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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和亲(一)

紫洁公主回到金果园,哭了一夜。
柳儿回到黄鹂轩,和俪女一起笑了一个晚上。
而这夜,太子和符易沅却是忧心忡忡,彻夜未眠。
他们各自坐在一张长椅子上,背靠着背坐着,在后院。秋风袅袅,秋叶飘零,秋水如镜,秋景如画。
夜风轻拂着他们脸上的忧伤,拂向夜空,弥漫在深深的夜色中。
“秦兵大规模来袭,从东北方进攻。你信吗?”太子打破了沉默。他的手上拿的正是齐国送来的一封密信。
“来袭,我信,但是大规模,我不肯定。”符易沅忖度着,“秦国真会那么在乎这个小国家吗?居然大规模来袭!”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未必完全不可能,毕竟秦国屡攻甄符均无所获。一气之下,誓言大举进攻甄符,也是有可能的。”太子又把密信翻开看了一遍,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了,“我知道,如果答应齐国的条件,在齐国的协助下,这一战,一定能胜出。只是这种委曲求全的办法,我实在不喜欢!”
太子说着,把密信扔到一边,以泄愤。
符易沅看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捡,慵懒地说:“再想也是白费心机,我们没有经验之谈。明日和王后商量一下对策吧。”
“易沅,如果真如齐国所言,秦国要大规模进攻。要不,我们就召集全国上下所有兵力,背水一战。你觉得怎样?”
太子说到这里,激动地回过头去看符易沅,符易沅用手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
“啊,疼……”太子摸着自己的脑袋,惊讶地看着符易沅,仿佛第一天见识她的力量一样,“你力气好大啊!”
“不用力气怎么能够敲醒你呢。”符易沅一点歉意也没有,“你以为在战场上打战和纸上谈兵一样简单吗?你现在是在拿整个国家的实力来做赌注,而且胜算不高。大规模地调兵遣将,必然会让邻国知道,从而会有可趁之机。你想想啊,甄符被你这么闹,我看这个国家要提前结束了!”
太子耸耸肩,点头称是。
“那请问二十一世纪伟大的历史学家,这一幕,历史上是怎样记载的?”太子企图从野史上挖出一点资料来,以解决眼前这个难题。
“可是某人不是说过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吗?”
“这里我真的要澄清一点,我只是对于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想刨根问底,并不是说完全不相信。”太子解释说。
“好了,再解释就变成掩饰了!”
“易沅……”太子瞪着符易沅。
“怎样?”符易沅也瞪着太子,眼神迷离。
“易沅,我现在以一个太子的身份跟你讲,这件事迫在眉睫!”太子极其认真地说,符易沅也极其认真地听着,“告诉我野史是怎么记载这胡故事的?”
符易沅认真地摇摇头。
“我是认真的。”太子有些着急了。
“我也是认真的呀!对甄符的记载本来就很少,有很多故事都不在其中的。”符易沅很无辜地说。
“那其他的资料呢?”
“也没有看到过。”符易沅泄气地摇摇头,“如果我知道,又何必等到现在才说呢。”
两人再度沉默。
突然一把幽幽的女声惊醒了他们的沉默,两人吓了一跳,忙问:“谁?”
“殿下,新太子妃……”那人慢慢走近,原来是月兰,“是奴婢。”
“你说话干嘛那么小声呢?”太子有点不能理解。
“奴婢怕惊扰你们嘛!”月兰抱歉地说。
太子无言,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叫成那样,更能吓到我们的?”
“为什么?”月兰不明白,符易沅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你在深夜幽幽地叫喊,我们会以为有女鬼。”太子说完,做了一个吓人的表情,吓得月兰惊叫起来,“你也觉得可怕对不对?”
“对不起,太子殿下……”
“好啦好啦,我不过逗你玩一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深夜里,太子的笑容依旧和阳光般灿烂。
“月兰,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有事吗?”符易沅说着,看见月兰手上的衣服,才知道她是给他们送衣服来了,连忙接过衣服,心里暖暖的,“很晚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们了。”
月兰点点头,掉头离开了后院。
看着月兰远去的身影,符易沅心里的暖意更浓了。月兰虽然不比花花聪明伶俐,却总是那么忠诚贴心。
花花?她又想起了花花,那个古灵精怪、灵巧可人的女子,不觉叹了口气。她过得怎么样了?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无端端叹什么气呢?”太子把地上的密信捡起来,“就为这个?”
