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慕容飞的双眼就是阿塔鲁联系世界的门窗,反之,也是慕容飞进入阿塔鲁世界的途径。
基本上,慕容飞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阿塔鲁,因为他压根不想再踏进那个虚无、混乱、意识流的神领域,还有再去看那群阿塔鲁的扭曲子嗣。
但是阿塔鲁却不愿意回应慕容飞的呼唤,逼得他不得不亲自踏进阿塔鲁的神域之中。
【双眼是门窗,灵魂是桥梁,我的灵魂彼端,神域之门开放…】慕容飞面对着一面镜子,不断朗诵咒语,一股黑暗的气息逐渐将实体的镜子吹拂成一片水面涟漪,随着他一伸手,一股黑暗的力量将他拉进漩涡之中。
原本是混浊与混乱密不可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如今却面貌大翻修。
乳白色月光,半透明带着微光的琉璃瓦砌成宫殿,宛如星空落入地面一般充满虚无感以及失重的星海密布,一扇又一扇的发光窗口衔接着现实世界的几个角落,还有几个稍微勉强有人型样貌的孩童在群星的花园中追逐、嬉戏。
这跟之前的荒芜世界差别实在太大了,害的慕容飞还以为自己跑错棚,直到他看见阿塔鲁站在一潭小湖前,他才真的确定自己没跑错地方。
但是当他一现身的时候,满地嬉戏的孩童却突然嚎啕大哭,彷佛甚么恐怖的东西逼近,纷纷逃向阿塔鲁…
慕容飞回头一瞧,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该讶异,还是该觉得理所当然?
原本应该是他影子的部分,在这个精神世界的神领域之中呈现的却是一个庞大的黑暗物体,模糊的人形外表却充斥着各式各样生物的残片,与黑暗、憎恨、懊悔种种负面情绪的几何状构造物拼组成一个巨大的怪物,而这怪物当中,一个赤裸裸的孩童就像囚犯一般被囚禁在尖刺满满的铁牢之中,而那个孩童,就是他自己。
【原本属于我的黑暗已经严重渲染你的内心世界…】阿塔鲁缓缓道:
【你的灵魂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将这些负面能量一口气容纳而下,不断的扭曲、成长、进化…如今,这些黑暗力量将你的灵魂喂养得不成人形…
我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助,让我找回属于我神的善良一面,但是我也很担心,这些负面力量总有一天你无法承受…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再央求你替我付出更多,因为你已经牺牲太多了。】
“你是没有央求我。”慕容飞道:
“照道理,我也不应该去过问你的私事。
可是,祈祷就像是个闹钟…我是你的代理人,当有着强烈期盼的祈祷不断回响的时候,就像闹钟不断在我脑子里拼命响着、响着,想要关掉、砸掉却摸不着、碰不到——除非我去回应。
你不回应,这些声音就在我脑子里面不断骚扰着我,但是基于尊重,我还是来过问你。
因为就算你不想夺回孩子,我也是会去找范迪亚晦气。”
【你以为我不想吗?】阿塔鲁叹了一口气,道:
【我不是跟踪狂,我也没有探人隐私的癖好,但是当事情关乎我的时候,我就会知道…当我知道阿舒娜替我生下孩子的时候,我比谁都想去抱她、碰她,但是我不能如此自私…
主神一但进入物质界域,就会引起极为严重的灾难…我很犹豫、也很挣扎,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造成无法估计的巨大损害,尤其是我发誓守护安宁的夜晚;但是,我却又无法喝止自己想亲手拥抱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是死神的子嗣,我的领域之中本该不能产生生命,顶多只有自己意志延伸出去的分裂体、血肉碎片,例如说那些扭曲孩子们。
你可以理解这种惊喜、渴望;忧郁以及抑制的挣扎吗?范迪亚藏身之处位于南果陀林,那里是个人口密布、形形色色的人汇聚的工业城镇,如果我无所顾忌地从精神层面的神领域直接踏进物质层面,那么这样一个城镇很可能直接被夷为平地,牵连太多无辜。
我也一直犹豫,到底该如何跟你开口…】
“你跟我的确某些层面很相像。”慕容飞苦笑着:
“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强拉着一张扭捏的尊严,犹豫是否开口…
我也很清楚,有得时候让人来帮忙并不丢脸,但是就是放不下那个无聊尊严,还有没这个脸皮…”
【但是,我又该如何跟你央求?】阿塔鲁瞬间移动到慕容飞面前,拥抱着慕容飞,道:
【你承担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
数百年来累积的黑暗并不会凭空消失,如此庞大的重担将你的灵魂扭曲的不成人形…而你却一直很辛苦地在抑制着,就算你在怎么逞强,我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拚很努力的在压抑,却又害怕宣泄出来造成的破坏…,我又有甚么脸跟你开口央求?
