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漠然将偷偷刮下来的那捧泥土拿给蓝翎。
蓝翎立在阳光下,通过砂体仔细的观察,良久之后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这个里面…应该没有金粒”苏漠然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去。蓝翎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于是轻声安慰道:“也不要太失望,虽然这一捧泥土里并没有发现金子的踪迹,但是我觉得你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金子很有可能被研磨成金沙或者制成金箔纸之类的东西藏匿在积善堂内。”
“我还有一点有些好奇,金子也应该是金属的一种,那个积善堂里那么潮湿,金子不会被腐蚀么?”苏漠然绞尽脑汁也无法想的透彻。
“金子与一般金属不同,不会轻易被腐蚀的。而且也正是利用了大家对金字这种错误的认知,才能让上官涛更安心的将金子藏在积善堂内了。”蓝翎移步回正中的圆桌旁坐下,三只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
“可难就难在我们并不能真正把积善堂整个刨开,看看里面是否真的藏了金子。”子清在一旁听得也是很焦急,明明知道罪证就在那里,但是却无计可施的那种无力感,最让人难受。
屋内的四个人瞬间都跌入了各自的沉思中,一时没有更好的方法。
“漠然哥哥!”芙蓉欢喜明快的喊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鬓,将他们几个轻易地从深思中拖拽出来。
“哦,芙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苏漠然怔了一阵,跟芙蓉说话的时候,也才注意到天气,原来几个人思考的太过入迷,天渐渐黑了也不知道。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想马上告诉你。”芙蓉因跑得急而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额头间也细密的布了一些汗珠。苏漠然一面取了腰间的男士汗巾递给她,一面引擎的以手为扇,为她扇风。
芙蓉害羞的抿了抿嘴,然后说:“我想到为什么灾民们都不爱到积善堂去睡了。”
蓝翎等四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个大小姐居然真得为那些灾民的生机思考了很多。不禁有些感动,子清展开手中折扇眼睛嘴巴弯弯,笑得阳光灿烂:“我们四个大男人都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呢,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芙蓉撅起粉嘟嘟的肉唇,用眼白狠狠的翻了子清一下,然后只冲着苏漠然一个人,甜甜的说:“我回去想过了,积善堂之所以一直没人住,一是因为里面太潮湿,二是因为那屋子里太黑了。”芙蓉有模有样的在屋里兜起圈子,右手的食指挥舞在空中,帮助她发表长篇大论:“所以我决定,对积善堂进行彻底的改造!”
芙蓉说的慷慨激昂,其余四人本就本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势欣赏的。哪知这关键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是让众人大跌眼镜了。四人之前的纠结,就在于没有正当理由对积善堂进行彻底的排查,而若芙蓉想要重新修葺积善堂,那就无疑是给几个人的调查工作起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苏漠然面露尴尬,僵着笑容看着一旁同样有些不自然的子清和蓝翎,见他们三人都没有张嘴解释什么的样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问:“那…这样…上官伯父会同意么?”
“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先瞒着他,最后再给他一个惊喜,这毕竟是给灾民们谋求福利的,我想爹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芙蓉好像对她的答案没有想太多,因此,这时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怯怯的回答。
“嗯…如果伯父那边没有异议的话,我当然是同意你这样做了…”虽然苏漠然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幸运抱有一丝疑虑,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高兴这种突发事件的发生的,因此虽然有些无法置信,还是很快的就赞同了芙蓉的提议。
“瞒着上官先生是否有些牵强?”蓝翎并没有如同苏漠然一样一下子被冲昏头脑,虽然乐见事情的发生,但还是保留着清晰的判断能力,“这积善堂毕竟是聊城内唯一一所救济堂,哪怕这不是上官先生修建的,想要瞒着他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嗯……也对…要不,我就跟我爹爹商量一下再说。”芙蓉其实也并不是将事情想的有多么完善,才过来这边宣布自己的想法的。实际上,她对这个想法的实施步骤和难度都没有沽略过。被蓝翎这样三问两问的,也不禁心虚了起来。
“其实芙蓉想瞒着上官伯父也不是不可能…”苏漠然抢过话头,“上官伯父是生意人,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修葺积善堂的事,我们理应帮助他分担一些,这样在修葺完成之后还可以给上官伯父一个惊喜。不过,如果是在瞒着苏伯父的情形下进行的话,那我们的工程力度就不能做得太大了。”苏漠然讲到这里顿了顿,咽了一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
环视了一周,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我觉得芙蓉说的很对,我们最需要改变的,是将积善堂的阴暗和潮湿进行彻底的整改。”
经过几人一下午的协商,最终商议出来的结果是,趁上官涛因个人原因会离城的三日时间内,对积善堂的地面进行重新铺设,并在墙面对称的砸出四到六盏窗户,以确保堂内的干净整洁。
而真实的目的即使昭然若揭,几个人就是希望通过这次休整,在积善堂的墙面和地下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正如芙蓉所说,不出几日,上官涛果然携着几个心腹出了城。五人便抓紧这个机会,实施探讨已久的计划。
