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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后悔遇见你

  “诶?”面前的人嘴角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眼中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显得他说的话少了几分可信度多了几分玩笑意味。但是还是让彼岸一下子愣在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墨殇会不怪自己,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只知道若是墨殇知晓自己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那人一定会后悔遇见自己。
  她一直这样相信着,却没有想过遇见自己也许对墨殇来说也会是最大的幸运。不是她单方面的幸运,而是双向的幸运。她于墨殇来说真的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存在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她不是不相信凤墨清的话,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存在是幸运而非不幸。
  “因为他回来了。如果真的对你失望、怨恨你的存在,墨殇就不会在转世后还想起浅雪的存在,还想着要跟她在一起,还会对着她露出这样让人羡慕的笑容。”
  凤墨清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柳沁和墨殇,就如彼岸所说的,那个并没有反击胜算的墨殇在面对那些敌人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柳沁的面前,为她挡下一切的危险。
  这样的人也难怪当初冷漠却又不谙世事的彼岸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心思,目光扫过被墨殇护在身后,神色复杂的柳沁,凤墨清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件事情也许正往着大团圆的结局发展。
  同样也是他和彼岸都想象不到的结局。
  “是吗?”视线跟随着凤墨清一起往前看去,那里正上演着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凶狠的强盗,不顾自身安危的墨殇以及最终出手的“浅雪”,还有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在“浅雪”将要杀人的时候响起“浅浅,要尊重他人的生命。除非是真的罪大恶极的人,否则谁也没有权利私下取走他人的性命。而且……你的世界不应该染上如此血腥的色彩。”
  心微微一颤,自彼岸来到人间开始,墨殇是第一个想将她的世界保持纯正的白色,也是第一个注视着她本身的人。撇开眼不愿在看,彼岸衣袖一挥,凤墨清的眼前便失去了柳沁和墨殇的身影。
  了然地看着彼岸一步一步仿佛带着千斤巨石一般走向软榻躺下,凤墨清微微垂下眼,半晌后起身到一边拿出画凝备下的薄毯,俯身盖在彼岸身上,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朝外面走去。
  哪怕下了再大的决心,亲眼将已经失去的曾经的美好在眼前重现,这样的痛楚依旧让人无法忍受,纵然是超出尘世的彼岸也过不了情这一字。
  黯然地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外面细碎而又刺目的阳光,凤墨清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万事皆不放在心上,淡定从容,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能自信地迎刃而解的彼岸。
  从前的彼岸就算冷漠无情,也好过现在故作坚强却又时不时露出几分落寞和哀伤。从前的自信在如今却成了执念的脊梁。
  “本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矛盾了?跟彼岸呆一起久了,本殿下都不像自己了。”自嘲地说着,凤墨清露出惯有的笑容,风流地摇着手中的扇子,想着要不要去做回认识彼岸前的凤墨清。
  打定主意,凤墨清便兴致昂扬地往花街走,只不过才刚刚走了没几步,他就耷拉下脑袋停住了脚步。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潇洒地去逛花街?彼岸的事情没有解决,而他自己的事情也依旧没有解决。哪来多余的兴致?
  懊恼地“啪”的一声合上自己的扇子,凤墨清在原地如同困兽一般纠结了半天,终究决定既然没心情看美人,还不如拉着某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家伙去喝酒。
  一醉解千愁,没准醒来以后,柳沁和墨殇的事成了,彼岸的执念也能放下,而他也可以将那个前世忘个一干二净。不过就是区区前世而已,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将前世和现世分开?为什么一知道自己的前世,人都会陷入现世和前世的迷茫中。
  墨殇是这样,陷于前世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而他也是这样,纠结于前世可能是彼岸的人对他所做的事而对现世的彼岸和自己之间的信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郁闷地将陪着画凝的江情一把拉进酒楼,凤墨清对着尾随而至的画凝幽幽地丢下了一句“彼岸一个人在往生阁休息,不晓得会不会出什么事,你说对不对,小画凝?”
  成功打发了画凝,凤墨清直接叫了几坛酒,拉着江情便豪爽地来了一句“不醉不归!”
