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没有吗……”空荡荡的房间,使失望迅速的从沙妮眉间掠过,接着钻进她心里,躲着不愿离开,这已经是最后第三个地方了,这让沙妮感到害怕,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找到强。
“女人,你这么快就丧气啦?”
沙妮没有回头,因为她只要一回头,马上就会看到约克兰那充满嘲讽意思的嘻笑脸孔,所以她宁可甚么都不说,经过这短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掌握到和约克兰交谈就等于是在自取其辱的事实,所以在这情况下,她宁可甚么都不说,只默默的转身走出房门。
这时德瑞克暗中向约克兰说道:“你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约克兰听了只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仍然是那一副笑嘻嘻的脸孔:“怎么,难道我说了甚么不该说的东西吗?”
德瑞克为难的道:“我不是说你说错了,只是……在这种时候,你应该想办法安慰她才对吧?”
“我没有这个义务。”约克兰冷冷抛下这话,接着道:“而且我觉得,与其为了安慰她,而给她一些空泛的希望,那还不如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对她不是很好吗?”
“原来如此。”德瑞克眼神一亮,说道:“如果能找到强,那她自然不会在意你说了甚么,如果找不到强,那她的怒气和怨恨,也会因为你的话而爆发在你身上……”
“你要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才没那么蠢,强又不是被我藏起来了,凭甚么要她找不到人,就拿我来发泄?”
“因为你想这么做。”
“可笑。”约克兰推了德瑞克一下,催促道:“赶快走吧,免得那女人又要怪我们走得慢了。”
两人走出房门,快步往沙妮跑去,突然间,约克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让越过他的德瑞克好奇一样停下脚步,回头道:“小子,你怎么了?”
约克兰猛地转身,刚才他突然生起被人窥视的感觉,就和之前一样,这感觉只出现了一会,就飞快的消失了,显然这人有着不低的自制力,但他始终认了出来,这感觉就和他与沙妮一块离开地道时所察觉到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因此他可以肯定,窥视他们的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地底世界里,跟他们离开地道的行动有很大的关系──约克兰不由握紧剑柄,内疚开始随着额头的冷汗,不断在他心中酝酿着。
“小子,你到底怎么了?”
德瑞克看约克兰脸色阵红阵白的,不住发生变化,又没回答他的问题,深恐他是出了甚么问题,所以走到约克兰身边,想查清他身上出了甚么事,约克兰已一掌将他推开,猛喝道:“快走,有敌人!”
“甚么?”德瑞克和沙妮两人先是惊声一呼,接着德瑞克怀疑的道:“你怎么知道有敌人?”
“直觉,如果你们不相信,那就别相信好了。”
德瑞克和沙妮对看一眼,都不知道约克兰心里打的是甚么主意,约克兰已回过身子,用低沉得只有沙妮和德瑞克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这附近有没有能让人躲起来的暗道?”
沙妮点头给约克兰个肯定的答案,约克兰便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么这迷宫里有可以用来杀伤或将敌人困住的机关吗?”
“有,可是……现在都被我们关起来了,除非强先生到总机关那儿解开限制,不然我也没办法启动。”在强彻底控制地底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消除魔法陷阱,以及动工将所有机关连接起来,建造一个可以控制所有机关陷阱运作的总机关,并将它安置在个只有强才知道的秘密房间里,而且还得用个特别的钥匙,才能控制这个总机关,这么做是为了防范同伴不小心下被机关陷阱伤害的问题,所以工程虽大,却也顺利的执行了。
约克兰并不知道,强其实留下了一些机关,好让同伴们临急时可以用来应变,萨利之前就是活用了这些机关,才有办法和那杀手缠斗了一些时候,最终才落败身亡,只是沙妮本身对这些机关并不熟悉,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真是令人头痛啊……”约克兰心里念头急转,既然那家伙自甘躲在暗处,等待他们下一步行动,证明强尚未落到他手中,所以在他们找到强之前,这家伙必然不会胡乱对他们出手。
既然他不会向我们动手,那我暂时也没有必要理他──做出这种结论的约克兰淡然一笑,说道:“我记得有两个地方还没被搜吧。”
约克兰突然用平常的声量说话,说的又是和刚才完全没有关系的话,令沙妮当场一怔,方才点头应是。
“那就走吧,赶快把强走出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城了。”
躲在暗处的杀手同样一怔,他知道这三人和他一样,都在寻找强的下落,而且也一样还没找到强,所以他下定决心,准备跟着他们,直到他们将强找出来为止,然而就和之前一样,约克兰马上就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他立刻就消除了气息,渺茫的希望约克兰会将那当作是种错觉,不过约克兰接下来的行动却粉碎了他的希望,因为约克兰显然已肯定他的存在,而且开始戒备起来。
他原本就在犹豫,是要继续跟着他们走下去,被发现他的他们引入歧路呢,还是继续茫无头绪的在这迷宫里瞎找?约克兰的话更让他心生疑问,因为他不知道,约克兰会不会是用话作饵,好将他引向某个地方,让他从此无法离开这条地道?还是企图拖延时间,直到强安全离开地底为止?
