忘了个明白人。”上官涛不愧是老狐狸,很快就察觉到了苏漠然的用意,脸色转变的飞快。
苏漠然趁着这几日的锻炼,也练就了一副千锤百炼的厚脸皮,哪怕是听着上官涛的冷嘲热讽,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晚辈岂不是班门弄斧了,一上官伯父多年的造诣,一定已经猜到这种方式了吧。”
“唉…哪里哪里…”上官涛连连摆手,“生意上的事我还懂一些,这种什么建造啊,盖房子啊,这就差多了,要不,也就不会盖一个没忍住的积善堂在这了。”上官涛眼珠转了转,再次环顾四周,然后问:“修葺这积善堂,到底是谁的主意?”然后回味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严厉,于是笑了笑,转换的更加柔和一些,继续问,“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女儿平时就是被我宠坏了,基本上大门处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实在没想到,她会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苏漠然自然晓得他一定是在怀疑有人背后在教唆自己的女儿,因此苏漠然此时也不再隐瞒,“说起来这事还要怨我,当初和蓝翎兄来这里看过一次灾民,本想做些什么,却还没机会呢,就被家里叫回去办了些事情。刚一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来这里看看,本想邀伯父一起,但伯父也临时有事出城,这才转而邀的芙蓉小姐。哪知小姐是个性情中人,来了一次就上了瘾,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帮这些灾民们度过这段困难的日子。”
苏漠然说的动情动理,上官涛也无法挑出什么毛病,可仍有些不甘的继续追问:“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个办法可是很聪明啊,怎么会想到把地面加高呢?”
苏漠然颔首微笑,狡黠的灵动双眸煞是好看,满面的骄傲之色洋溢,“其实也不如您想的那么周到,只是芙蓉说想给您个惊喜,挖掉整个地板重新铺设的话,怕是要花费很长时间,所以就临时想到在不破坏地面的前提下整体架高。”
上官涛听到“不破坏地面”五个字的时候,一直僵持的脸色才稍微有了缓和。“将来若有机会,我定把这积善堂重新翻修,以帮助更多村民。”苏漠然听闻但笑不语。
芙蓉从远处高兴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跟身后的小朋友们挥手,刚刚与她一起玩的小灾民们也兴致勃勃的向她招手。
芙蓉从门口跑进来,难免有些气喘嘘嘘,“爹爹,他们真的是太可爱了!”
苏漠然走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汗巾递给芙蓉,芙蓉脸色有些发红,害羞的接过帕子,擦拭着自己额头的细汗。
上官涛光洁的下巴高兴的抖动着,发出“哈哈哈”的洪亮高亢的笑声,一面点着芙蓉的鼻尖,一面跟苏漠然说:“这可不就是女大不中留了么!”
芙蓉本就嫣红的双颊更是烧得明显,跺着脚娇滴滴的说:“爹爹!笑话我!不理您了!“然后含情的笑眼飞快扫了一下苏漠然,通红着一张脸走开了。
苏漠然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淡紫色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抽痛。这么善良的姑娘,将来知道了真相以后该会有多恨她呢?是否还会这样开心的笑着,这般纯粹自然呢?苏漠然想都不敢想。
接下来的几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去积善堂的事。芙蓉是因为苏漠然已经搬到上官府了,她不再需要出门的借口,就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心上人。而苏漠然是担心那地底的物证若被上官涛发现,就糟了,因此干脆让它自己在那里,反倒安全。上官涛就更是高兴没有人去积善堂了。本来还担心秘密曝露,可现在已经有人睡在上面,这官府查起来应该也是很困难的吧。
芙蓉的心情格外雀跃,她这辈子也没试过这么开心过,每天都可以有自己最爱的人陪在身边的日子很奇妙,哪怕什么也不说就在园子里坐着,也是格外幸福的一件事。
“这一子下去,这局势可就不好说了哦…”芙蓉将白子握在手心,教导着对面手持黑子,犹豫着落下的苏漠然。她这个心上人脑袋聪明,功夫了得,行事果断,可这围棋居然是一窍不通,看他的谈吐气质,怎么也可以称得上是学富五车了吧,但是怪就怪在毛笔字写得七扭八歪,围棋居然是一点不懂,画画就更是惨不忍睹了。可是书读得不少,算得上是出口成章。可这些小缺点在芙蓉眼里,倒显得格外可爱,下着棋吓着他也生出另一种乐趣。
