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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本心

魔界地域广大,但因环境恶劣,土地多贫瘠而少富饶。富饶之地,自由联合议会统辖运筹,为众魔界强国所有,为魔界强族立生之地。但相对于此,另外贫瘠土地,则为无数中小种族共享。
魔界种族多奉行力量至上,强者为尊。因此为了争夺一份好的地盘,自是战乱四起,一片硝烟。于是,乃有弱小种族,因始终未有自己领地,而终日迁徙奔波者。
魔灵一族,便是众多游离在魔界诸大势力管辖之外的众多种族之一。
与其他形貌各异的种族不同,魔灵一族在生理构造上偏于纤巧精致。除了魔界原生生物因为了适应天上紫日的剧烈光线而共有的标志——紫眸。魔灵一族与人类的生理构造并无显著差异,更是天生智慧,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不过饶是如此,缺少绝对力量的魔灵一族,在魔界也不过是中等偏下的地位,时常为了一份好点的土地而迁徙各地。
摩伊娜是魔灵一族的族长,身为女性的她能执掌魔界一族大权,自然是因为本身的超卓实力和杰出智慧。在统领族众长达百年的转战迁徙中,她在族中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权威。也因此,她才能一力压下所有反对声音,将族众迁入荒漠平原。
荒漠平原,是魔界最为贫瘠之地,方圆上百万里,没有棵草植物生存,只有狂沙遍天,烈日酷暑,乃魔界第一荒原。
经过三个月的漫长行程,她终于将部族带到了眼前的富饶乐土。
参天的树木丛林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远处,各色各样的累累果实挂在枝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清澈见低的汩汩泉水,那充蔽视野的绿色,空气中弥漫的清新,令所有人为之振奋。天顶的五色云层,将炽烈的紫光遮挡,余下的温暖令肌肤觉得舒适。一座五色山峰耸立在视线尽头的遥远地平线处,格外巍峨雄奇。
纵使魔界最富饶的土地——落日平原也不及如此,更何况在这亿万年无生机的荒漠之原上,
出现如此奇迹。
这无疑是天赐的乐土!
看到眼前的一切,经历了三个月的与风沙干渴搏斗的数万魔灵族人,全都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为这忽如其来的土地所震撼陶醉。
作为族长,同时亦是族内最强的成员。摩伊娜却没有如族人一般陶醉忘情,已有能力感应到天地间微妙元气变化的她,敏锐地感觉到,遥远的地平线远方,那一座五色高峰坐落的地方,那隐隐传来的威压。魔灵一族,在魔界从来就不是强大种族,只是处于中等偏下的位置。但摩伊娜的实力,却绝对可以在魔界排列入上等层次,这也是其可以顺利带领全族转战百年而始终未有没落的原因。也因此,三个月前,感应到荒漠之原内的剧烈元气波动的她
才下了这个破釜沉舟式的决定。
一片云影来到魔灵一族的上空,一头白色巨鸟从天而降,宣告道:“这里是至高无上的联合议会的最新成员,魔界第十二位君主,伟大的仙人的领地,不欢迎任何外来者!请你们立刻离开!”
巨影鸟,联合议会直辖下魔界种族之一,专为魔界君主服务,传达信息。虽然一直数目不多,但一直是魔界的上等种族,为魔界诸族所熟知。
见到巨影鸟出现,魔灵一族即使再迟钝,也明白这里是魔界君主的私有领地。
前所未有的慌乱出现在前一刻仍在陶醉的魔灵族中,望着不远处那累累的果实,那清澈的泉水,那茂密的森林,那近在咫尺的乐土,没有一位族人敢上前一步。
在魔界,君主的权威不可冒犯,联合议会的决定至高无上,这是所有种族的共识。不承认这个准则的种族,已被彻底抹杀!
见到族人眼中流露的畏惧和渴望,摩伊娜叹了口气,在魔界没有种族愿意得罪君主,但背负着一个种族,她别无选择,只有上前交涉道:“尊敬的特使,我族历经艰苦,才觅到此地。还请通告君主大人…”
“大人早已吩咐过,他不希望任何未经邀请的种族进入领地。而且,他也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的清净。”白色巨鸟歪着头不耐烦地道。
“可是,特使能不能通告一声……”
“执行君主的吩咐和命令,是我巨影族的光荣使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仙人已经吩咐过了,他并不需要领民来繁荣自己的领地。你们也知道,君主的意愿是不能违背的。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若是惹得君主生气,你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要知道,在所有的君主中,仙人的能力可是最为广大的。这一片地域,都是他创造的天地。”白色巨鸟用力地扇了扇翅膀,带起一阵大风道。
它的语气中带着骄傲与热烈,在魔界能够为君主这样的强者服务无疑是非常具有荣耀的事情,尤其是一位与众不同有着特别能力的君王。
摩伊娜犹豫了,魔灵族并不是那种生命力特别强悍的魔界生物,无法作到连续几个月不吃不喝。
而连续数月在荒漠上的迁徙已经耗费了他们几乎全部的水源和储存的食物,而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这里的结果不问可知。换句话说,魔灵族已经没有了退路!
