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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深夜骚动

  在‘古夫战争’之后,古夫王国除了贝洛勒城外,人民伤亡惨重、侥幸存活下来的,大部份只是老弱妇孺;土地也因为屡受铁蹄践踏的关系,以及人民被战争弄得无心耕作的缘故,等战争结束后,已是荒废下来,人力物力的严重缺乏,使王室贵族都无心也无力去振作局面,最终更一一出走,令古夫王国徒然名存实亡,沦落成今天这种任由恶徒横行的局面。
  不过事情总有个例外,在古夫王国的人民纷纷出走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不愿离乡背井的人留了下来,坚守他们的家乡,他们多数是热爱家园的老人,凭他们有限的耕作来养活自己,多余的农作物则会拿来和其他人进行交易,由于这些人已所剩无几,农作物的收获量更稀少得可怜的缘故,其他人一来同情他们,二来伤害这些人只会让难得的农作物更加稀少,所以不但没有人会加害这些人,对他们更是十分客气,因此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好,倒还过得去,慢慢的,一些离开家乡的人回来,发现家园并不如他们想像般狼藉后,便也留了下来,渐渐在古夫王国中形成一些小村落,如今出现在约克兰眼里的阿芙蓉村,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这村子规模不大,离贝洛勒城也只有一天半的路程,却是零零落落的,看上去只有四五十户人家,一眼看去,全是简朴的农舍,连一家杂货店也没有,不过对现在的古夫王国来说,除了贝洛勒城外,只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大的聚落了。
  在村子四周,只有一些规模不大的农田,随村民的喜好种些五谷蔬菜之类的农作物,在这时候,一群人正在那儿专心耕耘,村里则有些正在嬉戏的小孩,还有一些正在做家务和看顾孩子的妇人,看起来和其他地方的农村并没有甚么不同,只除了一件东西──不论男女,村子里连一个十五六岁到三十岁的人都没有。
  约克兰和德瑞克就坐在村子西边的一块大石上,从那儿观望着村里的一切,他们也不急于进村,迳自观望着村里的一切,经过德瑞克的解释,约克兰得知对这些农村里的人来说,突然出现的外人是何等重大的事,更何况德瑞克还是一些有心人的目标,要是这村子里的人因为他们出现,而遭受到不必要的祸害,他们一定会打从心底感到过意不去。
  问题是,现在的他们已到了不得不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了,昨夜的遭遇,使他们的精神在那折腾中消耗不少,即使睡了一觉,还是无法十足的恢复过来,他们带的乾粮,一半和那匹逃走的马一块下落不明,另一半却在昨夜的折腾中,沦为狼群充饥用的食物,连一点都没有留下来给他们,要不是他们醒来后,侥幸的猎了一双野兔回来,只怕他们现在还要挨饿,不过他们都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这么继续下去的,所以他们说甚么都得在这座农村里补充一些乾粮才行。
  话虽如此,该怎么向这些农人索讨粮食,又该拿甚么东西来交换粮食之类的问题,正深深的困扰着这一老一少,半小时过去,他们依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唉……”约克兰重重叹了一声,说道:“要是这个村子有被魔兽滋扰的倾向就好了,那我还可以用帮他们工作的方式,来和他们交换粮食──”
  德瑞克叩了约克兰的头顶一下,粗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伙子,这些人的遭遇已经够可怜了,你竟然还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诅咒他们被魔兽滋扰,你到底懂不懂良心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啊?”
  “懂得良心怎么写的人多数不会选择当佣兵。”约克兰淡淡的说出这令德瑞克为之哑口无言的话,虽然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佣兵们只会被雇用来担任些护卫、保镳之类的低级工作,不过一旦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即使平日再怎么乏人问津的佣兵,也会立刻身价百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本领高强的人们要是不趁早将他们纳为己用的话,只一转眼,他们就会从敌方阵营里出现,所以他们说甚么都得在战争开始之前,尽量将这些佣兵收入旗下,并为己方效力死战。
  尽管如此,当将帅们开始编排战术的时候,这些佣兵的生命,往往都是最不值钱的──被人用高价买下性命的他们,往往会从一开始,就被将帅编排在最危险的位置上,要不就是负责率先进击的先锋工作,要不就是负责抵挡敌人追击的断后工作,甚至还会充当为了引诱敌人上当的诱饵,反正不管哪一个,都是每分每秒都在死亡线上徘徊的工作,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熟练的佣兵们通常一上到战场,就会将慈悲心连同恐惧心一齐抛在脑后,只懂得在战争结束前,尽量夺走敌人的性命,直到自己被杀,或者是战斗已经结束为止。
  虽然约克兰在三年前被救后,就失去了在那之前的一切回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他佣兵的身份;虽然他在这三年来,终日沉迷于美酒当中,只偶尔为了酒钱而去佣兵公会接些任务赚钱,但他除了身手退步外,佣兵的习性却到今天都无法摆脱,所以也只好罢了。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闯进去,用武力来向他们强抢不成?”
  “你在开甚么玩笑?高贵的佣兵只有在打败战以后才会干强盗的工作。”
  “高贵……”德瑞克仔细的打量约克兰,说道:“你确定这两个字能和你扯得上边吗?”
  约克兰脸色一沉,对德瑞克摆出只要他的话说得不对,就随时都会发作的神情:“为甚么不能?”
  “因为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也当过一些年的佣兵公会主管,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想当年,那个侯邦刚加入佣兵公会的时候……”
  约克兰心知德瑞克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但他此刻也懒得说话,所以只嗯了几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地盯着前方直看,良久,也就一声叹息,说道:“说够了吧,我们也休息够了,该进去了。”
  德瑞克没料到约克兰突然说出这句话,当场一愕,才道:“进去哪里?”