盛夏将过,天气冷热适宜,两个人就坐在上官府的后花园下棋。苏漠然学东西还是很快的,只用了几分钟了解了围棋的基本规则,就可以跟芙蓉在棋盘上厮杀这么久。可是哪怕是围棋这样陶冶性子的活动,也无法让苏漠然真正静下心,因为她入上官府也有一阵子了,别说账本了,连上官涛的面都见不上几次,每天都陪着芙蓉在府里吃喝玩乐,蓝翎临走前留下的信鸽昨夜飞回来,上面说蓝翎过两日就会回到聊城了。关键的事物都已经处理好,只要账本到位就可以一次把上官涛解决。可苏漠然几乎把这园子转遍了,也没找到上官家的账房或者书房在哪里。也试探着问过芙蓉。可这个大小姐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别说账房了,连厨房都不知道在哪的。
“时间有点久哦…你到底要下到哪里?”芙蓉有些得意的催促道。她其实早就胜券在握了,只是担心苏漠然输得太快自信心会受打击,因此才边教她,边让子的与她战了这么久。
苏漠然心思根本没办法全然扑在围棋上,借着思考的理由仍是在环顾整个园子的情况。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看到上官府的胖管家怀里抱着些东西疾步向后山走去。于是苏漠然推说要上厕所,赶紧跟了上去。
胖管家行色匆匆,拐过一个廊角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苏漠然吓得跌坐到地上。
苏漠然赶紧堆起歉意的笑,伸手扶起胖管家:“真是对不住,刚去了茅厕,不成想下找你了,没摔着吧!”然后拉着胖管家的手转了一圈查看‘伤势’。
胖管家有些焦急,有些生气,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姑爷,只得有些憋闷的说:”没事没事…“
苏漠然忍住心中想笑的意思,有夸张的大呼道:”哎呀!您看您这东西洒了一地啊,我来帮您捡起来。“
这时,胖管家才慌了神色,纷纷摆手说:”不用,不用…“然后忙不迭的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苏漠然虽然很想凑近仔细看看,但是无奈胖管家浑圆的身体阻住了她的去处,不过还好她眼神儿比较好,在胖管家经过她身边的一瞬间,还是从那白色的区块看到了‘账簿’两个字。
两人又短暂的寒暄了一阵后,就各自分开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了。可是苏漠然并没有走太远就又重新折回去,将身形隐在树后,悄悄跟着。
胖管家虽然走的快,但每一步都很小心,不时的回头观察是否有人跟在后头,园子虽大,但胖管家还是来来回回的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像是在躲什么的样子。
苏漠然掏出手中的银针趁着胖管家回头的空档飞针出手,直扎进成堆的账本中扯出一页纸钉在旁边的乱石处,然后趁着胖管家走后,从乱石堆取出扯下的那页纸藏到胸前收好。胖管家七拐八拐的,终于一头扎进一座乱石假山堆成的洞穴中,苏漠然守在假山外等了好久,也不见胖管家出来,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假山里是有暗道的了。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蹲守着,终于,胖管家蹒跚着走了出来,而怀中那些账本已然消失不见了。
苏漠然不禁有些雀跃,重新回到和芙蓉下棋的那座小凉亭。
芙蓉有些愠色,粉嫩的唇嘟着,见苏漠然回来生气的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苏漠然嘿嘿傻笑了两声,“我这个人毛病比较多,去完茅厕一定要四处遛一遛,要不怕身上有味道,很失礼的。”
芙蓉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不过对苏漠然的这种做法也不能生气。因此憋着火扔了一子,说:“你输了,真没劲,我回房去了。”然后叫着她的丫头翠儿气哄哄的走了。
苏漠然也没有逗留,径直回了房间准备行当,晚上要夜探那个假山。苏漠然突然想起自己藏在胸前的那只账单,赶忙拿出来摊在烛光下端详。其实里面的内容大多无用,多是每日的进账出项。苏漠然也搞不懂蓝翎为何要这账本,先前射了这页纸下来,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确认那是账本而已。