将目光移向自己的族人,摩伊娜看到的是一双双渴望与希冀的眼。
可是,冒犯魔界君主的威严意味着什么,魔界的任何生灵都知道!
冒犯君主,意味着挑战联合议会,而这样只会有一个下场,灭族!
左右为难中,摩伊娜作出了选择。
“特使大人,看来我们只有,冒犯了。”摩伊娜忽然一掌印在白色巨鸟身上,磅礴掌力爆发,将巨鸟击出老远。巨影鸟虽然是魔界上族,但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摩伊娜有信心这一掌将它重创。毕竟,即使大恶魔也禁不住她全力的一掌,对于自己的实力她一向颇有信心。
“纵使死,我族也要死在这一片土地上。族人们,这里将是我们最后栖息之所。去享受久违的一切吧!”对着族人,摩伊娜下达了命令,带头冲进了那一片翠绿的世界。长达百年的迁徙转战,已令她心生疲惫,与百年前相比,魔灵族的实力反而有所削弱。要想在实力就是一切的魔界立足,每一个机会都不能错过。
数万魔灵族人稍微一顿后,也毫不犹豫地冲向梦寐以求的土地,流连在青翠丛林之间。
白色巨鸟不过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后,就重新振翅而起。虽然形象稍微狼狈,但没有摩伊娜想象中的重创。它愤怒地咆哮道。
“你们会为自己的无知而受到惩罚,伟大的仙人将会……”
“特使大人,我族已没有退路。能在这美好土地上,哪怕只能享受一刻,也是值得的。”摩伊娜相当地平静,看到那在林地间欢呼雀跃的族人,呼吸着清醇无比的空气,她只觉得百年的辛苦,只为瞬间。
尽管未来难以预测,但至少,这一刻,她拥抱着长久以来的盼望!
一道语音自五色山峰那边传来,响彻天地:“白天,带她来见我!”
白色巨鸟不甘心地一震翅膀,冲上天空:“跟我来,仙人要见你。”
摩伊娜腾空而起,紧随着巨鸟往山峰方向而去。作为一族族长,飞行之术,自然难不到她。
虽然不如魔界上族强者一样有着破碎空间的能力,但以她足以跻身魔界上等阶层之能,纵使独自飞越荒漠平原,亦不是无法作到。
穿过五色山峰上的淡淡结界,她看到了比外界更精致秀美十倍的山河湖泊、钟秀池林、金阁紫阙、玉殿华宫。每一处建筑、每一道风景都灵韵无比、引人入胜,而且她更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元气比外界浑厚上百倍不止,随意的一次呼吸,都带动体内气息的整个颤动。
穿越中央那巨大的湖泊,越过长长的白玉廊道,进入精巧的殿堂。
她见到了此地的主人,这一片梦幻般天地的主宰者——仙人。
白袍如天边浮云般飘逸,黑眸似暗夜虚空般深邃,墨发如丝晶莹洒落,如画如幻,如梦如影。
除了是一双黑眸外,这位君主的样貌竟然与自己的种族一般无二,这样的意外发现震惊着魔灵族长。
示意白天退出后,盘坐在蒲团上的罗尚打量着来者。
眼前的女子黑衣黑发,紫眸荡漾泓如秋水,身材修长似起伏山峦,举止宁淡若漠野清风。
“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收留魔灵一族。”慢慢地,罗尚问道。
“伟大的仙人,于您而言。收留魔灵一族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于我族而言。却是无上的恩德与厚赐,此后我族将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你和你的种族,对我有什么价值?”依然是淡淡的语气,罗尚的语气波澜不显。
仙人,不是救世主。并不需要通过拯救弱小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是如何的伟大与慈悲,也不需要所谓的部属追随,如果自己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所谓的部属更没有表现的机会。
