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圣月却似乎早已猜测到,五位徒弟此际内心的疑惑与好奇所在,于是没待五子回应相询,便即淡然一笑,主动又道:“我知道你们一定都觉奇怪,怎地之前从来都不曾见过我这女儿,现在却让我把她带了出来,且还说是你们五位的小师妹?其实是因我这女儿,从前体弱多病,我虽然私下一直有在教她武艺,却不愿她出入过于繁杂的环境,以免不慎染上疾疫,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让她独个儿居住于城区的禁地园中,日常起居都有人照应伺候,既没有与我同住一地,亦没有需要对外抛头露面,所以你们五个,过往虽然与我关系密切,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我女儿的一面。”
言及于此,萧圣月目光慈爱地又瞧了瞧萧灵臻的脸面,温声续道:“但这二三年来,我女儿的身体经过一番顺利调养,状况日趋稳定,如今已可说是十分健康的一名女子,且将届成年之龄,我心觉不该再让她过着与世隔绝的孤静生活,而应该要像正常人一样,有些交际活动及往来朋友,所以便决定带她来此,与你们这些武艺同出我门的师兄辈们,见面认识,往后我会让她时常来此处所,与你们共练武艺、切磋琢磨,一方面是希望能再让她的武功根底打得深厚,一方面也是藉此多培养些空缺数年的同门情谊。”
话至此处,萧圣月音声一顿,回首又看望过他的五位门生,神色略又转回严肃沉凝的模样,将手一扬说道:“所以之后,我这女儿便须麻烦你们几位师兄,多多照顾,她武艺虽然不差,但手轻脚轻,总是不像你们男孩子这样耐打,所以你们可能要多牵就体谅,看能否怎样地促进她的功夫,却不至于让她受伤。”
此令一出,圣城五子同时应是,拱手齐声答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善待师妹,照顾小心,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差池。”
萧圣月微微颔首,轻将萧灵臻的纤手拉过,说道:“臻儿,去吧,去和你的师兄们多多接触认识,一开始也许有些紧张陌生,但别担心,前几回爹爹都会在一旁陪伴关心,直到妳已逐渐熟悉为止。”
萧圣月此时和女儿说起话来时的神情,温柔和蔼无比,哪里象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全然就只是一个正常亲爱的慈父而已,一时不由看得五位徒弟讶异至极,瞪大了眼睛都在怀疑:这真的是我们从前所认识的狂魔师父么?
五子之中,又以冰心的思绪,是最为难以置信,因为他莫名地联想起了七八年前,他曾经躲于正厅窗边,朝厅里所窥望到的一片特异景象,见到萧圣月意欲痛下杀手,杀害一名自称是他亲生儿子的褴褛少年。
当时的萧圣月,对于那个突然冒将出来的孤苦儿子,可是多么样地冷酷无情?竟没想到,这样一个丝毫不顾骨肉情份的狂魔师父,对于眼前这个同样身拥其血缘血脉的娇柔女儿,却是全然不一样地反差对待,温柔呵护、关怀备至,竟把平常不曾展现的人性光辉一面,尽数都显露在他的这个宝贝女儿身上。
冰心记忆回溯之间,蓦地心中一个念头涌动而起,暗想:“七八年前,那个师父不愿相认的儿子,如今安在?师父当时虽然动了杀念,却终究没有杀他,而是命人将他抓入牢中发落。莫非时至今日,那儿子仍然身在牢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么?”