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令这位杀手一时之间犯了踌躇,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是一等约克兰等人再度上路,他便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跟上去,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在察觉那杀手的动向后,约克兰也没说破,只微微一笑,却将怀中的莉耶交给沙妮,不再说话,沙妮虽然对他的行为感到诧异,却只默默的将莉耶抱去,由始至终都没说过半个字。
经过整夜的折腾,灿烂的阳光终于在鸟声的迎接下,重新回到贝洛勒城,尽管这座城仍处处冒着浓烟,许多人也死了,依然存活的人们,眼神中仍散发着无所适从的困惑,但这座城毕竟从昨夜的动乱中解放出来了,秩序虽然还没恢复,但也跟着阳光一块回来了,只不知道得等到甚么时候,才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
赫亚睁开眼睛,彻夜未眠的辛劳,使他脸色更加苍白,假如他躺在尸体堆里,保证没有人能把他和尸体区分出来。
原本带在身旁的兽兵,此时已不知所踪,为免引起其他人的恐慌,早在曙光乍现的时候,赫亚已将它们藏在某个地方,等大局稳定下来后,再偷偷将它们运出城外。
赫亚一声叹息,他实在很累了,却不能不继续办事……他从发出霉味的床上坐直身子,缓步走出屋外,等他看到那面仍然在空中飘扬,上头画着一头灰狼的旗帜时,他的嘴角略略上扬,难以察觉的笑了一笑,这时候,帕尔马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就是赫亚先生吧,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赫亚循声转动身子,帕尔马正微笑着站在一旁,理应守在他身侧的两人,并没有出现在赫亚面前,这时笑意已从赫亚脸上褪尽,仅留下一片苍白和虚弱,他微微点头当作致意,道:“你好,帕尔马先生,在此我谨代表老师向你致意,请问这里还有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吗?”
帕尔马呵呵笑道:“你的老师太客气了,这次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大局……”
“恕我失言,帕尔马先生。”赫亚毫不留情的打断帕尔马的话,不知为何,他总无法对帕尔马生出应有的好感,因此和帕尔马交谈时,他的语气总显得特别冰冷:“只要你忠实的执行协议,老师就会非常高兴了。”
帕尔马点头笑道:“这当然,我一定不会违反我们的协议。”
“那最好。”赫亚苍白的脸上仍然找不出半点笑意:“为了慎重起见,我希望能重覆我们的协议内容,第一,在动乱结束后,我方将派人进驻古夫王国,请贵方给予适当的协助;第二,请贵方每年以一斤二十枚金币的价格,将马耶夫魔矿石卖给我方,并负责一切运送费用,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贵方提供的帮助实在……”
“不必说了,还有一件事,我方希望能获得贵方的协助,相对的,我方也会提供贵方一个有利的情报。”
帕尔马先是一愕,继而道:“不管贵方有没有提供情报,只凭贵方向我方提供的协助,我方已愿意无条件的协助贵方行动……”
赫亚咳了两声,道:“这些客气话就不必再说了,我希望贵方能帮我们寻找三个人,然后将他们交给我方,就算是尸体也没问题,我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行!”帕尔马很甘脆的道:“只要他们还在我们的势力范围里,我保证很快就能把他们送到你面前,请问他们是谁?”
