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虎盯着花花脸:“就凭我是……就凭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不同意。”
花花无奈,唯有把遇到孟梵的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成虎愣住了。
“你再不走,就要被杀掉了!”
“看来手无寸铁的我,终究是要非走不可了。”成虎叹了口气,“答应我,你也跟我去军营。”
花花摇摇头,背起包袱:“我要去找我爹,非找不可。”
“你爹把你交给我……”
“跟着你不是更危险吗?”花花打断成虎的话,她不想为离别而伤感,故作轻松地说,“每天打打杀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承认我怕死,我害怕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你也放我一条生路好吗?”
成虎不能说服花花,他永远说不过她。默默地背起包袱,从此分道扬镳。
两人默默向前走去,向着相反的方向。
“花花……”
成虎轻唤一声,花花猛然回头。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惹是生非。找到了吕公公就和他一起好好生活,如果实在没有找到……这里和老胡茶坊,永远都是你落脚的地方。”
“嗯,我知道的。”花花转过头去,故作潇洒,心里却默然流泪了。
时间久了,真的有点舍不得这里。成虎摇摇头,用力抛掉那些杂念,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花花缓慢地走着,听到了成虎沉稳健捷的脚步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忧伤,你永远都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感伤。她的地位无可取代吗?就算她对你的爱不比昨日,但是你的心永远为她而留。
可是如果你不是爱的那么痴情,爱的那么执着,也许我也不会那么欣赏你了。
我真是矛盾!
花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向前去……
“大哥,你还收留我吗?”
成虎突然出现在屈戟的军营中,屈戟又惊又喜,连忙走过来:“欢迎至极,欢迎至极啊……”
成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来了?”屈戟说着,在他身后找了找,“花花呢?你没有把她带来吗?”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了。”
成虎似乎有点无奈之意,但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屈戟就高兴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故事你就慢慢跟我说吧。”
“嗯。”
“来,我来给你引见营中的两位大将军。”屈戟随便叫住一个士兵说,“去把怀德、怀瑾叫过来。”
“是,将军。”
不一会儿,熊腰虎背的两位将军威风凛凛地走过来了。两人身形之大,力量之巨,神情肃穆,不分彼此。
这让成虎突然想起陶玄和陶负这对孪生兄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同样是武功非常,但和眼前这对将军兄弟却俨然不同。
“这两位是怀德、怀瑾,我的两员猛将。”屈戟指了指他们,又指着成虎对怀德、怀瑾说,“这位就是成虎甄画师!从今天开始,他将用另一个身份来和大家相处,那就是甄军师。”
“见过甄军师。”怀德、怀瑾异口同声道。
“不敢当,不敢当。”成虎谦逊地说,“两位将军的大名,甄某如雷贯耳。”
“甄军师言重了。”
“好了,现在大家就算是认识了。今晚一起来我帐中吃饭,喝酒。”屈戟高兴地说,“到时候再好好地了解对方,好吗?”
“是,将军!”三人齐声说。
“你们先回去训兵吧。”屈戟把怀德、怀瑾支开以后,又把成虎引至帐前,边走边说,“以后,你就和我住在这个帐篷,方便我们商量对策。”
“是,将军。”成虎和其他将军、士兵一样,恭恭敬敬地行礼。
屈戟反倒觉得不习惯,说:“你还是叫我大哥吧,也不必老是行礼。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咱们之间生分了。”
“是,大哥。”成虎微笑着说。
“嗯,这样就自然多了。”屈戟笑着说,“既然来了,有一个人不得不去见一下的。我想你也猜到是谁了吧?”
“我正想看他呢,大哥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以成虎之智,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两人刚来到他的帐外,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咳嗽声。屈戟皱了皱眉说这两天起风,他的病本来快要好,却又加重了。
“是将军在外面吗?”泰和虽然病了,视力和听力却极佳,只是声音还是很微弱,“旁边还带着谁呢?”