  “当然就是这个……对了,欧芙蓉村……”
  “甚么欧芙蓉?阿芙蓉村才对。”德瑞克笑着白他一眼,却道:“你进去了后打算怎么做?”
  “直接告诉他们,我们需要食物和休息就行了。”
  “这么简单?”
  约克兰不在乎的耸耸肩膀:“不然你要多复杂?”
  德瑞克为之语塞,想要附和,总觉得有点不妥,想要反驳,又是无从驳起,最后只呐呐的道:“还是多想点比较好吧……”
  “算了吧,再想下去,不止天要黑了,我们都要准备被淋成落汤鸡了。”听约克兰这么一提,德瑞克才发现,天色已在他不知不觉中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遮盖了阳光,使阴凉的强风在大地席卷而过,迟疑间,脸上已泛起一片凉意,这才发觉,细细的雨丝已从天空降落。
  约克兰回头一看,不耐烦的道:“你还愣在那儿做甚么?赶快走吧,还是你想留在这里淋雨,如果是的话,那我不奉陪了,再见。”
  “等一下,你别把一个老人家留在这里啊……”德瑞克闻言连忙起身,在叫囔声中,追着约克兰匆匆跑去。
  乌云一直没有消散,点点细雨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停止的迹象,持续不断地轻轻拍打村里的房屋,在墙壁和土地之间回荡的雨水,优雅地弹奏专属大自然的动听曲声。
  在阿芙蓉村外,无数庞大的身驱,迅速在失去月光的黑暗中集结起来,粗重的喘气声即使经过雨声的遮盖,这声音仍然强烈得足以令人心生畏惧,一心只想绕道而行,但闪电猛然划破天空的时候,这些庞然大物的面目也立刻显现出来,那是有着和猩猩一般的外表,却有着比猩猩高大的身躯和杀伤力,只懂得听从指挥者命令的兽兵。
  在它们跟前,有着一道瘦弱的影子,尽管大雨滂沱,他一身紫色衣袍却是干燥如故,别说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了,就连半分水渍都挑不出来,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些雨水竟然穿过他的身体,然后落在地面弹跳,活像他并不存在似的,事实上,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在这里,在这里展现的,只是他用魔法幻化出来的影像──他正是约克兰在收留莉耶前,所遇见的那位魔法师,后来才从赫亚口中得知名字的翰亚。
  这时的他正直视着那些从村子里透出的微弱火光,仿佛他只要这么看着,就能从那些微弱的火光里找出他想要的答案……良久,他闭上眼睛,薄薄的嘴唇上现出被乌云遮盖的月亮,轻轻的笑道:“看来那东西的确就是藏在这里没错了。”说完他又睁眼一看,眼神中却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举起的手一放,兽兵们立刻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踏着厚重的脚步,快速往那村子跑去:“去把那东西找出来,顺便……”这时翰亚突然在自己的微笑中添加了三分杀意,使他的面容再度被闪电照亮时,显得格外狰狞:“用他们的鲜血,来把这里染成我最喜欢的模样吧。”
  只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个村子的命运。
  唐纳和南妮是在古夫王国后,仍然坚持留下的其中一对老夫妇,在古夫战争里,他们失去了仅有的儿子,尽管他们都已上了年纪,不过托多年劳动的福,他们的身体至今仍是健壮无比,唐纳平日大多都在田里耕作,只偶尔提起斧头到附近的森林里砍柴;南妮平时除了家务外,也偶尔帮其他人做些洗衣缝衣之类的工作,日子虽然清苦,依然还能节衣缩食地撑了过去,到了这年头,他们对未来已经没有别的指望,只希望能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也就不枉活过这一生了。
  今天唐纳也像平时一样,悠闲的躺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安乐椅上,看着正在替他补衣的妻子,不断前后晃动的椅身,令慵懒从他身体深处涌上,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白天时的劳动,现在开始在他身上发挥作用了,他舒服的叹了一声,终于盖上了眼皮。
  南妮放下手里的针线,既爱又怜的看着这位与她朝夕共度数十年的丈夫,满心的关怀,使她只想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教他回到床上睡着,还没开口,一声“砰”的巨响,使耳朵半聋的她和唐纳俱是身子一震,唐纳更回过头去,结果只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在细细雨丝的伴随下冲入屋内,他还没看清那东西的样貌,那东西已是双掌一合,将他的头颅拍爆,鲜血立刻如喷泉般直冲而上,在劲风的吹送下,跟着细细的雨丝一起洒落在南妮身上。
  此刻的她,已是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失去了头,缓缓从椅身滑落地面的模样,满是皱纹的脸上俱是掩不住的惊容,张大了嘴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死亡的阴影已从她的头顶上,罩着了她的灵魂。
  杀戮就在雨夜中持续不断的进行着,由于住在村里的人,大多耳朵都已不怎么灵光的关系,墙壁接连被撞破的声音,竟然没有惊动他们,依然过着他们平淡的生活,至于寄居在村长家的约克兰德瑞克两人,虽然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兽兵展开破坏的声音,不过由于面前的两位老人神情太过安详的关系,他们两人对望了一眼,终究没有乱动,只一边喝茶,一边大声的和这对老夫妇闲话家常。
  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暗的雨夜中传了出来:“救命啊,有魔兽──”言犹未了,便已嘎然而止。
  这下约克兰和德瑞克再也坐不住了,只迅速的在两老惊异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便夺门望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由于刚才那声惨叫实在太过高昂响亮的关系,村子里的人即使再聋,也已经被它给惊动了,骚动开始在村里蔓延起来,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家里,冒雨往村子中央的广场走去,虽然如此,约克兰两人却是心下一沉,因为他们注意到,在西方的十多间房屋,已经没有了声息,不必说也知道里面的人是凶多吉少了。
  这种场面只让德瑞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村子究竟遇上了甚么魔兽,怎么这么快就毁了十多家的人?”