冰心的脑海中,虽然突然地闪过了这样一个与人不同的念头,却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已见着萧圣月的爱女灵臻,怯生生地朝他师兄弟五人的所在走来,冰心自觉自己身为大师兄的身分,可千万对于这小师妹冷落不得,于是暂时搁下心头的莫名异想,热情地便上前招呼师妹,对萧灵臻温柔一笑说道:“小师妹,我叫冰心,是师父五位弟子当中,年龄最为长者,所以大家都称呼我为大师兄,以后妳也可以这样叫我。”
萧灵臻望了望眼前俊美非常的师兄冰心,莫名地有些紧张慌乱,不经意将头稍低,细细声说道:“大师兄好。”
冰心首先有了动作,其余四子也就跟随照做,纷纷上前向萧灵臻介绍自我,与其开始有了谈聊互动。
至于萧圣月其人,此时已缓缓退往一旁,坐在练武厅侧的大椅上,静静观察着宝贝女儿与五位徒弟的相处情形,双目眼瞳间除了慈爱依旧的柔芒外,似还多了一些打量与盘算的精光。
由于萧灵臻是首次面对她的这五位同门师兄,多少都还有些生疏尴尬,于是当日其实也没待得太久,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就跟随着父亲离开厅中,留让五位师兄继续练武照旧。
当晚夜眠之前,冰心与小雷又私下聚首于其中一人的寝房当中,谈论起今日所发生的各种事情,说到了师父的这位宝贝女儿萧灵臻时,冰心忽地眼瞳一亮,看望着小雷问道:“小雷。你觉得师父的女儿。觉得她怎样?”
小雷听之一愣,不是很懂师兄所问的问题为何,单凭着一股直觉反应,随口便道:“师父的女儿阿。长得算是很美貌的吧,可能生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我们无缘见过的师娘,当是个美人胚子的关系,不过我们的狂魔师父,本身也还挺英俊的就是。”
冰心别有深意的唇扬一笑,问道:“那这样的美貌女子,又是师父的掌上明珠,你会对她有兴趣么?”
小雷“咦”了一声,瞪大眼睛,愣愣回道:“什么有兴趣?师兄你说的是。是男女之情的那种么?这我哪里敢想啊?她再怎样美丽动人,毕竟是那萧狂魔的宝贝千金,若是打着她的主意,不小心动了她的一发一毫,只怕不给萧狂魔一掌劈死才怪!”
冰心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更加扬起,又道:“是么?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反倒觉得,师父今日将他的女儿,介绍给我们这些徒弟认识,乃是别有用心,绝非是为了什么练武强身的目的,而是。而是在替他将届成年之龄的女儿,找个中意合适的夫婿。”
小雷听之,又是一阵愕然,张大了下巴说道:“你说师父是要在我们几个当中,寻找他的女婿?这。这真有可能么?我倒没想过。”
冰心眼透自信,点了点头说道:“以我所想,师父的用意确是如此不错,而且这个目的,并非是师父最近才开始想到的念头,而是早有预设的布局。遥想当年,师父明明坐拥圣城无数精英下属,并不缺乏骁勇可用之兵,却仍然对外招收子弟,以承接他的武艺,培植作为亲信后辈,且必须是位优异少年的原因,想必就是由于师父早有计画,这收进来的几位徒弟,当中可能有人,必须继承他的事业,成为他日后的接班人选。因为他的膝下只有一女,而这女儿又柔弱温和,师父自然知道他的事业,日后无法全让女儿继承,而必须另外寻找一名身为男性的接班人才,以扛下如此重责。但他自然无法轻易就托付出自己的圣城大业,除非要是这承继者,与他具有亲缘关系,是他绝对笃定能够信得过的人选。也就是他的女婿。”
小雷似有所领,微微颔首,思索答道:“照师兄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理。原来师父当年,之所以对外招收少年徒弟,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只有培育后进人才,以作为他日后差使的心腹大将而已,且竟还有替自己的宝贝女儿,寻找理想夫婿的用意存在。”
冰心嗯了一声,喃喃语道:“所以对于师父的女儿,我们可不能有任何冷落轻忽,若是让她先看中了另外三名师弟当中的任何一个,可就于我们二位大大不利。”
小雷听之又是一错,睁圆眼睛又再问道:“师兄,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要抢先于其他三位师弟之前,取得这位灵臻小姐的亲近与好感么?”