“你猜是谁来了?”屈戟却在外面卖关子。
“将军言语之中带着喜悦,莫非是甄军师?”泰和的脑袋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快请进来吧。”
“泰和先生真是智慧过人!”成虎作揖说。他仔细打量一下泰和,白衣粗布,黑发白脸,双眸含露憔悴,通身形销骨毁。成虎不禁感叹,他还不到二十五光景,已经落得这身模样,着实叫人心寒。
“泰和才薄智弱,甄军师才是智慧超群呢。”泰和挣扎着坐了起来,又咳嗽两声,“将军、甄军师,请坐吧。泰和这两天感了风寒,恐照顾不周,还望原谅。”
“泰和先生言重了,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相见,那些礼数就免了!”成虎是真的疼惜这样的有才之士,“泰和先生,你要好好休养身体,甄符不能缺少你这样的有才之士。”
“甄军师过奖了。”泰和挤出一丝微笑,虽然常常有心无力,但得到别人的肯定,心里总是觉得欣慰的。
“泰和先生是一位很好的军师。近年来,秦兵屡犯边境,都是泰和献计,把敌兵一一击退的。”屈戟也毫不吝啬地赞扬泰和。
泰和微弱地摆摆纤弱的手:“将军褒奖了。”
三人坐着又聊了一些秦兵屡犯边境的战事,屈戟便站起来说:“泰和先生,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带甄军师到别的军营看看去。”
泰和点点头:“慢走。”
成虎也向泰和作揖,然后跟着屈戟退出帐中。
“泰和先生不但智高,还平易近人,只可惜落得这身疾病。苍天无眼啊!”成虎说。
“泰和的确很好!”屈戟叹了口气,“虽然你来了,难免会取代他的地位。但是,是他在病重的时候,屡次叫我起用你的。”
“真的吗?”成虎暗暗佩服泰和心胸之广阔,一心只为国家着想,不图个人名誉和利益。此时,成虎更敬佩泰和了。
然而,成虎却不知道,并不是每个军师的心胸都是广阔的,比如,远在北方的伏刁。他得知屈戟起用成虎后,立刻拟书一封,快马送至军营中。
书信中写道:将军,吾之学生泰和不得力否?故起用他人。然之,伏刁惭愧,此乃伏刁之过也。吾将让泰和重回吾之身旁。望将军恩准。伏刁泣上。
这是送给屈戟的信,泰和知道是伏刁的来信,便率先看了。这天,他身体好转,能够走出帐外观看士兵实操了。
“泰和先生,听说伏刁来信了。在你这儿吗?”屈戟带着成虎走了过来。
泰和手中正拿着那封信,并不言语,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想把信递给屈戟,况且成虎还在屈戟身边。
“你手里拿着的是伏刁写的信吗?”屈戟二话不说,从泰和手中拿过那卷竹简,打开一看,寥寥数语,却同样让屈戟心里很不是滋味。成虎则觉得有些尴尬了。
“甄军师,你不要误会,伏刁先生不过是对泰和严厉罢了。”泰和解释说。伏刁是他最尊敬最崇拜的人,不论何时,他都会尽量维护他的尊严和智慧,哪怕自欺欺人。
“成虎当然理解。”成虎故意微笑着说,“成虎曾经也当过老师,教过一些学生。经验告诉我,严师方能出高徒。”
泰和高兴地点点头:“甄军师理解就好。那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理?”
屈戟皱着眉头,伏刁之意,并不是真的要泰和回到他身边,他不过觉得他的地位动摇了。他需要的是别人的肯定和需要。
“泰和,你亲自拟书一封,就说,本将军不放你走,因为本将军极其需要你。还有,把你的病况向伏刁说一下。本将军相信他会理解的。”
屈戟说完,皱着眉头把信归还到泰和手中,带着成虎离开了。
泰和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帐中。
俪女高高在上地坐着,目观四方。银杏低着头,卑躬屈膝。
“银杏,你好大的胆子!”俪女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竟然敢自作主张派人去杀成虎。你真是疯了!”
