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曰物物者不物於物,與荀子精於道者物物之言相合也。
靜者本也,動者末也。靜與物為常,動與物為應者聖人也。靜與物為離,動與物為構者眾人也。聖人物物,眾人物於物,知斯而已矣。孔子曰:君子學以致其道。莊周曰:道不可致。孔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莊周曰:德不可至。何也?曰:孔子言其在人,莊周言其在天。以其在天則自然之道奚由致,而自得之德奚由至。以其在人則深造之道不可致,何由得道?日新之德不至,何由得德?惟夫能致然後可以不致,惟夫能至然後可以不至。莊周之書,究性命之幽,合道德之散,將以去其昏昏而易之以昭昭,此歸根復命之說、剖斗折衡之言所以由是起矣。雖然,道於心而會於意,則道問而無應,又奚俟於言者歟。蓋無言者雖足以盡道之妙,而不言者無以明,故不得已而後起,感而後動,迫而後應,則駕其所說而載之於後,而使夫學者得意則亡象,得象則亡言,此亦莊子之意有異於世也。
莊子言澤雉之處樊中,以其失於真性也。古之至人則能忘其機心,息其外慮,心與太虛齊,道以陰陽會,以天地為一朝,以曠代為一府。無人非為異,故物不得而親,不得而疏,此其迭出於範圍之外,而又非澤雉之在乎樊中也。
莊子曰古之真人過而弗悔,當而不得,則是聖人未嘗無過也。過而不自以為悔,與天同也。若其與人同者,則有改過,不吝其更也,人皆仰之者矣。冬而燠,夏而寒,天地之過也。天地且有過,況聖人乎。大恐之謂懼,小恐之謂惴,莊子曰:大恐漫漫,小恐惴惴。
莊子之書,其通性命之分而不以死生禍福動其心,其近聖人也,自非明智不能及此明知矣。讀聖人之說亦足以及此,不足以及此而陷溺於周之說,則其為亂大矣。
夜氣存者,萬慮息也。不定以存者,謂不能朝徹也,能朝徹則所謂復德之本也。
神有甚於聖而鼓舞萬物者神也,與萬物同憂者聖也。神不聖則不行,聖不行不藏。莊周之言尚神而賤聖,矯枉之過也。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