冰心目透深沉,点头说道:“不错。这几年来我们五位师兄弟的感情,虽然还经营得不错,其余三位师弟,在我两人的多年潜移默化之下,也都对狂魔师父有着同样的不满的情绪,表面尊敬、内心鄙夷,以致我逐渐心有把握,一朝若我们两个反叛而起,其余三位师弟当也会群起响应才是。但是,这样的把握,只能建立在我们五位同门地位接近,谁也都对狂魔师父有所畏惧不满的情形下,一旦这三位师弟当中有人,取得了与狂魔师父特别亲近的地位,甚至拥有未来势将接班城主的发展之时,他与我们其余几位师兄弟的情谊,就一定会出现裂痕,原本有意要与我们一起合作起义的信念,也一定会出现改变。”
冰心言及于此,小雷立有醒觉,接口说道:“是了。其他三位师兄弟,之所以也有反叛之心,是因为长年以来师父的严厉与阴晴不定,时常都让大伙儿有伴君如伴虎的恐惧之感,不知何日将有可能遭受师父严惩而丧命,是以在我两兄弟几年以来的煽动之下,逐渐也生想要起义的念头,但如果。但如果其中有谁,得到了师父千金的欢心,甚至又进一步将成为师父认定的女婿,那么他自然就不会想要谋反了,他不必再去担心师父的突来惩处,不必担心犯了什么错误就要人头不保,他即将成为城主师父的至亲,只要安安稳稳地敬奉师父,接受师父派下来的要职,并且耐心等待未来十年十五年的交班时机到来,自然承下师父大位便是。”
冰心大力点头,续言说道:“不错。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地方,只要除了我们以外的那三位师弟当中,有谁先取得了这个师父未来女婿的资格与态势,那么他就一定会倒向狂魔师父的那一方去,不仅不再与我们几位师兄弟同声一气,且还极有可能会去出卖我们,去向狂魔师父暗报我们几位徒弟,其实都有反他之心的这个秘密,以求取师父的更加信任以及欢心。”
小雷愈听愈忧,问道:“所以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该要怎么做好?”
冰心眼瞳间透着深沉,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当中必须要有一人,积极去追求师父的宝贝千金,抢在所有人的手脚之前,先一步地夺取到这位灵臻师妹的芳心,让她动情倾心,让她没能再去爱上另外的他人。”
小雷眼中透着迟疑,问道:“所以师兄。我们当中,是谁要负责追求这位师父千金?”
冰心的眼瞳一闪奇芒,看望着小雷说道:“若我说出。希望是由你赵天雷出马,去负责掳获到这位师妹之芳心的话,你会愿意。愿意去做这件事么?”
小雷听之,居然没有什么迟疑地就大力摇起头来,拒绝说道:“不要,我才不要!我不做这件事,怎样都不做的!在其他方面,要我演戏我都成的,但就是在这男女感情上头,我无法虚情假意,我演不成也装不来,无法对着自己意中人以外的其他女子,表现出嘘寒问暖的情意。”
冰心一向都知道小雷对己言听计从,本来以为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小雷一定会没有反驳地一口答应下来,却哪里知道这个小雷,虽然确实没有迟疑,回答出口的竟反是立即笃定的拒绝。
冰心意外之余,不禁还有些莫名的焦急,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说你装不来、无法虚情假意呢?你也没和女子谈过恋爱,又怎知道什么感情是假是真?你就假想这位灵臻师妹,是一位你中意许久的姑娘,是你真心爱慕的一位美丽姑娘,那就成了,那就自然会表现出对她温柔体贴的模样。”
小雷却将头摇得更大力了些,音声极为笃定地说道:“我说装不来,就真的是装不来!我自然知道什么感情是真、什么是假,我虽然没有和女人真正谈过恋爱,但是我十分清楚爱慕一位姑娘的心情,会是怎样的感觉,因为我。我。”言及于此,小雷忽地神情一转,变得十分紧张慌乱的模样,支吾着言词又道:“因为我。我。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第23章接班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