我不否认,最初我只是想利用你而已;但是如今,你不但是我的容器、代理人,你的重要性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对稿GAY没兴趣…”慕容飞道。
【我想说的是朋友啦!】阿塔鲁又好气又好笑的撤开幕荣飞,道:
【女人、奴隶、追随者、信徒,数万年来我从来没少过。
但是,我这辈子身为一个神,却有一个东西是我现在才拥有的,就是可以托付性命与信任的朋友。】
“坦白说,我也缺。”慕容飞耸肩,道: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那你更应该向我开口。
说老实话,你越来越有守护神的模样了…这是好事,毕竟你不像之前那样充满着憎恨以及无所发泄的负面情绪,所以你会有顾虑,正常。
但是,有一点你倒是说错了。
我一直压抑着黑暗的力量,只是在等待适合爆发的时间、地点,还有对象罢了。”
南果陀林。
这里“曾经”是个繁华而且充满各行各业的拥挤城镇,但是那仅仅只是日落之前的事。
日落之后,来了一个怪人,而他的到来,让繁华成为了哀号、拥挤成为了恐惧温床;半毁的建筑、倾倒的神殿,商家都还来不及收拾奔走,恐惧就已经降临…
那个怪人就像是时钟与烂肉的炸弹,随着他披风一扬,许许多多血肉与齿轮机构组成的肉柱有如爆炸般朝四面八方扩散,撕裂建筑物、破坏城垒,屠杀牲口、伤人,整个城镇被这血肉组织与弹簧、齿轮的诡异肉柱交织成半球罩笼牢彻底包覆,中间更挂着一个诡异的大钟,不断的倒数…
南果陀林毕竟是个大城镇,而且更是直达神廷的最后一道关口,是个课税重镇,同时也是防御壁垒。
这样大规模的骚动,驻守的太阳神骑士与卫兵不可能没有动作。但是当他们集体出动雨袭击者交战时,每个人的脸就像塞了个大炸弹般吃惊不已…
“范迪亚大人…?”一名骑士长讶异的将配剑指着范迪亚。
他看着范迪亚那扭曲混杂着黄铜金属脸孔,一脸不可置信道:
“您…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身为骑士团最高荣誉的光晕骑士之一,没道理会对我们忠诚的城镇做出这种行为啊…?
是谁对您的身躯如此?”
“…因为神不存在…”范迪亚一声冷笑,左手五指突然暴长,直挺的贯穿了那高阶骑士,刺耳的声响咻咻响起,范迪亚延伸出去的手指许多齿轮破体冒出飞快旋转,将那高阶骑士撕碎!
“以法王之名,太阳惩戒!”四名高阶骑士高举长剑,大声朗诵着咒语,随着微弱的金光积聚,四把金光逼人的剑朝四个不同方向范迪亚刺了下去!
“怎么没效!?”
骑士们还来不及问完,范迪亚一个旋身,四枚钟塔的巨大齿轮被四只诡异的手握住,从地面破土而出将四个高阶骑士撞成肉末,更随着范迪亚的疯狂旋舞将城镇内的建筑一一捣毁,惊惶失措的人们唯一的保命之路,就是惊恐仓皇的跑道路面,匍匐在地膜拜祈祷…
“你们全都傻了吗…现在可是夜晚!”范迪亚怪笑着:
“太阳神并非全知全能!