“不是。”
太子顺着符易沅的视野看去,漆黑的一片,令人无限联想,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想他了?”
“对,想她了!”
符易沅诚恳地回答。太子什么也没说,站了起来:“很晚了,你也回去睡吧。明天,惠凌宫见。”
不知怎么的,符易沅觉得太子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也不理论,顺着他的意思:“嗯,明天见。”
两人站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什么?秦国大规模袭击东北方?”王后惊恐地站了起来,“这还等什么,赶快联合齐国抵御秦国呀!”
太子和符易沅对视一眼,颇感惊讶,他们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也不知该不该答应齐国的要求。谁知老谋深算的王后一听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是母后,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封密信吗?”太子问。
“怀疑?”王后言之凿凿,“根本不需要怀疑,我们和秦国交战多年,秦国仗着国强兵多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太子和符易沅又对视一眼,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母后,难道你不觉得齐国的要求很过分吗?”太子又忍不住问。
“过分?怎么过分?齐国的男人素来喜欢甄符的女子,和亲是最正常的联合方式!”王后轻叹口气,想起远嫁的金城公主,“公主和亲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母后……”
王后厌烦地一摆手:“不要可是了!赶快命人书写一封密函,就说,只要齐国肯出战,并且保证一定战胜秦国,我们就让公主去和亲。”
“母后……”
“就这么办!退下!”王后已经决定了,不允许任何人继续反驳。因为她知道,这是拯救甄符的唯一办法。
太子和符易沅无奈之下,唯有退出惠凌宫,按照王后的意旨去办。
“桂兰,我的头好痛。”
桂兰立刻上前,为王后按摩太阳穴:“王后,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了,我的病都是顽疾了!我歇息一会儿就好,要是不好,太医也治不好的。”
“王后,您太操劳了!”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无奈圣上老矣,终年疾病缠身。太子又资历尚浅,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至于后宫,俪女叛逆,阿若愚孝,易沅虽然聪慧,却迫于家境背景的问题,尚不能让她来管事。所以呀,只能由我来掌管。我也是无可奈何呀!”王后深深叹了口气,“桂兰,帮我念念还有哪些公主待字闺中,分别说说她们平时都干些什么。”
“嗯,紫洁公主……”
“等等。”桂兰话音刚落,王后连忙制止她。
“紫洁不在考虑之列!一则紫洁最年幼,二则……本宫怎么可能让紫洁去和亲呢?”
“是,是……”
桂兰知道王后对紫洁公主的心意,便说下一个公主……
太子按照王后的意旨,拟了一封密函,派人快马送到齐国,齐国也似乎很有诚意,当场就有了回复。太子连忙把信拿给王后过目,信上大概是说,齐国的太子很尊重甄符,愿意等这场仗结束以后,亲自来甄符迎接公主。
王后点点头,这个太子还算讲信义。想到这里,王后心里的歉意才减少了一些,她已经决定把金安公主嫁给这位齐国太子。
很快,东北方的战火起了!秦国勇猛进宫,甄符联合齐国,极力抵抗。
“东北方的战火烧起来了……”王后面对着佛祖,跪了下来。每次有心事,她总会到庙里来看望吕公公,尽管昔日的吕公公早已变成了今日的明净。
吕公公像往常一样,没有说话,他专心念经,不过问红尘之事。
“甄符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大的战事了。你说,甄符能熬过这一关吗?”王后看了看吕公公。
吕公公依旧闭着眼睛,平静地说:“如果王后没有信心过这一关,想必也不会来这里了。”
“还是你最了解我,最深知我心。”王后也说得很平静,“可是,这一战还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但会死伤很多士兵,还要派公主去齐国和亲。不过,齐国的太子还是仁义,他说战事结束后亲自来迎娶公主。无论派哪一个公主去,我都于心不忍。你说,我该派谁呢?”
“王后明明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何必来问贫僧呢?”吕公公面不改色地说,站起来,“贫僧要去藏经阁了。施主请自便吧!”
