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赵氏舞过的金盘,眨着晶莹的眸子,流转着并不成熟的目光,问父亲:“她为什么就这样死了?”父亲只是说:“因为她媚惑天子,犯了大错。”我看看父亲威严中带着慈祥的脸,小脸在他的衣襟里不安分的蹭来蹭去,仿佛讨好死的说:“父亲,女儿不会像赵皇后一样的。”父亲摸着我的头,带了些许满意:“乖,初晴最乖了!”因为我出生那天是雨后初晴的夜里,于是取了小名初晴。大名一个“义”字,大抵是父亲希望我做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吧。年纪尚幼的我不去考虑太多,只是知道自己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知道我的父亲是最伟大的,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独到的想法。
那个金盘父亲送给了我,我将它放在我的妆台一侧做了装饰。能够在如此精巧的金盘上跳舞,可想赵飞燕技艺是多么高超。上面雕刻的龙凤图案丝毫不显得苍凉,可是已然物是人非。辗转经年,它的主人已然从大汉一代艳后换成了我这个公侯千金。
好像家家的父母都宠爱小孩子,而我的父亲却对我这个长女格外疼爱,无论我想要什么,父亲都一定满足。父亲很严肃,在子女前话总是少的可怜,独独与我谈起圣贤书史,足足能说一夜。这方独一无二的金盘,怕也只有我才可以得到了。
自小,我便熟读儒家经典,并按父亲的要求学习礼仪规范。这是几个女儿中,我一个人才有的待遇,另外两个妹妹只是认得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字,从来就是以女工为主的。在这个年代,嫡庶固然差异很大。但我揣测,最主要的原因,是父亲希望把他最疼爱的女儿教成淑女吧!只是,活波的性格让我有些偏离了“淑女”这个词。
轻抚金盘,望着玉户之外的月色,我觉得好得意。若是,我的人生可以永远如此顺风顺水无忧无虑,那该是怎样的满足和幸福。
“小姐,夫人来了。”侍女少夫说道。我的另一位侍女芸阿打起珠帘,母亲方走进门来。我笑着拉着母亲到妆台前,少夫和芸阿是从小便服侍我的,名是主仆,轻如姐妹。
“母亲,您看这金盘多好看,如此精巧的东西,果然是匠心独运呢!这可是飞燕皇后站在上头舞过的,现在它是女儿的了!”母亲并不感兴趣,只是点点头,态度已就冷淡,道“赵氏姊妹乃是媚君获主之人,这等红颜祸水的东西即便是再好,也是不该喜欢的。如今你有了便留着,有什么值得炫耀?亏得你是公侯家的千金,言行举止何故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平民丫头一般?”我看看母亲的脸色,轻声答道:“诺,母亲。女儿记下了,日后必不如此。”言语之际已将头低下,本来的兴奋也顿时间消失殆尽。
芸阿扶母亲坐下,少夫又端上茶来。母亲轻轻抿了一口,也不仔细品尝,便吩咐:“少夫,芸阿,好好陪同小姐学习礼仪,不可引她玩乐,知道吗?我们是名门,比不得寒门小户,万不可荒疏礼仪,惹了别人笑话。”少夫与芸阿一项害怕母亲,此时只有连连应下。母亲又看向我,“后日太皇太后生辰,你随我入宫向她老人家祝寿去吧。”两个丫头一听到入宫,比我还要高兴,竟忘了对我母亲的惧怕,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皇宫什么样子呢,这回能跟着夫人小姐,长长见识了!”
严厉的目光扫过,两个人默默低下头,再不敢言语。母亲又道“:宫中不比别处,一言一行都要十二分的小心,不可任意妄为,万一有何纰漏,我也帮你们不得,懂吗?”我本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便是不曾见过,耳朵也听出茧来了“:渃,女儿明白,母亲大可放心,初晴不敢妄为,定循规蹈矩好生伴在母亲身侧。女儿若有纰漏,便是有损安汉公府的美名,这一点女儿心中明白。”母亲的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略坐一会儿,便回自己房中去了。
第1章有女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