“约克兰,迪米欧,西奥利。”
帕尔马一怔,问道:“对不起,我没听清楚,能不能请你再说一次?”
赫亚没想到帕尔马会有这种反应,不由也是一怔,但他无暇细索帕尔马为甚么会有这种反应,因此只清晰的回应道:“约克兰,迪米欧,西奥利,就是这三个人。”
帕尔马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你说的约克兰,是不是个用剑的佣兵?”
赫亚虽然在为帕尔马的反应感到奇怪,但他仍然沉静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佣兵,但他确实是用剑的没错。”
帕尔马张眼瞪着赫亚,这时他的怒气已渐渐平息下来,只声音还显得有点粗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动用全力来捉拿他们的。”
赫亚好奇的看了一下帕尔马,在提出要求之前,他没想过帕尔马会如此斩钉截铁地做出承诺,不由令他觉得有点意外,不过帕尔马的神态看起来又不似作伪,前思后想下,他只是嗯了一声,恭谨的道:“既然帕尔马先生这么痛快,那我也不说废话了,事实上,在这座城底下,有个庞大的地底迷宫。”
帕尔马先是一呆,继而放声大笑起来,等赫亚开始觉得难堪的时候,帕尔马才收住笑声,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座城地下有那个迷宫的存在?等我有空,我一定会派人下去整顿一下,那种地方要是有好好整理的话,肯定能发挥不错的效用。”
这时赫亚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那么,在地道里的那些人全是你的部下吗?”
帕尔马脸色一变:“你说甚么?”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忙着离开。”赫亚遥望一下天色,淡淡道:“这时候,他们应该都离开了吧。”
“原来如此。”帕尔马淡淡回了一声,一点都看不出有责怪赫亚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们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还有一件事,希望帕尔马先生别忘了善后工作。”
“我可以对这点做出保证,最迟明天,你们一定可以安然离开。”
“明天也是在这里见面吗?”
帕尔马给了一个简短的回答:“是的。”
“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赫亚便飘上半空,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帕尔马站在原地朝空中看了一会,才淡然哼道:“连勒,出来。”
语音未落,连勒已慌张的从一旁的房里跑出来,毕恭毕敬的道:“大人,请问你有甚么吩咐?”
“准备一些马车,我们要将他们完完整整地运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如果他们对你的安排有甚么不满意,还是他们中途遇了甚么事,我唯你是问!”
连勒觉得寒意就像毛虫般,不断在自己背上蠕动着,心慌下只连声应是,这时帕尔马已经下了第二道命令:“第二,马上召集三队人手,在天黑前分批攻入地底,如果发现有人,尽可能把他活捉,不行的话,杀了也无所谓。”
“是。”
“第三,发动所有人缉拿约克兰、迪米欧、西欧利这三个人,谁能活捉的,赏金币五十枚,就算拿他们的尸体过来,也有十枚金币的赏赐。”
听到帕尔马口中吐出“约克兰”这三个字,连勒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连那声“是”也忘了回应,只呆呆的看着帕尔马,甚么都没说,自从绑架美娜的行动彻底失败后,他不知曾私下对约克兰这名字发了多少脾气,也不知曾对这名字诅咒了多少回,但他今日却像不把这当作一回事似的,轻轻松松的下令,要在活捉他后,将他交给另一个人,试问连勒怎能不感到意外,怎会不感到惊讶?
“我知道你在想甚么。”帕尔马叹了一声,向来精力充沛的脸庞,此刻罩上了如浓雾般的疲倦,连声音听起来也格外懒洋洋的:“不过没办法,我们已开罪了玛法,不能再开罪他们了……”
连勒听来只觉诧异,这个赫亚究竟代表了甚么势力,竟然能让帕尔马在开罪玛法后,选择他们来做靠山?难道在他背后的势力,强大得足以和玛法抗衡?