  “天知道那是甚么魔兽,反正它出现了,而且可能会对我们不利,知道这些不就够了吗?”约克兰对此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他所知的范围里,魔兽虽然个性凶悍,却甚少闯入人类的聚落,顶多只会因为饿极而闯入农地啃食作物,然后袭击进入农地里的人而已,会闯入人类聚落里的魔兽,本身已是少见,能在短短时间内袭杀十几家人的魔兽──这还是约克兰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发生,要不是他亲眼看见,只怕他也会对这种事情感到难以置信:“老头,这里就交给我吧,麻烦你赶快回去照顾莉耶。”
  德瑞克皱起眉头,不安的道:“只靠你一个人,未必应付得了那些魔兽吧?”
  约克兰讪笑道:“我们连那些魔兽是甚么都不知道,你就肯定我应付不了了啊……老头,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不是看不起你,只不过……不过自从我们离开贝洛勒城后,我们似乎还不曾遇上可以轻松应付的对手吧。”
  “那只是昨天比较倒霉而已,今天不会了!”约克兰说完又是一阵气馁,想想他离城不过两天,已经接连遇上了费欧娜和狼群,今天还没入睡,又碰上了魔兽袭击村子的事,不管怎么说,这要不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话,就是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你确定吗?”
  约克兰冷哼一声:“我当然确定,为甚么你这么问?”
  “要是你信心十足的话,你就不会叫我去照顾莉耶了。”德瑞克嘿然一笑,直接指出约克兰心中的念头。
  约克兰啧了一声,说道:“我这只是在避免有个万一而已,你倒把事情猜到这种地方上了……赶快去保护莉耶,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喂喂,听说雇用你做保镳的人是我啊。”
  “就因为我是你的保镳,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涉险啊,这你都不明白?”
  “是吗?”德瑞克脸上明显的写着‘不相信’这三个字:“可为甚么我怎么听,都不觉得有这回事呢?”
  约克兰冷淡的道:“那是因为你老了,所以理解力也跟着降低的缘故,赶快走吧,带她到广场那儿,要是魔兽突然出现的话,你也可以帮那些老人抵挡一下,人家慷慨地留我们在这里过夜,我们至少也要有点回报才行吧。”
  直到此时,德瑞克才明白约克兰的用意,不由一笑,道:“好,我这就过去,你自己倒是要小心点啊。”
  “这还用你教?赶快滚吧。”
  德瑞克呵呵一笑,这就回身走去,却见刚才留他们住下的村长拿着拐杖,一步一颤的走向他们,德瑞克连忙上前扶着这位年纪至少比他大上三十年的老人,大声问道:“村长先生,前面危险,不要过去,他会过去查发生甚么事,请先留在广场,穿好雨衣,不要淋病了!”
  “年轻人……”这声称呼,只让德瑞克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自己也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些年来,只有别人把他当成长辈看,没有他被别人当晚辈的道理,偏偏眼前这位老人家,确确实实年纪比他大上许多,即使称他一声小孩子,只怕也没甚么不合理的,所以他也只能笑了笑,外表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作出来,这时村长已抓着德瑞克右臂:“告诉我,那儿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唐纳、卡西、莫夫、罗勃、乔丹……”他一连喊出些名字,才道:“他们都没过来,他们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村长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不要着急,我的手下已经过去查了,很快就会知道那儿发生了甚么事,你请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少骗我!”村长甩开德瑞克,怒气冲冲的道:“想当年,那些拉法特猪一古脑的从东边杀过来的时候,我……”在德瑞克目瞪口呆的时候,村长已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一时之间,只令德瑞克听得坐立不安,想离开却又怕失礼,终于也体会到约克兰听他说话时的心情。
  德瑞克突然觉得裤脚一紧,诧异下也不顾正自说得口沫横飞的老村长,低头一看,竟然看到莉耶正畏缩的拉着他的裤脚,而他也像被人当面捶了一拳似的,当场哑口无言,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暗暗寻思:在这黑暗的天色里,眼睛无法发挥效用的莉耶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看来他应该向约克兰问点有关莉耶的事情才行了……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为甚么约克兰去了那么久,那儿仍然还是全无动静,仿佛甚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莫非约克兰也被那些魔兽杀了?
  想到这里,德瑞克的心不禁乱了起来,突然间,有人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令他浑身一颤一弹,连忙回头一看,一张他极不愿意见到的脸庞也跟着出现在他视线里。
  “啊哈,我可找到你了,对了,那个白头发的混帐跑到甚么地方去了?”
  那人竟然就是在他们面前堕河失踪的费欧娜。
  德瑞克那边遇上了费欧娜,约克兰这里却也一样不好过,在他面前,十几头兽兵正一字排开,充满杀气的瞪着约克兰,翰亚的身影则在它们头上飘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似乎和约克兰一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改为这偶然的邂逅做出甚么反应。
  先前约克兰一和德瑞克分手,迳自前来调查的时候,便碰见了正准备率领兽兵继续前进的翰亚,接着他们马上就被对方的出现吓了一跳,翰亚更马上退出村外,然后将村内村外的兽兵都集结起来,一直等约克兰赶到,双方便陷入僵持着不说话的局面里。
  “如果我没错的话,你的名字是翰亚吧。”约克兰首先举手向他打个招呼,打破这双方都不知道该说甚么的窘境:“没想到我前几天才和你一个叫赫亚的伙伴见面,今天就在这里和你见面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还是你是特意来找我?”
