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
“……别吼这么大声,我听得见。还有那是自动门,你不推它也会开。”
“这种小事怎样都好啦!比起这个你给我的讯息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以防万一我确认下,你没到处宣扬吧?”
“怎么可能!现在……唔!就算装成没事样但大家都很震撼啊!刘伯他──”
“死了。”
“对!而且居然还是死在你开发出来的那什么衣的测试──”
“‘泛用单向神经连结外骨骼能量甲衣’。”
“太长了就叫它‘强化甲衣’啦!”
“不觉得奇怪吗?刘伯再怎么说也只是负责研究,他没必要去测试。”
“你说过啊!‘强化甲衣’能帮助人类进行现在这块大陆的调查,还能提高从机械助手眼下存活的可能甚至与之一战……大家都相信你的技术,刘伯也是,不然他才不会作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啊啊混仗!要不是我现在的身体不是人类就能代替刘伯,至少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意外就死掉!”
“那是为了一般正常人开发的装备,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见习家伙。”
“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冷静!你没搞懂吗?现在每个人都在说是你害死刘伯,还想干掉大叔抢走SPD!”
“我知道。”
“所以为什么这么冷静!”
“因为不是我,而且我也压根没打算抢SPD。”
“你──可恶只有我急成这样根本蠢毙了!话说回来……我要讲什么来着?啊对!讯息!”
“你的脑袋还真跟鸟一样。”
“什么意思啊!”
“刘伯是被害死的。”
“居然在这时回到正题吗!”
“但那是他应得的结果。”
“就是这个!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那个一直陪着我们的刘伯,还是SPD里元老级成员的他居然是让动力炉失控的凶手……”
“与其说是失控,不如说一切如同他的预测。身为开发者,他是全SPD最了解动力炉的构造和极限的人。使陆块升空并维持一定高度悬浮,除了可以证明他的发明的能力,更可彰显在这之后的附加价值。”
“就因为这样认定刘伯是凶手?太牵强了吧!”
“不,是因为刘伯死了我更确定我的假设。这充其量只是推测,刘伯与赞助者私通提意毁掉SPD,原因不明,同时测试发明并展现成果,接着除掉幸存者,设法与外界联络,靠这动力炉名利双收。”
“呃、欸?所以为什么……”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把刘伯列入可疑人选吗?别告诉我你忘了,那之后一周内,SPD到处都还是反刘伯的声浪,要不是他一手揽下全部的业务更积极拓展人脉巩固势力,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死吧。”
“所以害死刘伯的到底是谁!”
“想不到吗?给你个提示吧。在我把‘泛用单向神经连结外骨骼能量甲衣’送出去后,在刘伯穿上前,有谁碰过它?”
“不就是主导模拟测试的──等、等等,这不可能,他……他为什么……唔!莱,有人接近这里,而且数量很多。”
“是吗?你的感应能力真是惊人,我这边的系统居然比你慢。好了,这下可以肯定害死刘伯又想把罪名推到我头上的人是谁了。”
“为什么!他──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同伴,甚至跟家人一样了啊!”
“就是因为他真正的家人都离他远去了吧?”
“唔!”
“好了,那你该怎么办?继续待在这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杀掉,或者等下就会因为被视为是我的共犯而被毙了也不一定。”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说!”
“因为我还想反击,而你会是我的王牌。”
“你……哈哈,到了今天,你总算承认我的能力了是吧?”
“一直都是。”
“啧,好吧,都被这么说了,就一起上路吧。不过两个大男人一起逃这种事未免太悲惨了,能不多个女性成员啊?”
“我派她在出口接应,总之先动身吧。”
“哈哈,感觉变得有趣起来了啊~但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这一天。”
“真难得,我的想法和你一致。”
““一决高下吧,约翰.柴吉吾德。””
指挥塔的崩毁,令战场陷入短暂的静默。塔的基座因为摇撼而倾颓,立于其上的建筑因为失去支撑而坠倒。不论是谁,皆因这突来的变故而目瞪口呆。
“这、这是……”
“怎么回事啊!”