“连勒,你还不赶快去办我交待的事,留在这里发呆做甚么?”胡思乱想间,帕尔马猛地暴喝一声,当场将连勒吓了一跳,当下回了一声“是”,便匆匆赶去执行帕尔马的命令,要是他无法用表现来平息帕尔马的怒气,那他就得准备投入死亡天使的怀抱中了──即使他宁可在生命女神脚下享受长久的生命。
连勒一走,帕尔马也开始迈起脚步,负手往不久前还由杜林统辖的地区走去,突然间,他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们出来吧。”
人影一闪,卡特和艾伯马上就出现在帕尔马身旁,帕尔马满意的点点头,道:“艾伯,你过去盯着连勒,假如他做了些不该有的举动,或者去了些不该去的地方,就马上回来报告。”
艾伯微一点头,马上向连勒离开的方向疾掠而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帕尔马满意的一笑,再度迈起脚步,突然道:“卡特,你对我刚才的处事手段……有甚么看法?”
卡特不料帕尔马有此一问,脸色刹那间起了些许变化,不过很快就平伏下来,只淡定的道:“主人做的都很对。”
帕尔马摇头笑道:“这不是真话,你一定有其他不同的想法,说出来吧。”
卡特困惑的看着帕尔马,这个以他的灵魂为代价,耗费了许多财力物力,才将他从死亡之门边拉回来的商会首领,想确定他话里的含意,帕尔马却只维持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无从猜测心意,无奈下,卡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觉得…主人办事办得不对。”
“哦?”帕尔马不怎么认真的追问道:“甚么不对法?”
卡特见帕尔马没发作,当场松了一口气,仍然小心翼翼的道:“你太过忍让那个人了,昨晚的事,我们也出了不少力,凭甚么还来向我们开出那么多条件?”
“说下去。”
卡特本来以为帕尔马一定会对他的话做出反应,那么他就能循着这条线揣摩帕尔马的想法,然后根据结果,尽可能做出比较令人满意的回答,但帕尔马却只不痛不痒的回应一声,登时让他泄了气,等他们在沉默中过了一会后,才道:“主人请艾伯跟踪连勒的行为,似乎也很没有必要。”
“为甚么?”
“因为…连勒不像会背叛主人的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帕尔马眼神一跳,道:“连勒只不过是小角色,除非有人能帮他克服对我的恐惧,不然没人能利用他来对付我,但你真的以为,我派艾伯过去,是为了监视这么一个小人物吗?”
“难道不是吗?”卡特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的道:“原来主人在怀疑艾伯……”
“我没有怀疑艾伯。”帕尔马站定身子,热切的眼神直看着卡特:“我只是比较信任你而已。”
卡特心头一阵激动,真诚的道:“感谢主人赏识,我…我…”
“你不必激动。”帕尔马轻叹一声,拍拍卡特肩膀:“以前我带你回来时,你可不是这种模样的,当时你一身脏兮兮的,却一直瞪着我看,就像要把我吞下肚子里似的,怎么几年不见,你反而变了个样呢?卡特,我要的你,是像野狼一样,凶残强悍,善战不畏死的你,我身边多的是磕头虫,没有必要再多你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帕尔马的安抚下,卡特激动的神情渐渐变得沉稳,被时间和舒服的生活消磨乾净的冷悍,开始在他身上复苏:“我明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很好,这真的很好。”帕尔马连连赞了他两声,含笑道:“话说回来,你真的以为我对那小子太过忍让了吗?”
“是。”
“以后别再有这种想法。”帕尔马正色道:“只靠你或艾伯,要取那小子的命根本就易如反掌,难的是他背后的人,那不是我们应付得了的对手,就算要翻脸,也不是这个时候,你明白吗?”
“是。”
“那么我们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帕尔马说话后,迳自踏步而去,等他确定卡特正跟在后头时,他的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只要没有意外,卡特将一直臣服于他,永远不会改变。
他可不希望自己会和杜夫一样,在紧张关头时,竟然连一个能依赖的人都没有。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约克兰,不由冷哼一声,他原本想将约克兰捉回来好好折磨一番,只可惜约克兰惹上了赫亚,逼得他得将约克兰交到赫亚手上……
帕尔马苦涩一笑,不管怎么说,约克兰还没落到他手中,不管他怎么想,对事情都没有帮助,一切还是等约克兰落网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帕尔马眼中闪现着热切的期待,在他心里,已经开始在等着见到约克兰,并将他尽情折辱的那一刻了。
第34章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