  “赫亚不是我的伙伴!”不知怎的,当翰亚做出这声明的时候,约克兰总觉得他语调中微微带着火气,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只用淡淡的口吻道:“不过我也没想到我还会和你见面,上次你坏了我的事,这回你又想重覆一次吧?我警告你,要命的话就给我马上滚得远远的,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让这些兽兵毙了你!”
  “和上次比起来,你真的一点进步都没有,说的话还是那么的没有创意。”约克兰对着那些兽兵数了一下,含笑道:“只不过比上次多了三头而已嘛,有甚么好怕的,难道你忘了我上回只用了一招,就把你那些兽兵给收拾了吗?”
  “我没有忘记。”翰亚的脸色只被约克兰气得更白,却一直没有放松他对自己脾气的克制,说道:“所以我想看看,你这回是怎么一招解决我这些兽兵的。”
  “我没有必要根据你的期望来行事。”眼看自己吓不倒翰亚,约克兰心底便生了退缩的念头,猫商人给他的符纸只有一张,已经在和翰亚初次见面的时候给用掉了。至于那几颗魔石,又被他耗得没剩下多少魔力,纯以武力来说,只两三头兽兵就够他受了,要是这十八头兽兵齐上,翰亚又指挥得当的话,他除了马上逃走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想了,话虽如此,他仍然想从翰亚口中多打探一些秘密,因此道:“话说回来,你为甚么要追着我来啊。”
  “谁追着你来了,我只是凑巧遇上你而已……”翰亚眼神突然一冷,问道:“难道说,我要的东西就在你身上?”
  “你要的东西?原来你东奔西走的,都是为了找件东西啊,那好吧,你说说看那是甚么样的东西,看看我有没有不小心的把它收起来了,如果有的话,我马上就把它交给你,怎样?”
  “如果东西就在你手上,那么先杀了你,再从你身上搜也是一样的。”翰亚举起右手,狞笑道:“识相的就马上把它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一马,不然的话,别怪我手下无情。”
  约克兰往他直看了一会,突然道:“你应该不曾亲手杀过人吧?”
  翰亚闻言一怔:“你说甚么?”
  “我猜你应该连实战经验也没有吧。”
  翰亚神情里马上写满了‘困窘’两个字,粗声道:“你怎么知道,是赫亚告诉你的?”
  “无缘无故的为甚么他要告诉我这种东西?”
  “那你为甚么会知道……”
  “因为你的反应实在太嫩了,小鬼──你究竟想从这里找到甚么啊?我猜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吧,不然你也不会眼巴巴的一直在找了。”
  不晓得是不是那声“小鬼”刺伤了他的自尊心的关系,此刻翰亚正气得浑身颤抖,脸青唇白的直瞪着约克兰看:“不管那是甚么,都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的火气未免太大了吧,至少透露一点给我知道嘛,你究竟要找甚么,又是怎么找的啊?说说看吧,或许我真有办法帮你找出来哦。”
  翰亚脸上阵红阵白的,竟然当真在考虑约克兰的提议,半晌后,才摇摇头道:“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要管。”
  “这里的村民应该也和你的事情无关,为甚么你却要派这些猩猩杀害他们?”
  翰亚当然不能说这是因为他想看到别人受苦的缘故,因此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关你甚么事?”
  “是不怎么关我的事,但我看不过眼,他们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凭甚么你一个高兴,就将他们都杀了。”
  “这些都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要是我有甚么人被你杀了,难道也是你的事,轮不到我来管吗?”约克兰暗忖自己今天是套不出话来了,索性就说话来激怒翰亚,就算甚么都刺探不出来,至少也能欣赏他被激怒的模样:“小鬼,你以为你是谁啊,凭甚么你做事都没有人可以管?你就是因为太少被人管教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趁你还年轻,赶快找个大人教你人生道理吧,只懂学习魔法的人,是不会懂甚么叫作人生的。”
  “叫我小鬼,你自己有多老?”纵然被约克兰顶得脸色发白,胸口激烈起伏,翰亚还是没有将高举的右手降下,显然他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想多少也会比你老吧,总之够资格教训你的了。”
  “你放屁!”被约克兰激起的怒火,深深灼痛了翰亚的灵魂,原本他只是担忧约克兰会像上一次那样,用奇怪的方法来收拾他的兽兵,所以才一直克制自己,岂知约克兰却三番两次的激怒他,最终使他一直苦苦压抑的怒火,就如山洪般猛地爆发出来,准备一次过将约克兰淹没:“我敬你是一条人物,所以才一直对你苦苦忍让,你倒以为我怕了你来着,你……你……”说到后头,翰亚竟然因为太过激动,而没办法将话说下去。
  “我的名字是约克兰。”
  “谁管你叫甚么名字?”翰亚终于挥下右手,怒吼道:“杀!把这个家伙,还有那个破村子里的人都给我宰了,一个也不要留!”