“我愿献上一切,只愿换取吾族之一线生机。”摩伊娜神色一凝,紧身黑衣碎裂消失,显露出皎好的一切,而后五体投地,缓缓朝罗尚拜倒。
罗尚沉默,视线不断在摩伊娜与远方天际游离,目光闪烁不定。
摩伊娜这样作为意味着什么,罗尚自然清楚。魔界的规则,强者为尊至高无上,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不乏那种为了生存而依附强者在强者麾下的种族。五体投地,代表着彻底的臣服,对以后身份的确认。至于赤裸相呈,这是只有在面对同族强者时才奉上的大礼,而这意味着…。
自贬为奴隶,而且还是关系很暧昧的那种…。
根据罗尚的了解,魔界强者对于血统是相当重视的,但由于冥冥中存在的法则影响,越是高等能力强大的种族生殖率就越是低下。但显然,出于高等种族与生俱来的高傲,它们又不可能去找同族异性以外的生灵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一般对于种族内的所有未婚的异性都拥有随意处置的权利,类似于人间封建时代那种君主选秀广建后宫的把戏,在魔界甚是流行。
而奴隶这种东西更是随处可见的产物,甚至有那种弱小种族自愿为奴依附强者而不获应允的现象存在。而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兼容的社会状态,就是魔界现在的社会关系。
自己,又应该如何抉择。超脱轮回之外的仙人,自然没有诸多魔界君主那样的担忧,但内心深处也不想在这片土地长久驻留,向往逍遥自在的他更不愿意受到任何不由自主的缚束。
如果,接受这一切,意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彻底告别以往那种独居的状态,与自己前些时候下的不再受以前生活影响的决定倒是不谋而合。
如果,自己还想继续清净下去。一招轰了眼前的存在,在将外面的几万魔灵族人彻底毁灭也是绝对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
犹豫了片刻仍然不能决断,罗尚暗叹,自己的心终究乱了。
许久,仙人有些疲惫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留下吧。你的族人,我允许他们继续留在这片土地。”既然心意已乱,不若顺其自然,罗尚按照惯例处理了这件事情。
来到魔界后,自己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不论从思想还是行动。曾经的青春热血似乎又再度回到自己体内,在漫长的修道时光中已淡化若无境界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反应也逐渐复苏。
盘坐在大殿中心,罗尚静静地思索,默察着身体内的微妙的变化。
而这变化产生的根源在于…
张开手,一道七色虹光在掌心亮起。较之以往的五彩炎光那单纯的五色斑斓,更多了一抹深邃与点点光辉。五彩的仙炎,已变成七色的虹光,那翻腾得最欢跃的,似乎是其中那一道黑焰。
力量的属性,在挨了那一记末日审判,来到魔界经历长久时日的熏陶后,自己的力量,在原本的五行之力的基础上,已多上了光与暗这两种新的力量新的属性。
七色虹光流转,生生造化不息,变幻不定,映照着罗尚若有所思的脸。
自己的性情,也正是在力量属性转变的期间,有了大幅的起伏。
不过,好在这种感觉,自己并不讨厌,有的只是欢喜,以及找回多年失落事物的淡淡欣慰。似乎又寻到千年之前,那热血澎湃豪气冲天的岁月。
问情,问情,果然是情关难过。千年的苦修,才最终平复的心境,最终又如轮回般回到起点么。
问情破欲,自己已是情难自已,又如何破欲清心?