除了芙蓉,其余四个人都知道此次活动的最终目的,因此也是分工明确,苏漠然主要负责分散芙蓉的注意力,好为另外三个人创造更便利的条件去调查,他们所怀疑的事情。
苏漠然可当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演员,自从施工开始,就跟在芙蓉身后,忙前忙后,紧着参谋,时不时的舌灿如花,逗得芙蓉是花枝乱颤。有使连蓝翎也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爱上芙蓉了,只是每每想到自己这可笑的念头,也只得摇摇头恍若未知。
由于这次的工程的确不是很大,也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有个时间节点在不停的催促着进度,因此仅仅两天,就完成了积善堂内的所有装饰。在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亭子里住的各位灾民的时候,芙蓉显得格外兴奋,“大家以后可以住在积善堂里了,不用再在外面风吹雨淋了,希望大家以后还有需要,一定要多多跟我提,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助大家。”
做好事应该是上瘾的,因此芙蓉自从接触了这些灾民之后,连性格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往日大小姐的娇贵脾气已改善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开朗开怀的笑容,直触大家心底。
芙蓉回过头望着苏漠然笑的很甜,但苏漠然看着这样一张笑颜反而内疚的无法再笑出声音,因为他们的推测已经被证实了,皇家丢失的黄金果然是在积善堂内藏匿着。
前几日本来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在大家陷入胶着期时,释然突然发现一处墙角的泥块颜色比别处要深上很多,于是赶忙叫苏漠然等人过来看。苏蓦然忆起当初这个角落的确是放着一大摞的稻草,于是更加肯定释然的推断,几个人合力挖开那颜色不均匀的一块水泥后,果然看见一个犹如蛇洞一般粗细的洞穴。
苏漠然拔出匕首伸进洞内挑了一些,再拿上来,刀尖上残留的点点金光让众人心中燃起了希望,蓝翎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去烧那些金灿灿的地方,果然不出大家所料,黄金沙粒果然是真金,经火灼烧后也没有丝毫的变色,变黑。蓝翎面色上虽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大家都能感觉到他眼中窜出的喜悦的光芒。
苏漠然又用刀尖挑了一些金沙用一节竹子制成的竹瓶装了一些样本,以用作日后的物证。“这样,看上官涛还有什么理由推脱!”苏漠然有些兴奋,一面将小竹瓶别回腰间,一面有些亢奋的笛声说道。
“不…”蓝翎却持有不一样的看法。“虽然这些金子的确是埋在积善堂地下,但其一,我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皇上下拨的公款…”
“为什么?”苏漠然迫不及待的插话。
“皇家的金银元宝一般都会在金块底部标注‘宝鉴’”字样以作区分,凡是入国库的金银都会请有名的师傅融掉重塑,作为治国基金。底部有‘宝鉴’字样的元宝在市面上是不流通的,除非是国家下拨的重建资金。这种方式也可以有效处理贪污情况的发生。”子清很耐心的做出了解释,然后用手指捻了一些遗留在洞口边的金沙,搓了搓,“可这些金子现在都成了粉末,已经无法辨别是否为皇家黄金了,即使呈报公堂,上官涛也可以说这是他自己的金子,毕竟以他的财力…这是很有说服力的。”
苏漠然焕然大悟的点了头,突然又想到了写什么继续问道:“可是…既然皇家可以把税收上来的黄金重新熔铸,那么下面需要贪污的官宦和商绅们也完全可以效仿啊,而且金子在熔铸过程中,很有可能造成或大或小的损失,这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释然本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苏漠然的分析也忍不住称赞起来:“一直觉得你的小聪明都是无用的,没想到想问题还是很透彻的。”
子清展开扇子摇了摇,但笑不语。苏漠然一头雾水的看向期间一直没有出声的蓝翎,蓝翎叹了口气解释道:“皇上很早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因此,在本国,私自熔炼黄金白银是会处以极刑的重罚,根据所熔炼黄金的数量来判决,数额越大处罚越大。”
苏漠然不禁咂舌,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若是4万两黄金呢?”
释然两道黑眉也严肃的皱在一起,“五千两黄金就足以被赐死了,若是4万两,怕是要抄家诛九族的…”
释然的声音本就较一般人低沉,此时再说出这样沉重的话来,更是砸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苏漠然觉得胸中似有巨石压住她的五脏六腑,虽不致死但挣扎的难过。四个人都不自觉的同时望向门口快乐的忙碌着的芙蓉,芙蓉忙碌中偷闲跟苏漠然做了一个鬼脸,额间的细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璀璨如星华般的笑容晃得众人不敢逼视。苏漠然的负罪感更加深重,这样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女子,这样一个善良为他人着想的女子,就要因为她的爹爹,还有苏漠然而失掉姓名么?有水雾蒙上了苏漠然的双眸,那淡紫色的姚娇身影渐渐模糊。苏漠然转头去看其余三人,也是满脸的凝重和无奈。
“那你刚刚说的其二是什么?”苏漠然有意化解这令人沉痛的气氛。
“其二,就算我们能证明这些金子是在上官家积善堂发现的,也无法令他承认这的确是他埋下去的。不过,有了这个线索我们调查起来应该就会更方便了。”蓝翎也顺着苏漠然的话头岔开了话题,“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苏漠然颔首:“什么?”
“我现在怀疑上官涛的财产来源很有问题,所以如果你有机会,争取弄到一本财帐明细,真的没有,假账也可以。”蓝翎的眼神高而深远。
苏漠然重重的点了头:“那你们呢?”
苏漠然只知道他们过几日会出城,但是并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可是三人谁也没有回话,让她落得个响亮的闭门羹。于是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起身去帮芙蓉了,临走飘下一句话:“危险的事情都让我做了,你们几个大男人也得做点事情吧…这个坑的善后工作交给你们了,记得修补的跟以前一模一样哦!”蓝翎和子清三人不禁满头黑线,认命的抹起地板。
第32章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