  当兽兵们齐声大吼的时候,约克兰也扯直了嗓子,仰天将自己的声音遥遥传去:“老头,快叫他们离开这里,带莉耶走,我会找到你们的!”说完却不出手,转身就逃入村子里,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这些兽兵战斗了──那可是必死无疑的。
  约克兰的声音一到,德瑞克就变了脸色,也不顾费欧娜,迳自向村人们喊了起来,要他们赶快离开村子,约克兰声音里的急切,令他省悟到这是拖延不得的事,所以一边发喊,一边就拉着莉耶,就要离开这个村子。
  “等一下!”费欧娜抓着德瑞克肩膀,笑道:“休想用这种方法来蒙混过去,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蠢。”
  “我哪有时间骗你,你没听到他喊了甚么吗?”
  “我是听到了,可我怎么知道他为甚么要喊?”
  “你…你…”德瑞克还待与费欧娜争辩,村长却凑了过来,迷惑的道:“究竟发生甚么事了,这是你的妻子吗……”
  “你在胡说甚么?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糟老头的妻子?”费欧娜气势汹汹的咆哮声,令村长被吓得后退两步,就连其他村人亦是一震,充满焦虑的眼神一齐投注在费欧娜身上,而费欧娜犹自不觉的道:“告诉你们,这糟老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我是负责把他带回去接受审判的赏金猎人,才不可能是他的妻子呢。”
  “谁、谁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啊?”
  约克兰申辩的结果,换回来的就是费欧娜赐给他的一巴掌,还有接连而来的怒骂声:“住嘴!谁叫你要沾污一位清纯美少女的声誉?这点惩罚是应该的!”
  “我甚么时候沾污了你的声誉,更何况……谁是清纯美少女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这糟老头是皮痒了……”费欧娜突然觉得有人扯了她的裤角一下,正想低头将怒气宣泄出来时,那声“你干甚么”已硬生生的被她咽回嘴里──扯着她裤角的莉耶正紧紧靠着她,仿佛她的脚是根可以倚靠的大柱子般,她一手抱起莉耶,柔声道:“好可爱的小女孩,为甚么你还会跟着这些大坏蛋啊?来,告诉姊姊,你叫甚么名字?”
  “咦,那个女人为甚么会在这里啊?”费欧娜闻言转过头去,便看到约克兰正迅速的跑来,一直到她身边,才停住脚步,喘着气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冲到海里了呢,结果你还活着啊。”
  “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我一定可以帮你完成你想被冲到大海的梦想。”
  “在这之前,请你想想该怎么应付后面的东西吧。”
  费欧娜这才发现,一些庞大的黑影正从约克兰背后追来,等她看清它们的长相时,不由哑然,和德瑞克异口同声的道:“那是甚么东西啊?”
  “不管那是甚么东西…”约克兰趁她不留神,一把从她手中抢过莉耶:“总之一切就拜托你了。”
  “拜托我?喂,你给我说清楚,你要拜托我甚么?”
  约克兰也不理她,迳自扬声疏散村民,但他们却只呆呆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就像他是个来表演的吟游诗人似的,这情境只令约克兰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兽兵们已经冲到费欧娜身后,但清楚看见它们长相的村民们,依然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仿佛当真将这一切看作是他们的表演。
  为首的兽兵咆哮一声,双掌拍向费欧娜头颅,想要像过去一样,一举将费欧娜的头拍成血水,哪知它的大手才刚到了离费欧娜头颅只差一寸的地方,它已觉得胸腹间一股大力涌来,立刻就往后和其他兽兵撞在一块,打滚着跌了出去,费欧娜动手间,向约克兰喊道:“这些猩猩是甚么玩意啊?”
  “我不知道,他们说这玩意是兽兵。”
  “兽兵?”刹那间,费欧娜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约克兰正感诧异,她已恢复常态,在将来犯的兽兵打退的同时,也若无其事的道:“原来这些猩猩还有这样的名字哦,喂,站在那儿的老头们,这里很危险,你们没看到吗?还站在那里做甚么!”
  最后一句话,费欧娜是运足力气喊出来的,就连在她身旁的约克兰德瑞克,也被她直如雷声般响亮的叫喊声吓得身子一震,那些老人更是大大吓了一跳,比较胆小的,甚至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面,人群中这才起了骚动,却没有逃走,只后退了些,依然站在那儿观看。
  看着老村长回到人群里,却一样只在那儿观看他们的时候,约克兰不禁苦笑起来:“这些老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啊。”
  “越老的人脾气越像小孩子,这些老头也是一样……你究竟是从甚么地方惹来这些怪物的?话说回来,为甚么你一直没有动手?”
  “因为我没有本领应付这些怪物啊,放心,事情解决后,我保证这里的村民一定会给你准备厚重的谢礼。”
  “你凭甚么做出保证?”
  “你以为凭这个女人,就可以打倒我的兽兵?”
  由于这两句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的,结果众人当场一怔,才发现兽兵们早已停止攻击,只默默的排成一行,翰亚的身影则飘浮在他们和兽兵之间的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但他似乎也想不出该说甚么。
  约克兰首先回过反应,深知机不可失,所以马上朝向翰亚,在冷笑声中吐出挑拨的言语:“你没见识过这女人的厉害吧,和她比起来,你那些猩猩算得上甚么玩意?”
  翰亚和费欧娜的声音再度响起。
  “喂,你在胡说些甚么?”
  “就凭这个白痴女人?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由费欧娜掀起了骂战的序幕:“你说甚么?你这个人不像人,殭尸不像殭尸的家伙,有甚么资格说这种话?”
  翰亚登时大怒,显然他的自尊心负荷不了费欧娜送给他的评语:“你这个女人,嘴巴不乾不净的在说些甚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殭尸果然不懂得听人话。”
  翰亚只被她气得浑身微颤,半晌后,才勉强的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来:“滚!不然我宰了你!”