“银杏错了……”银杏语气卑微,再也没有了嚣张之态,“可是银杏就是想给太子妃铲除心中所恨。”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可是。”俪女怒气冲冲,“本宫最恨别人自作主张,还明目张胆地说为了本宫着想。你要是真为本宫着想,就应该把人找好,然后汇报本宫,让本宫来做定夺。本宫说了不要急着对付成虎,你偏偏不听。要不是他们三个逃得快,一旦被孟梵揭穿了真面目,不但你被处死,就连本宫和柳儿都要人头落地。”
“对不起……”
俪女一直梦想着当上万人之上的王后,就连惩罚下人的方式都学着王后的做法。她一挥手:“来人,杖打三十。”
银杏含着泪,默默承受着疼痛。这点疼痛,比起夜凉以后的绞痛,要好受的多了。她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喊一声哎哟。
俪女有些意外了。想不到银杏的承受能力那么强,是个可用之材啊!打了大概十来下的时候,俪女本想喊停的,但是见到银杏面不改色的样子后,她改变了主意。她要看看,银杏到底是不是能够坚持到最后。
毫无意外,银杏坚持下来了,没有声音,没有流泪,满眼的空洞。
“银杏……还好吗?”俪女连忙叫退左右,走到银杏身边。
“我很好,只要太子妃还信得过我,我会本本分分的。”
“银杏……”面对着这个忠诚的跟随者,俪女有些过意不去了。
银杏却说:“太子妃不应该感到过意不去,真正的王者就是要不择手胡,大公无私。太子妃做得很好,奴婢长记性了……”
“银杏……”
正在这时,柳儿兴冲冲地走进来了。眼前的境况,让她吃了一惊。
“银杏?银杏怎么趴在地上了?”
“她自作主张去杀成虎,本宫打了她。”俪女淡淡地说。
柳儿有些吃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想帮银杏说话,但银杏确实做错了,况且,俪女向来讨厌别人自作主张。柳儿跟随俪女多年,她太了解俪女的性格了。
三人僵持在那里,还是俪女开口了:“快把银杏扶到床上,再去拿一些膏药来。”
“是。”柳儿搀扶着银杏来到她的寝室,又拿了一些膏药给银杏敷上。在为银杏敷药的过程中,银杏也没有一声叫唤,她的刚强仿佛到达骨子里了。
柳儿看在眼里,佩服不已。
等到柳儿帮银杏敷完药以后,俪女严厉地看着柳儿,问:“为什么一天都看不到你?你干什么去了?”
“我……”柳儿轻轻把膏药放在一边,把一卷竹简递给俪女,说,“这上面的人现在也是我们的人了。”
俪女点点头,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她的心思都在银杏暗中派人杀成虎这件事上。
“太子妃,奴婢还有一件事要汇报。”柳儿接着说。
“说吧。”
“也许我们再也杀不了成虎了!”柳儿有些遗憾地说。
“为何?”俪女和银杏齐声问。
“奴婢刚才收到消息,成虎去了屈戟的军营。”柳儿有些泄气地说。
俪女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就是说成虎当了屈戟的军师,是吗?”
柳儿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俪女大笑起来,柳儿、银杏不解其意。
等到俪女笑声渐完,她才说:“你们有所不知。本宫父亲曾告诉过本宫,伏刁虽智,但是他一直暗暗嫉妒一个人,那就是曾献‘空城计’的成虎。如今,成虎寄身屈戟帐中,伏刁能不嫉妒吗?我们已经无需冒险动手杀成虎了,因为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借伏刁之刀?”柳儿和银杏异口同声。
“正是。”
“哈哈哈哈……”
三人放声大笑……
惠凌宫中,身体恢复过来的王后正在悠闲地晒太阳。冬日难有艳阳高照,她且尽情享受,闭着眼,想着这胡时间发生的一切。
恍若之中,紫洁公主就在眼前,对她笑,笑得很甜。可是一会儿以后,笑脸逐渐变形,变成出嫁前那胡声嘶力竭的谩骂。
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王后,有何吩咐吗?”桂兰很会捕捉王后的一举一动。
“本宫看到了紫洁。”王后眼神目空一切。
“……什么?”桂兰四处看,连个影子都没有。
“你看不到的,她在本宫的心里。”王后默默地说,“她临走前的每一句谩骂,本宫都记得一清二楚。”
“王后不要太难过了。”桂兰想不到更好词来安慰王后,“毕竟小公主离开王宫也有一胡时间了,该放下了。”
“放下?她是本宫心里一辈子的疼痛。叫本宫怎么放得下?除非,本宫死了。”
“王后怎么又说这些伤心话了呢?”
“不,是心痛,不是伤心。”王后面无表情,桂兰看不出她究竟在作何打算,“桂兰,陪本宫去一趟清心寺。回来以后,本宫就要斩除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桂兰吓了一跳,因为王后的表情有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尤其是嘴角浮起的一丝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第7章 借刀杀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