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龙的确想笑，但他听到陆漫天手里铁胆的相击声音时，就发觉一点也不可笑。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逍遥谷看见过这人，听见过他手捏铁胆的声音他捏着铁胆走过小桥每个人对他都十分尊敬。
那时王成龙对他已有些好奇，现在终于恍然大悟。
要杀徐鲁达的人，原来就是他那天他到逍遥谷去，为的就是要收买范大姐手下的刺客。
现在他故意用这种可笑的问题来试探王成龙为的只不过是要加深徐伯的信任，他显然早已知道王成龙的身份。
这人非但一点也不可笑，而且很可怕。
朋友手里的刀，远比敌人手里的可怕，因为无论多谨慎的人，都难免会常常忘记提防它。
独孤川的屋子精致而干净，每样东西都恰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出粒灰尘。
灯光很亮，但屋予里看来还是冷清清的不像是个家。
没有女主人的屋子，永远都不是个家。
独孤川推开厅的小门，道“你可以睡在这屋予里，床单和被都是新换过的。”
王成龙道“谢谢。”
独孤川道“你现在一定很饿，是不是？”
王成龙道“很饿也很累，所以不吃也睡得着。”
独孤川道：“但吃了就睡得更好。”
他提起了灯道“你跟我来。”
王成龙跟着他，推开另一扇门，竟是间小小的厨房。
独孤川已放下灯，卷起衣袖，带着微笑问道：“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王成龙道“我不吃甜的。”
独孤川道“我也一样。
这里还有香肠和风鸡，再来碗蛋炒饭好不好？”
王成龙道：“很好。”
他实在感到惊异，他想不到像独孤川这种地位的人，还会亲自下厨房。
独孤川似乎已看出了他目中的惊异之色，微笑着道“自从林秀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会在半夜起来，弄点东西屹我喜欢自己动手，也许只有在厨房里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真正轻松。”
王成龙笑了，道“我没有下过厨房。”
他决定以后也要时常下厨房。
独孤川往纱因里拿出三个蛋，忽然道“你没有问林秀是谁？”
王成龙道“我应该问吗？”
独孤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很久，才叹了口气，道“林秀以前是我的妻子。”
王成龙道“现在呢？”
独孤川又沉默了很久，徐徐道“她已经死了。”
他将三个蛋打在碗里。
他看来虽有点心神恍饱，但打蛋的手还是很稳定的。
王成龙忽然觉得他也是个很寂寞的人仿佛很难找到一个人来吐露心事。
独孤川慢慢地打着蛋，忽又笑了笑，道：“你一定可以看得出，我很少朋友，一个人到了我这样的地位，就好像会忽然变得没有朋王成龙道：“我懂。”
独孤川道；“现在我们起在厨房里炒蛋，我对你说了这些话，我们好像已经是朋友，但以后说不定很快就会变了。”
他又笑了笑接道“你说不定会变成我的属下，也说不定会变成我竞争的对手，到那时我们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王成龙沉吟着道“但有些事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独孤川道哪些事？”
王成龙笑笑道“譬如说，蛋和饭炒在一起，就一定是蛋炒饭，永远不会变成内丝炒面的。”
独孤川的笑容忽然开朗，道“我第眼就看出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只希望我们能像蛋炒饭一样，永远不要变成别的。”
“次拉”声，蛋下了油锅。
蛋炒饭又热又香，风鸡和香肠也做得很好。
王成龙装饭的时候，独孤川又从纱橱下拿出小坛酒。
他拍碎泥封，道“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喝酒呢？”
王成龙道；“我不喝酒。”
独孤川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不喝酒的人不但可怕，而且很难交朋友？”
王成龙道“我只不过是今天不想喝”独孤川盯着他，道“为什么？是不是怕在酒后说出真话？”
王成龙笑笑道“有的人喝了酒质也未必会说真话。”
他开始吃饭。
独孤川凝视着他，道“看来只要你一下决心，别人就很难令你改变主意。”
王成龙道“很难。”
独孤川笑了笑，道“你怎会下决心到这里来的？”
王成龙没有回答，好像觉得这问题根本不必回答。
独孤川道“你定也知道，我们最近的运气并不好？”
王成龙道“我的运气很好。”
独孤川道“你相信运气？”
王成龙道“我是一个赌徒赌徒都相信运气的。”
独孤川道：“赌徒有好几种，你是哪种？”
王成龙道“赌徒通常只有两种，种是赢家，一种是输家。”
独孤川道“你是赢家。”
王成龙微笑道“我下注的时候向都押得很准。”
独孤川也笑了道“我希望你这注也没有押错才好。”
他也没有喝酒慢慢地吃了大半碗饭。
王成龙笑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蛋炒饭，你若改行，。
定也是个好厨子。”
独孤川道“若改行做赌徒呢？”
王成龙道：“你已经是赌徒，而且到现在为止，好像也一直都是赢家。”
独孤川大笑，道“没有人愿意做输家，除非运气突然变坏。”
王成龙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每个人运气都有转坏的时候，这也许就是赌徒最大的苦恼。”
独孤川道：“所以我们就要乘手风顺的时候多赢点，那么就算运气转坏了输的也是别人的本钱。”
他站起来拍了拍王成龙的肩，又笑道“你还要什么？”
王成龙道“现在我只想要张床。”
独孤川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想到床的时候，通常都还会联想到别的事。”
王成龙道“什么事？”
独孤川道“女人。”
他指了指旁边。
扇门，道“你着想要女人，只要推开这扇门。”
王成龙摇摇头。
独孤川道“你根本用不着客气更不必难为情，这是很正常的事就象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正常。”
王成龙又摇了摇头。
独孤川仿佛觉得有点惊异，皱眉道：“你不喜欢女人？”
王成龙道“我喜欢，却不喜欢别人的女人。”
独孤川目光闪动，道“你有自己的女人”王成龙微笑着点点头。
独孤川道“你对她很忠心？”
王成龙又点点头。
独孤川道“她值得？”
王成龙道“在我心日中，世上绝没有比她更值得的女人。”
他本不愿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私事。
但这却是他最得意、最骄傲的事男人通常都会忍不住要将这种事在朋友面前说出来，就好象女人绝对不会将美丽的新衣藏在箱底。
独孤川的脸色却有些变了，仿佛被人触及了心中的隐痛。
这是不是因为他曾经被女人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