  “你要宰了我?凭甚么?”对于翰亚的说词,费欧娜只表现出一脸的不屑:“是凭你那个没出现在这里的身体,还是凭那些未开化的猩猩?”
  “你…”
  翰亚显得有点惊讶,费欧娜却飞快的截下他的话道:“想问我为甚么知道你的身体不在这里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笨蛋和天才的想法果然是不一样的。”
  翰亚握紧拳头,在这一刻,他的愤怒取代了原有的惊讶:“你…”
  就像之前一样,费欧娜立刻就截下他的话,然后自顾自的道:“想说你对我的敬仰如同滔滔流水那么长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才是应该受到笨蛋敬仰的,你就尽管流着眼泪,用你难听的声音来歌颂我的名字吧,我会满怀怜悯的保佑你的。”
  “你…”
  “不必说了,我不必你说,也可以知道你卑微的心意了,你只要毕恭毕敬的跪在我面前,向我叩三个响头,我就会保佑你了。”
  费欧娜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模样,令在旁的约克兰德瑞克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起来,嘴唇颤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翰亚浑身打颤,气得一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向兽兵发出呼唤:“上!把这些看不起我的人一个都不留的宰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嘴不过就要动手了吗?这的确是笨蛋的标准做法啊。”费欧娜还要饶舌,兽兵们已一涌而上,率先往费欧娜扑去,约克兰则将莉耶交给德瑞克,同时往后一弹,将费欧娜留给兽兵们,费欧娜也不以为意,只平举双手,掂高脚尖,突然旋转起来,只见兽兵们一挨近费欧娜,连她的身子还没沾上,就像被甚么东西弹回来似的,往后倒飞而出,十八头兽兵,竟然没有一头能碰得着费欧娜。
  “猩猩就是猩猩,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在狂妄的大笑声中,费欧娜旋转着往兽兵们冲撞过去,在她面前,强悍的兽兵就像不堪一击的骨牌般,一被费欧娜撞上,马上就东倒西歪的飞了出去。
  “看来这女人比我想像中还强啊……”此时的约克兰正在心底暗呼侥幸,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见识到红榜猎人的本领,要是费欧娜在和他交手时就用出这一招的话,他肯定没两下就被费欧娜弹进河里了。
  看着费欧娜大展神威,翰亚的脸色越来越白,深深的为此震怒,德瑞克则悄悄向约克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嘛……既然她那么厉害的话……”约克兰笑了起来:“不如我们就先赶路,让她解决这里的事情吧。”
  看着费欧娜,德瑞克神情间满是犹豫的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吧?”
  约克兰打了一声呵欠:“那你是想等她解决那些猩猩后,再回来收拾我们吗?”
  “不想……”
  “那就别想了,走吧。”
  正当他们打算发挥脚底抹油的功夫,迅速逃之夭夭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已经有了变化,翰亚眼看兽兵们一直被费欧娜弹开,约克兰等人又像看戏似的站在一旁时,立刻决定改变战术:“先别理那女人,先宰了其他家伙。”
  兽兵们一听,马上就离开费欧娜,改而往约克兰等人冲去,一看这些兽兵丢下自己,费欧娜也不紧张,只慢慢走去,想看看约克兰是怎么应付兽兵的,顺道也观察他的实力。
  约克兰只看一下,就猜出费欧娜企图隔岸观火的用意,不由得呻吟一声:“早不来迟不来,为甚么偏偏就要这个时候冲过来?老头,你先退后,好好照顾莉耶。”
  德瑞克点点头,回身就跑:“你自己小心点,别让自己死在这里啊。”
  “这当然了,我才没想过要被猩猩杀死的。”约克兰苦笑一下,对他来说,其实费欧娜才是真正值得担忧的对手,不过在这情况下,他当然不能说出这种话,免得自取祸尤,只摆起架势,准备应战,岂知他只觉一阵劲风掠过,兽兵们已越过了他,迳自往身后的人群冲去,约克兰和费欧娜都没想到,翰亚竟然连约克兰都放过,一意只想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们,眼看德瑞克将背部暴露在兽兵面前,村人们之中也隐隐有了骚动的时候,约克兰心里一急,连忙提剑奔跑过去,大叫道:“老头,小心,猩猩向你过去了!其他老头们,快逃啊,你们还要在那儿留到甚么时候?”
  叫喊间,费欧娜已到了他身旁,用更快的速度越过了他,疾往兽兵们直冲过去,准备在酿成惨剧之前,赶紧将兽兵驱离村民所在的地方:“你们这些猩猩给我站住,离我的衣食父母远一点!”
  在“呼”的风声中,兽兵们已掠过德瑞克头顶,直接落在村人们的外围,当第一道鲜血从村人群中喷发出来时,尖叫声立刻爆发,混乱也随着村人一个个的倒下,而迅速蔓延开来,等费欧娜赶到的时候,村人们已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则拼命往费欧娜的方向跑来,却被兽兵从后紧追不舍。
  “笨蛋,为甚么刚才不早点离开?”看着村人们死伤惨重的模样,费欧娜的神情变得黯淡,沉郁的低骂一声,迅速掠过这群人,只三两招便将其中几头兽兵轰飞,又向后头的约克兰喊道:“你给我小心点,好好保住那些家伙的性命,要是他们都死了,我找谁讨酬劳去?”