悠悠长叹,罗尚将神思想转向,思索近日所得。
好在对于力量的理解和运用,有了进一步的收获。对于七种属性力量的彼此联系和相互转化,已经有摸索出了一些法门,虽然还不能作到纯熟自如,但对力量的掌握无疑已是再上一重境界。
看来,自己距离传说中的本源,又近了一步。
本源,天地之本,万物之源,一切规律的尽头,所有力量的终点,仙道的至极境界。
似乎感受到罗尚的心境,七色虹光猛然大涨,燃成熊熊的七彩光焰,充塞整个宫殿。
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在大殿外响起,摩伊娜来到大殿外,此时的她身上已重新换上一套黑色长袍,步伐举止间更多了几分绰然风情。她的身后,跟着十余位纤巧秀丽的魔灵族人。
“大人,尊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人选带来了。”跪倒在大殿门口,摩伊娜语气恭敬。魔界的君主权威至上,对于部属有着生杀夺予的权利,尤其对于归顺自己麾下实力无关紧要的种族,更多是随意处置。是以虽然获许得到收留,她不敢有稍微的不敬。
“进来吧。”罗尚将力量回收,淡淡地吩咐道。三天前,他作出了收留魔灵族人的决定后,吩咐摩伊娜挑选一批资质上乘的族人带来,现在正是规定的时限。
摩伊娜领着族人鱼贯而入,恭谨地排列在罗尚面前。一众女子个个乌发如云,紫眸似水肌肤如玉,眉目如画,姿容绝色,大是不凡。
罗尚凝神望去,淡淡地点了点头。
以他通过仙识的观察,早已觉察到魔灵族的生命形态远比人类进化得完善,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内在,任何一位魔灵族人,若是出现在人类社会,绝对是属于那种顶级的美女俊男,外貌上绝对没有任何暇疵,差异的只是气质风范的不同而已。
而十余位女子显然更经历过一番精挑细选,不但姿容形貌皆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身材挺拔,修长一致,相互间的气质风范也决然不同,大为特异。而且,彼此身上所笼的不知何等质地的半透明黑色纱衣,更是增添了几许魅然风情。
“你们,可知道自己被选中的使命?”罗尚慢悠悠地问道,作为超脱轮回的仙人,这样的情景,于他而言语,不过是稍微赏心悦目的景色而已。
“愿为君主奉献一切。”十余位魔灵族女子的齐整语音清脆,叮咚悦耳。从其整齐划一的程度与那纷纷呈现的坚毅神色来看,显然对此早有觉悟。

好,从此以后,你们的生命便属于我。现在,表现你们的诚意。”罗尚继续道,虽然他并没有那种趁人之危大开狮口的想法。但是,经历千年苦修才成就仙道的他更深深理解。作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或者说承担责任。
魔灵族的出现,确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于魔灵族居住在自己的领地内,他并不反感。
但自己大费经历时间创造出来的天地,如果连谢一句也没有就被人无偿享受成果,无疑是很不好的先例。从来没有想过为广大的弱势群体作个高尚的奉献者的想法的罗尚,自然要收取一点报酬。
罗尚手中盘旋的那一道七彩虹光,蓦然爆涨,将大殿内所有女子都囊括了进去。
“我的身边,不需要弱者。你们的命运如何,就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七彩光焰席卷而出的同时,罗尚那淡淡地近乎冰冷的语气,从殿心往外传扬。
七色的光焰,精准地将每一位女子缠绕。一旦沾到肌肤,随即化作实质的焰火,将每一位魔灵族女子彻底引燃,一支支巨大的火炬在大殿中熊熊燃起。
罗尚静静盘座,等待最后的结果。他刚才打出的光焰,乃是来到魔界力量属性提升之后,研究出来的新力量运用模式,能迅速提升实力,更直接涉及到生命本源层次的改造,将会提升改变这些魔灵女子的生命形态,而在火焰中坚持得愈久,得益显然也会最大。当然,这种刚刚摸索出来的提升力量的方法,是否能大规模推广,未经历实践的检验,还存在一定的风险。是已他才吩咐摩伊娜挑选资质优异的族人来试验,但显然习惯于参照魔界风俗办事的摩伊娜有些误解了这个意思,所挑选的成员尽是一些姿色出众的女性。不过,这等小事,罗尚也无从计较,反正只要试验效果得到检验就行。至于其他,罗尚一向不是热心人士,不会惦记那许多。
不过,显然,这次摩伊娜挑选的人选却有不凡之处。待到火焰尽熄,清点数目,竟无一人出现意外。而从她们身上开始翻腾的七色光焰,凭立虚空的身影上涌现的那如实质般的威压来看,显然试验的效果相当不错。
最后从火焰中脱离出来,完全将七色光焰收敛于体内的,正是一众女子中实力最为出众的摩伊娜。
如潮威压,源源不绝涌出,席卷整座大殿,似真似幻的各种虚相,于她背后升起,翻涌如浪,倾威如海。显然,她的实力,已跃升至另一全新境界。
“很好,从此以后,你们就负责领地的警戒。作我的卫队好了。”
试验成功,罗尚心情自然不错。想了想身边确实缺少一些使唤的人手,便如此吩咐道。沉吟一会,罗尚再度对殿外传音。
“白天,给我传讯给联合议会——仙人愿意用部分修炼方法来换取魔界君主的功法秘诀,有兴趣的话,让他们到我的领地来一趟。”
随着临战日期临近,罗尚在完成防御阵地的同时,也顾念起将要作为抵御天界扫荡的主力来。虽然知道历位君主想必是经营多年,互有对策,但决定还是尽量作上一份助力,多增加一点取胜的筹码。毕竟,天界的实力损失得越厉害,对他只会是越有利。
宫殿外,一头白色巨鸟冲天而起,翱向远方,很快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