潜伏在基地前的森林支持空中部队的二名“少女兵器”,薛曼和依碧丝率先反应过来,接着旁边的动物佣兵才回过神,战意被慌乱盖去,无一不手足无措。
“匡当”地,沉重的大炮砸上地面,是薛曼,她惊怯万分地瞪大双眼,白里透红的脸蛋失去血色,缓慢抬起的手不断颤抖。
“指挥塔……里面的人,大家,指挥官……”
抱住自己的头,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绝叫。亲眼见证重要的人事物消逝,突来的重大打击令少女无法遏抑心中的冲动,眼泪、情绪,都失去了控制。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薛曼!”
“死了!大家都死了!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啊!”
依碧丝才靠过去,薛曼竟一骨碌跳起来,粗暴地扯断和追加外装的连接,却失衡绊倒,那撞击声听着连旁人都发疼。
依碧丝和动物佣兵全傻住了,呆看着她狼狈地爬起,拖着扯坏的装甲跌跌撞撞地走着。
“停下来!薛曼!现在我们……哎!总之停下来啦!”
依碧丝连忙追上去,无奈外状轨不争气,还是靠动物佣兵先一步拉住薛曼,不过完全敌不过她的臂力,被甩得七荤八素。
“不要!我不要大家死掉!我不要!”
“就叫你先停下来……欸?雷达──不会吧!”
依碧丝甫一回头,半百公尺外的地面旋及炸开,飞扬的土尘夹杂石块扑来。动物佣兵连忙卧倒同时以身掩护薛曼,依碧丝则张开保护机制挡下。
占据视线的土黄色中,出现复数的人影。
“前后夹击之后是地道,怎么专打别人背后啊?这些讨厌的家伙!”
依碧丝大骂,人影越来越明显。
陆战用量产型“少女兵器”,西格玛、洁达、希塔,由这三种型号组成的袭击部队,粗估数量是依碧丝等二小队的三倍以上。
动作一致地抬起装于双臂的十字厚铁,底端的枪口好似下一秒就要喷出火光。
“退后!大家快退!”
和依碧丝的命令同一时间,复数的枪声响起。
二度张开保护机制,不过这次依碧丝蹲下身体,减少攻击面积以达到强化防御面与节省能源;动物佣兵则两两一组,联合二具装备的保护机制增强护罩功效,虽说不比“少女兵器”,但要在进入掩体前抵挡一时也是可行。
“呜……”
在不曾止歇的弹雨之中,依碧丝从牙缝挤出不甘与不解的低鸣。
索敌系统没有反应,或许是眼前这批量产型“少女兵器”另搭载反侦测装置,加上战斗初始的干扰电波的双重效果导致;然对方虽然是从地下来的,不过她们怎么会知道我方陆上支持部队的位置?这点依碧丝就是想不透。
看去天上,失去地面的支持,战况似乎有所改变,不过还没到无法掌控的地步,但看是不能寄望牠们伸出援手。
雷那特从主炮探出头,朝依碧丝吠了几声。
“欸?炮击?位置?雷那特,你在说什……啊!”
依碧丝恍然大悟。确实,基地前方的战斗是以量产型“少女兵器”方无端扫射地面森林开始,接着因为无法分散战力而专注于天上的战斗;不过,假使对方的目地并非只是单纯将地形辗平确保视野,而还有其他的什么的话,恐怕就是为了现在这一步。
“利用炮击的震动将我方位置告知奇袭部队吗?居然有这一手!”
依碧丝愤愤地说道,彷佛是要吐出被人偷袭的怨气。
透过通讯,得知小队成员正逐步后退。薛曼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能配合动物佣兵们的指示,不过连依碧丝都跟着后退那会让全体陷入危险,加上她的防御能力与携带能源最大量都比在场作战单位都要优越,因此决定单独往别的方向移动。
突然,从敌方部队中央投射出某种物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属光辉。
“那是……?”