  “是是,那么你请加油吧。”
  “等一下!”费欧娜猛地一怔,先将欺近身子的一头兽兵击飞,向约克兰说道:“你过来!”
  约克兰这时已让残存的村民们退到身后,正叫他们逃往村外,听到费欧娜叫他,不由一怔,问道:“干甚么?”
  费欧娜大叫一声,一个过肩摔将一头兽兵抛得飞入一家屋子中,快步来到约克兰面前,喝道:“你也一起来!”
  “可我不是那些猩猩的对手啊……”
  “窝囊,你这样还能算是男人吗?”
  “我是觉得自己算啦,不过你要是觉得我像女人的话,我也没办法啊。”约克兰说完又向德瑞克说道:“你先带这些老家伙离开吧。”这时又压低声音,说道:“离开后就往东走,我一摆脱那个女人,就会过去找你,自己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两个大男人,干嘛像女人一样在那说悄悄话?赶快过来帮我!”
  约克兰拍了德瑞克一下,笑道:“走吧。”
  德瑞克点点头,看着约克兰回身冲向费欧娜特意放过来的兽兵,也是一笑,带着那些老人便匆匆离开。
  翰亚却看得心里焦急,他原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血洗村子,再用魔法向村民的灵魂追问那样东西的下落,岂知却鬼使神差的遇上约克兰,还碰上了只凭自己一个,就能将十八头兽兵玩弄于指掌之间的费欧娜,虽然她都只是将兽兵摔开弹开,偶尔则给它们一掌一腿,连半点轻伤都没有给它们留下,似乎无法解决这些兽兵,即使翰亚一而再的催促兽兵们越过费欧娜,前往追杀那些村民,然而不论兽兵的攻势如何强烈,行动如何敏捷,费欧娜始终是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将十八头兽兵尽皆截着,焦急之余,更为她深不见底的实力暗自惊叹,又知道要是不将她击倒的话,就没可能派兽兵追杀村民,只要有个漏网之鱼,他随时可能就因为这头漏网之鱼,而使他无法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后,翰亚神情一变,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得找到那样东西才行。他的双手开始在空中摆动着,一波波的魔力,透过幻像传递给兽兵们,它们的模样立刻变了,在阵阵动人心魄的嘶吼声中,展现出赫亚用来和古纳罕等人抗衡的兽兵模样。
  “兽兵的第二型态。”翰亚满意地舔舔嘴角,眼神中满是凶残的欲望:“你们竟然有幸能看到它们的真面目,就算是死了,也该感到幸福了吧。”
  “哇,它们变得好可爱了啊。”费欧娜强笑两声,趁兽兵刚完成变化而尚未行动的时候,凑耳向约克兰说道:“这又是甚么玩意?”
  “我不知道啊,我以前都没看过它们长这副模样哩。”
  “要是你见过的话,你早已经没命了。”翰亚此时正激烈的喘着气,毕竟将魔力进行远距离的传送,本身就需要大量的魔力和集中力,所以也难怪他会累成这种模样。
  费欧娜点头道:“没错,气势的确变强了不少,看它们的样子,应该连力量和速度都提昇了吧?”
  约克兰没好气的道:“当然了,要是下降的话,那它们变身来做甚么?”
  费欧娜沉吟道:“它们会不会在变身后出现一些致命的破绽呢?”
  “如果会这样的话就好了。”约克兰感慨的回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这些兽兵会出现费欧娜所说的弱点,但费欧娜马上就摇头粉碎了他的这种念头:“不可能,兽兵不会有这种可笑的缺点。”
  约克兰好奇的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有没有这种弱点?”
  “因为这是女人的直觉,这样都不懂,你这家伙的确是个很称职的笨蛋啊。”
  “是是是,女人的直觉最了不起了,我最笨了,行了吧?”约克兰也没有和费欧娜争论,自顾自的道:“所以它们是纯粹的变强了,该死,这可不好应付啊。”
  费欧娜完全不在乎的摊开双手,看不出她究竟是真的不将这些兽兵放在眼里,还是单纯迟钝得无法感受它们的厉害:“笨蛋,管它们变成甚么颜色,猩猩还是猩猩,有甚么不好应付的?”
  约克兰点头称是:“说得也是,更难应付的东西都已经在我身边了,我还怕这些猩猩来做甚么啊?”
  “喂喂,你刚才说的话是甚么意思?”
  “没有,我一点特别的意思都没有。”
  “是吗?那我为甚么总觉得你在说谎?”费欧娜说完就自作主张的做出结论:“男人说的话果然最不可靠了。”
  翰亚看这两人一直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活似他并不存在似的,经过几次发话,都被他们听若无闻地忽略过去,登时被气炸了肺,暴喝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给我上!”
  “唉,我最讨厌那种一被人忽略就乱发脾气的臭小孩了,只可惜你不在这里,不然的话……”费欧娜身形不动,一个挥拳,就从下巴将一头兽兵揍得直飞而上,又向约克兰问道:“为甚么你不砍了它们的脑袋下来?”
  约克兰“咦”了一声,费欧娜才道:“你有剑啊,用剑砍它的头,怎么都比我空手来得方便吧?”