只要今天可以找到存放账本的地方,那么她的任务就可以圆满成功了。老天似乎也很给面子,一弯细月,满空无星,整片天空就仿似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头照下来,今天的夜,格外的漆黑。苏漠然一身夜行衣,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外。好在这上官府不比王府,没有那么多的守卫,而苏漠然做这夜行者也算是有经验了,因此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下午胖管家消失的那座假山。苏漠然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尽量让自己隐在黑影里,一面观察着周遭情况,一面用手摸索着入口。可摸来摸去,并没有什么洞口之类的东西啊。苏漠然有些着急,突然想到,这附近或许是有些机关什么的,触碰了机关,那个入口才会显现。这样一想心情也变好了,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轻易就找到了,倒反而会让人觉得有蹊跷。仔细的摸索了一遍无果后,苏漠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冷静思考,下午胖管家的一举一动都仔细的在头脑中回忆了一番。思绪良久,突然灵光乍现!胖管家今日在原地来来回回的盘旋也许真的是有道理的。如果她记忆没错,胖管家今日是在绕着这块石头走出了一个八字形。苏漠然四处观察了一下见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出入,于是放开了胆子,以假山石的两步远为基点,顺时针走了一个8字,再逆时针走了一个八字,如此重复,顺时针三次,逆时针三次之后,假山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嗑啦”声。
苏漠然急忙闪身至下午观察到的洞口处。果然,地上突地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洞口,刚巧能走进一个人。苏漠然掏出藏在胸口的火折子,照亮脚下的台阶之后,小心的走了下去。在苏漠然进入洞口之后,洞口立刻就封死了。苏漠然有一刻的慌张,随即举着火折子在内侧的石壁中摸索起来,不多时,果然让她摸到一块凸起,但是可以转动的原石。苏漠然试着扭动它,洞口就轰然开启了。找到机关后苏漠然就安心许多,继续沿着阶梯向前走去。洞底漆黑,
苏漠然也不敢冒然前进。又掏出一个红布包。这红布包里装着8支银针,尾部系着黑色的线。苏漠然将这8支银针我在手中,暗暗运气后依次由指尖飞出。银针所向位置各有不同,死支银针分别贴着石壁的顶棚和左侧游走,另外四只银针则贴着石壁底部和右侧游走。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这四周会有什么机关。待几支银针安稳落地后,苏漠然就利用手中黑线将8只银针悉数收回。一是方便再次利用,二是可以不留痕迹,避免被发现。
利用这个方法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越走越觉得冷,回头望望自己走过的地方才发现,这条甬道是直直的通往地下的,走了这么久,应该离地面也很远了,因此才会越发的感觉到寒冷。苏漠然不禁又重新拢了拢领口,让自己更加保暖一些。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巧石室,拿近火折子看得更仔细些,真的不出所料,是慢慢一屋子的书本账簿。
为了掩人耳目,苏漠然在进来之前,事先准备了几本外观很类似的旧的账簿,然后用这些旧账簿替换掉上官家原有的。两本账簿揣进怀中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两日之后,蓝翎如约回城,苏漠然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口,马蹄阵阵的踢踏声中,蓝翎威风凛凛立于马上,俊逸的身影洋洋洒洒的飘入苏漠然眼中,。虽然只有几日未见,苏漠然还是觉得已与他许久未见,感动之情溢满心间,最终冲出眼眶沾湿前襟。
蓝翎远远看到娇小的人影守在城门,缰绳一紧,狠抽马背,黝黑骏马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夺门而去。接近苏漠然时,蓝翎仅以一手牵绳,半个身子远远的探出去,。苏漠然看到一直健壮的手臂向她张开了怀抱,突然腰上一紧,脚下一空,整个人腾身而起。再回过味来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跌入一个深沉的怀抱,熟悉的气味铺天盖地的包裹而来,不知不觉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蓝翎风尘仆仆的赶回客栈,但却未发一语,径直扛了苏漠然上楼丢在床上,苏漠然正诧异时,蓝翎也和衣上床将她紧紧搂住。苏漠然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任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不多时,沉沉的鼾声由背后传来,他,竟是睡着了。苏漠然咧开樱唇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将小手覆在蓝翎的大手上方,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