入了黑夜,白昼之神无法给予你们任何的庇佑!
你们应该祈祷的,是那个名字…那个被禁止的名字!
颗颗颗嘎哈哈哈…,纵使被禁止了,他的名字仍然被流传下来…叫吧!哭喊吧!朗诵吧!呼唤着黑夜的守护神,央求他降临拯救你们的性命啊,哈哈哈哈!
因为…他要是不现身,你们将会在曙光升起时,连同城镇一起炸成灰烬!”
“不要被迷惑了,这是试炼!”一名神官高声斥驳道:
“呼唤那个名字,是神廷禁令,是要杀头的!
这是神廷对我们忠诚的考验,神会回应我们的祈祷,让我们大声赞颂法王、赞美白昼之神显现奇…”
那个神官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一声呼啸而过的怪响,许许多多齿轮与血肉组成的触手洒网一般将神官卷住,随着触手一个旋抽回拉,神官瞬间被绞成碎肉,喷洒在路上仓皇的人们身上!
尖叫、惊恐、无助,昏厥、咒骂、哭泣,长者用身躯无意义搂住孩童,男人拥抱女人,惶恐的跪倒在地;被惊惶与愤怒填充的骑士与卫士不是冲向范迪牙拔出武器,就是精神崩溃的朝城镇边缘那充满致命齿轮回转的肉柱奔去…
白昼无法庇护人们,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到五分钟,南果陀林的太阳神骑士与军队,全部被范迪亚所消灭。
“我才不要为了那课重税又压榨人的烂教派送命!”
一个面包师傅再也忍耐不住,他站了起身,伸出左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将三根指头案在额头间,右脚单膝下跪,朗声道:
“吾为亚斯本,黑夜的忠诚信徒,三头龙印的追随者…请神原谅我与我先祖的懦弱,因为害怕家累遭受迫害被迫改变信仰…
叛徒在此跪求神尊,赐予吾等原谅、赐予吾等力量、赐予吾等在黑夜中不再惊惶的勇气…
黑夜之王、月光王者、众星之帝,温柔的黑夜神阿塔鲁,夜空中的永恒守护者,我向您祈祷,请您赐给夜晚安宁与祥和,将所有恐惧与绝望带进死神的笼牢,拯救每一个安详之梦,祝福每一个孩童能够笑着看见黎明!”
“呵…一个怯懦的背叛者…”范迪亚冷笑着:
“祈祷吧…忏悔吧…嘿嘿嘿,神听见了吗?神有赐予你力量吗…你以为你可以用面包打倒我吗?”
“神说,你该被面包打烂左脸。”
那个面包师傅的背后突然一个沉重有力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勇气与信心灌注,面包师傅顿时觉得力量充盈,而他遗落在地上的长条面包在他眼中,彷佛就如同一把神兵利器,他握起面包,朝范迪亚一声怒吼扑去,一个重击,范迪亚就这样被面包砸中脸部,左脸爆裂并且飞溅出血肉与齿轮零件!
范迪亚一声怒吼,触手要将面包师傅撕碎之际,一团黑雾状的熊头卷住触手,瞬间将触手分解殆尽!
“神原谅你了。”那个声音在面包师傅耳畔道:
“阿塔鲁不会憎恨为了家人的人…,去吧,守护你的家人,剩下的,交给我。”
夜空里,和徐的晚风吹拂。
风所过之处,恐惧与惊惶随之一扫而空,而城镇的正中心,一个宛如陨石一般的黑色物体坠落,在凝重的深黑色物质里逐渐浮出一个人型。
墨黑、漆黑的物质不断变化,变成了一片披风,缠在一个扛剑游侠的身上。白发随风吹拂,双眼宛如黑夜中的火炬,来的人不是别人…
“慕容飞…我等你很久了…”范迪亚怪笑着。
第47章东果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