王后没有挽留,苦笑着留下一串泪珠,我不是来问你意见,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仅此而已!
自从那天听完柳儿的话以后,紫洁公主就一直没有离开金果园半步,不去玩耍,也不去给国王、王后请安。国王多病,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王后多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这么多天不去请安,母后都没有发觉吗?难道她真的只是对我有歉意?可是为什么我发烧的那天,她却在身边守了一天?难道还是因为歉意?
紫洁公主心乱如麻,无心入睡,便爬起来。
“小公主,你可醒了?”这时,一名和紫洁公主年纪相仿的宫女走进来,“东北方都烧起战火了!”
“什么?打仗了?”紫洁公主连忙坐起来,拉着宫女问,“是哪国来入侵?”
“秦国啊,听说秦国带了好多的兵来呢!”
“什么?那……母后和太子哥哥有没有想办法对付……”
“小公主放心好了!”宫女抢着说,“这次好在齐国及早通知我们秦兵有意来犯,还派出兵来协助我们的将军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紫洁公主欣慰地笑了。
“对朝廷和百姓来说,是挺好的。可是对公主而言,那就未必了!”宫女嘟着嘴,没有往下说。
“为什么?”紫洁公主的心一下子紧了。
“因为齐国来帮忙了呀。”
紫洁公主还是不理解,使劲地摇摇头。
“小公主还不懂呀?”宫女便比划着说,“你想呀,齐国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它会白白地帮忙,不拿一点儿的好处吗?”
紫洁公主终于意会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的意思是说……战事结束以后,甄符要派一名公主去齐国和亲?”
“嗯嗯……”宫女频频点头,“齐国的男子向来喜欢甄符的女子,虽然王后现在还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不用多久,一定要派一个公主去和亲了。”
“去齐国和亲?”紫洁公主恐惧极了,“我不要去和亲!”
“小公主不用太担心,宫里还有那么多公主,年纪都比你大,王后是不太可能派你去和亲的。再说,谁都知道小公主是王后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让你去和亲呢?”宫女有条不紊地为紫洁公主分析。
“心头肉?”紫洁公主脑海里又出现了柳儿说的那些话,呆呆地说,“只怕,我是她的眼中钉!她看着我感到愧疚,我走了,她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煎熬了。”
“小公主你在说什么?什么愧疚呀?”这下轮到宫女不明白了。
突然,紫洁公主紧紧抓住宫女的衣服:“你知道母后决定派谁去和亲了吗?”
宫女摇摇头:“这场仗还没打完呢……”
“不,这场仗一定会胜利的,母后从来就没有输过!”紫洁公主惊心胆颤,“我要去问问母后,我要她亲口告诉我。”
“哎,小公主,小公主……”
金果园的几名宫女都没有把紫洁公主拦下来,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就这样奔向了惠凌宫。来到惠凌宫的时候,王后刚好从寺庙回来,两人正好碰面了。
王后打量着紫洁公主,面露怒色:“几天不见,不但不来请安,还越来越不像样了!跪下!”
紫洁公主含着泪,跪了下来,却坚决不喊母后。她不想再认敌为亲,但是更不愿意去齐国和亲。
“你来这儿干什么?”王后心烦意乱地问。
“我想知道和亲的事。”
王后愕然,望着紫洁公主:“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派我去和亲?”
“放肆!竟然这样跟本宫说话!”王后大声说,“桂兰,掌嘴。”
“王后,这……”桂兰不好下手。
“啪”的一声,王后亲手给了紫洁公主一巴掌,一脸强硬,毫无后悔之意。紫洁公主只觉的脸上火辣辣的,但更痛的在心里,这是王后第一次打她。这一掌,把过往所有的疼爱都打掉了!
紫洁公主泪如雨下,整颗心都碎了。
“原来,母后真的只是假意疼爱儿臣!儿臣再也不会求母后,再也不会叫您一声母后了……”
紫洁公主说完,哭着跑了。
“王后……”桂兰想把她追回来。
“站住。”王后泪光闪闪,威严依旧,“让她走。不打她,她永远不知道长大!”
紫洁公主回到金果园,哭得像泪人儿一样,她已经有预感,王后一定会派她去和亲!于是,她咬紧牙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