  约克兰这才明白费欧娜执意要自己加入战围的用意,不由苦涩一笑,道:“是比较方便,不过没有用啊。”
  “哦?难道这些猩猩的头比你的剑还硬?你的剑还真是便宜啊。”
  “和那种事无关!算了,给你看一下好了。”约克兰说完就挥剑疾斩,费欧娜只见得闪电般的剑光一闪掠过空中,在他面前的兽兵,已连头带血飞上半空,身子颓然倒在地面。
  “你的剑法还算不错吧,虽然比起我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话说回来,这不是很有用吗,为甚么你说……”不必约克兰提醒,费欧娜已经将声音收了起来,当有人看着一团肉从脖子上的伤口蠕动着生长出来,并慢慢化成一个头颅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时费欧娜看得只想就地呕吐,只一直忍着,问道:“这玩意看来比我想像中还难应付啊。”
  “我就说了吧,剑对它是没有用的。”
  “知道的话就乖乖受死吧,我曾经给你们机会的,只是你们不懂得珍惜而已。”
  “你们两个吵死了!”费欧娜挥拳直击左掌,眼前的劣境不但没有打击她的士气,反令她的斗志旺盛地燃烧着:“如果剑派不上用场的话,那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吧。”说完突然低下头来,唉声叹气的道:“人家原本想省点力气来逮捕你们的,真可惜……”
  约克兰听着就往后退了一步:“这种想法是不该有的,赶快忘了它吧。”同一时间,翰亚也不屑的冷笑道:“你有办法杀死我的兽兵?你凭甚么?”突然间,翰亚想起了约克兰将他的兽兵吸入黑洞里的那段经历,接下来的调侃话登时一句都说不出来。
  “啰嗦!我有甚么想法还需要你来管?”费欧娜浑似没有听到翰亚说话,双脚不住轻轻弹跳,帮她一直闪开兽兵的攻击,笑道:“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我的本事吧。”
  约克兰听着又后退一步,笑着将一头兽兵的右臂砍断:“那就请你赶快动手吧,我等着呢。”
  “那你就站在那儿慢慢欣赏吧。”费欧娜特意强调了“那儿”两个字,才朝向兽兵们,挑衅的勾动手指,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猩猩,尽管过来让我收拾你们吧。”
  在翰亚和德瑞克的冷眼旁观下,费欧娜和十八头兽兵之间的战斗,也就跟着开始。
  在惊天动地般的咆哮声中,兽兵们一齐往约克兰跟前的费欧娜猛扑过去,却见费欧娜一个旋转,兽兵们已像之前般,东歪西倒地飞了出去,只有一头,是费欧娜在停止旋转后,顺势在它胸口轰了一拳,才将它轰得退撞入一家房子里。
  翰亚眼神一亮,在之前的战斗中,费欧娜只要一用这种旋转的招式,就绝对没有兽兵能不被弹出去,今天却有了条漏网之鱼。虽然费欧娜很快就挥拳将它击飞,但翰亚仍然把握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或许是第二型态的兽兵太强,也或许是费欧娜已经体力不足,总而言之,她的防御已经有了破绽。
  这事实成功地将翰亚的精神振奋起来,他瞄了约克兰一眼,见他一副无意出手的模样,便不在意的驱策兽兵们全力攻向费欧娜。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约克兰此时无意出手的原因是因为他正在注意另一件事,一件被他认为是小事,所以就忽略过去的事:被费欧娜打入屋里的那头兽兵,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
  这时费欧娜又弹开了其他兽兵,却又和上回一样,留下最后一头无法弹开,被逼举掌挡了一拳,踉跄的退了几步,才一拳将它击飞出去,跌入了另一家房屋里,一样没有了声息。
  约克兰心头一闪,也不理翰亚和费欧娜,迳自潜入刚才那头兽兵堕入的房屋里,原有的灯火在涌入屋里的雨丝吹袭下,都已熄灭,使约克兰只能睁大双眼,才能勉强的看清房里的事物。在他眼前,屋里一片狼藉,显然是兽兵被抛进来时所惹的祸,再找那头兽兵,只见它正摊开手脚,大字型的躺在地面,这时的它已经恢复成第一型态的模样,漆黑的鲜血也一直从它七窍源源流出,约克兰上前审视了一会,只见它不止没有半点呼吸声,就连体温,也一直都在下降,再探脉博时,已经没有了心跳──费欧娜竟然活生生的打死了一头兽兵。
  霎时间,约克兰只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在他的经历中,这种力量强大,不管受了甚么样的创伤,都能一再重生,然后迅速恢复战力的兽兵,只有被人消灭得连丁点残渣都没有留下的时候,才能真正死亡,费欧娜却只用一拳,就轻易结束了它的生命──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闪电带来的光芒,猛地照亮了整个空间,接着轰然而响的雷声也随之降临在这空间里,接着原本平和的细雨,也用疯狂的咆哮声填满了整个空间,雨滴就像从天而降的黄豆般,猛烈的打在人身上,激得约克兰精神一振,连忙移到窗边,才发现场中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在费欧娜附近,躺着五六头兽兵的尸体,除此之外,仍然留在她身边徘徊的兽兵,此刻也只剩下了六七头,其他都已失去了踪影,看来就像之前一样,都被费欧娜打入哪一家房子里头了。
  飘在空中的翰亚依稀还在喊些甚么,但约克兰心里十分清楚:不管他说了甚么,只要他无法拿出更强的力量来挑战费欧娜,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扳回得了这个局势了,话说回来,这些兽兵既然能有个第二型态,倒也难保它们不会也有个第三型态。
  约克兰想着又望了身后的兽兵尸体一样,立刻又笑了起来,不管它们有几个型态,只要它们没办法破得了费欧娜这一攻一守的配搭,就别想伤得了费欧娜一根毫毛。
  既然胜负已分,那他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一打定主意,约克兰立刻头也不回,迳自寻路从屋子后头溜走,飞快往东方掠去。
  不知道他会在甚么地方遇上德瑞克和莉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