  心知凤墨清定是心有郁结,且大半可能跟彼岸有关,江情只好本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思,接过凤墨清递来的酒,两人一碰坛便仰头一饮而尽,就此朝不醉不归的道路前进。
  彼时身处往生阁的彼岸其实对于凤墨清的离开知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对方很是心思细腻地帮自己盖了薄毯。甚至在凤墨清离开往生阁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要不要留下凤墨清,毕竟对方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那个轻佻又妖孽的二殿下,离开的凤墨清好像在心底藏了不为人知的沉重的秘密。
  想要留下凤墨清却不知道自己要出于怎样的理由留下并去询问对方的秘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彼岸唯独不愿意窥视他们的心灵。只能慢慢等着凤墨清告诉她,而就在这等待中,她不由得想起在她的记忆中,唯一一次痛彻心扉的殇。
  认识墨殇的日子是彼岸所过的最简单也最快乐的日子,对于那时的墨殇来说,大抵也是如此。
  一直醉心于创新曲的墨殇因为认识浅雪而心甘情愿在教坊做一个客串的乐师,自然是只为浅雪一人伴乐。两人一人起舞一人奏乐,在当时也是人人称羡的拍档,只是比起之后名动天下成为舞姬向往的浅雪来说,墨殇则容易被人忽视得多。
  但无论是名利还是荣耀,于浅雪和墨殇而言都并不重要。他们所在乎的只是彼此之间在一起的时光以及那无人可抵的默契,他们相识于桃花含苞待放的季节,却在桃花落尽的时间彻底分别。
  整整一年除却最后的死亡,所有的记忆都是彼岸无比珍贵的宝物。她还记得那一天,桃花谢尽之时,自己穿着白色的纱裙为墨殇跳一曲新舞。每每视线交汇之际,她能看到对方面上倾城和煦的笑容,能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情意,仅仅是这样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看着就足够让她的心躁动不安。
  但是这般的默契和甜蜜仅仅存在在两个转身间,两个转身后,彼岸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先前还笑得和煦如风的人渐渐倒了下去,笑容凝固在脸上是她所见的最后一张墨殇健康时的笑脸。
  之后的种种,若是可以,彼岸真的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墨殇依旧会笑晏晏地站在她身旁,用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奏出一曲和她的凤舞相和的乐曲。
  每个人都会希望当厄运降临时,其实梦醒之后发现这只是一场梦,现实依旧幸福如初,因为接受现实实在是太疼了!
  墨殇病重,可无论是医术多么高明的大夫都找不出生病的原因也查不出墨殇突然倒下是否是因为中毒,他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彼岸“准备后事吧”。那不厌其烦的态度和满眼的悲悯和无力让一贯冷静的彼岸恼怒地砸了自己房间内所有的摆设。
  她明明知道生老病死乃是人的常事,明明在认识墨殇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墨殇不可能永远陪着自己,可为什么当听到墨殇将要死亡的消息时,她会觉得自己在一刹那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还活着,却不如现在就此死去。只是一个墨殇,只是一个区区的人类,却占据了她这一生全部的快乐。那是第一次,彼岸厌恶自己的存在,怨恨着自己所谓的任务,同样也厌恶着除了他人给的力量之外便一无是处的自己。
  她是可以实现他人心愿的存在,但是这个“他人”却从来不包括她自己,也永远都不会包括她。
  日复一日的守在墨殇的身边,彼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虚弱,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而且好不容易的清醒时间,墨殇却全部给了她,也全都用温润的笑容来面对。
  死亡的人明明是墨殇而非她彼岸,可是处在安慰一方的却总是墨殇。面对着神色憔悴的彼岸,墨殇总是动作轻柔地抚过她的眉眼,然后慢慢绽出一抹笑容,“浅浅,相信我,我会活下去的。”
  他让她相信他,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已经到了极限,也没有人比她更早地了解到他病重后的真相。
  “墨殇,对不起。”伸手环住笑得温和的墨殇,彼岸慢慢地凑上前,将唇覆在墨殇的唇上,唇齿间说着苍白而无力的道歉。只有你,是我欠了一生都无法还清的罪孽。
  她徘徊于人世的这一生中,失去他总共两次。一次是她所未知的离别,因为那人的死亡让她措手不及;第二次是她一手主导却依旧没有预料到的离开,只不过这一次至少他还活着。
  这一个吻是他们相识以来最为亲密的接触,但却不含丝毫****和暖意,有的只是苦涩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下,落到相触的唇畔上,带来的是彼此都无法言明的悲哀与绝望。
  这一吻轻触即分。彼岸黯然地松开环着墨殇的手,模糊的泪眼中,她看到墨殇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中带着满满的眷恋和爱意,亦饱含着她从来都不懂也没想过去懂的情感。
  那一个吻是墨殇和她之间最后也是最初的亲密接触,当晚那个被病痛折磨了半月有余的墨殇终于带着他对人世的眷恋,不舍却无奈地离去。那一天彼岸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块,永远也无法再填满。
  那一天墨殇的朋友们帮忙处理他的后事,而她却在同日从教坊中离开,站在桃花谢尽之后只余下斑驳的树枝的桃树下,抬起眼望着从前见过无数遍的场景。昔日的美景在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以前在面对这个场景时的宁静和安然也随着那人的离去彻底消失不见。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想象的。在这一天,墨殇失去了生命,而她失去了唯一能够获得单纯的快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