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珠碎溅,溪水清澈见底,鱼儿自在悠游。
紫红花满林,暗香盈袖,树抽新嫩芽。亭子静佇溪畔,古色古香。
两个白发的男童在溪畔玩耍,其中一个男童特别野,拔了根草叼在嘴边,脚跨八字步,看起来一整个流氓样。一旁的男童看不下去,冲过去从他嘴里揪出草,那个男童顿时嗷的一声大喊痛:“你干什么啊流景!疼死老子了,老子的嘴都给你划破了!”
野男童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瘪着嘴瞪那名叫流景的男童。流景一听流血了特慌张,赶紧捧起他的脸查看,“真的?啊,真的流血了!呼呼不痛,未央乖,不哭哭哦,流景错了!”
夜未央瘪瘪嘴,看他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忽然就噗嗤大笑起来,“啊!流景,你当我谁呢?我才不会哭呢!”他趁流景一愣的空隙,狠狠的掐住流景那张水嫩小脸,那张跟豆腐似的皮面立刻红了起来,“流景的脸好嫩唷,跟个豆腐似的!”
流景吃痛的挣扎,夜未央立刻放了手跑掉,还回头对他扮鬼脸。“流景你活该──谁叫你把老子嘴扯破,这下你的脸就被老子弄成猴屁股了──!”一溜烟的跟逃命似的。
夜未央回头的神情说不出的得意洋洋,流景顿时傻在原地成了一尊木头像,阳光从叶间穿过,落在他身上,竟让人捨不得移开了眼。
他从梦里醒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他拉开了特别去订製的窗帘,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微瞇了眼。柳云烟下了床,拉开了两张床中间隔着的帘子,另一张床果然空空如也。
叩门声突然响起。“进来。”柳云烟把帘子拉回。
泉端了一杯徐徐冒着热气的温茶以及几片土司,他把托盘放在桌上后就不作声。柳云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举止缓慢、但且优雅的将早餐解决,他拿起丝巾轻擦了嘴角,不快不慢的说:“皇上呢?”
“早朝。”泉将空了杯子放回托盘,“皇上交代过,今天他会晚些回来,不用找他了。”
“是么?”柳云烟眼角餘光瞥到门外鬼鬼祟祟的身影,好笑的说:“小红,别躲了。”
“耶咦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小红抱着一脸茫然的苜蓿芽溜了进来,嘟了嘟嘴,“不好玩。”
柳云烟接过苜蓿芽,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苜蓿芽有没有想大哥哥啊?”
苜蓿芽靦腆的抿抿唇,害羞的笑了笑。他在她脸颊香一口,“苜蓿芽真乖,好可爱。”
他把苜蓿芽交给小红抱,随手抽了帐册清算,却发现心绪不寧,脑子里尽是墨昨天跟他讲的话。他捂了捂额,对小红说:“你帮我跟皇上说,我要出宫,八点多回来。”
“是。”
柳云烟随便找了件披风挂上,跟泉稍微交代了点事,就离开了皇宫。
风萧萧雨凭栏处,雕阑玉色朝已改,莫道惆悵,更显苦楚。
枯草戚戚,一园荒凉。一头黑发披散肩头,青丝如云,直达腰际。面具狰狞,但在眼瞳间的,却像是看破一切的沧桑。堕落城,衍鬼,如此张狂的名,却不该是这样的人所拥有的。
他左手斜倚栏杆,右手持卷,里头并非古词诗经,也非药理杂学,而是一张用墨笔勾勒出的画,右下方还有一个红印及题字。
风刮起落叶无数,从衍鬼身边呼啸而过。一双白靴踩上了满地枯枝落叶,淡雅白衣,发微束,腰间一把白玉剔透的萧,流苏缀尾。
“这里,不欢迎任何人。”
冰冷声音,肃杀之气,全不属于工匠所有。
但对方一开口,他猛然回过头,一看清来人,面具下的脸早已动容。
“为何你能活这么久?为何隐居在这?为何你明知柳云烟有蹊翘,却还是躲在这,不愿出去呢?……昔日皇上,华无莲,你就这么想藏起自己一辈子呢?”
“…夜……夜未央。”
画卷从手中跌落,摊在地上。里头淡雅俊美的男子回眸一望,眼角嫣红,唇色如血,发微扬,那双珀色眸子,藏了多少看透红尘的沧桑绝望。
三个字,藏了多少澎湃汹涌的悲欢喜怒,只有自知。
act.3 夜未央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