依碧丝的疑惑在下一秒获得解答。
那物体落在依碧丝与撤退队伍中间,引起剧烈的爆炸,热风几乎要灼伤肌肤,震波让她差点站不住脚。
“火箭炮!”
才叫出声,又有数发在天上画出抛物线,着弹点逐渐逼近另一支队伍;依碧丝还来不及确认成员的状况,眼前就一发往她飞来,正面撞击保护机制,引爆。
如同被庞大的铁锤猛敲一般,依碧丝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还没站稳又是一发,不巧背后是个斜坡,顿时只觉天地都在转动,直到摔到底下才止歇。
“呜……好痛……”
摀着后脑和屁股,依碧丝摇摇晃晃地站起,连雷那特的吠声都像从远处传来似地含糊不清。垂下眼,却不见主炮在胸前。
立刻清醒过来。
“主、主炮不见了!雷那特!你在哪──啊!”
四处张望,这才看到雷那特和主炮在将近二十公尺远的平面。猜是刚才从斜坡上滚下来时被摔出去的。依碧丝一边在心中念着对不起,一边庆幸雷那特的平安,跑了过去。
不祥的破空声逐渐接近。
依碧丝昂首,只见一颗黑色炮弹坠来,落在她与雷那特之间,敲出“扣”的声响。
当视线恢复时,依碧丝只见一片凹陷的焦土,还有金属破片与沾染脏污的宠物用帽子。
不禁愕然。才一眨眼的时间,就像换了个场景似地完全变样。泥土被翻开、树木被炸断。跪倒着的依碧丝颤抖地伸出手,捧起那顶可爱的帽子,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耳畔,通讯频道的杂音嘎然而止,同时远方该是撤退队伍位置的地方发生爆炸,隐隐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接着,不明单位出现与敌方接近的警告在脑海高响,前者从爆炸的位置逐渐靠近,而后者的量产型“少女兵器”则在斜坡上一字排开,枪口全对着依碧丝。
少女紧抱着帽子,转头瞪视那群面无表情的人偶。在爬满泪痕的脸颊,愤恨、哀伤、不甘,种种情绪犹如一头野兽在体内躁动,令她痛苦难耐,彷佛身体就要被撕裂似的。
枪声终结这份痛苦。
铃世落败、密特.法儿成为敌人──还没从眼前的震骇恢复,隆隆作响的地鸣和持续不断的地震袭来,原因竟是指挥塔的崩塌,造成二次混乱。
乘着奇异载具的靛紫色斗篷少女,海蓝色瞳孔映出逐渐沉落的尖塔建筑。
“塔……毁了?”
密特.法儿──或该说是赫莉俄丝──的口中吐出错愕,眼中流露怅然,不过下一秒又恢复冷硬的神情。
眼前,是保护这座基地的动物佣兵编队,尽管没松下戒心,但赫莉俄丝仍能清楚感受到牠们的犹豫;背后,是所剩不多的量产型“少女兵器”小队,再算上地面部队,双方数量还是有段差距。
有赢面。赫莉俄丝如是判断。尽管方才系统出现不可解的短暂错误,但不影响作战;敌我数量不是问题,赫莉俄丝清楚,在场没有任何个体的战力高于自己;再者,加入战局时一击打落敌方空军王牌的举动重挫敌方士气,又算上原因不明的踌躇,情势已然倒向己方。
“法儿!”
从下方传上来的叫唤。明明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赫莉俄丝的视线却擅自移向声源。
那是一名头上顶着螺旋桨的辫子少女。根据资料库,她是型号“阿帕契”的“少女兵器”。
现在,阿帕契不顾身后僚友的阻止,飞近赫莉俄丝。
量产型“少女兵器”提起武器,却被赫莉俄丝抬手制止,待阿帕契的视线来到平齐的高度,率先开口:
“我是赫莉俄丝。”
“不对,你是法儿,密特.法儿,和阿帕契和大家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密特.法儿!”
脑内出现杂音,不过只是片刻。赫莉俄丝眉毛纹丝不动,重申:
“我是赫莉俄丝。”
“你是法儿,才不叫那个赫什么的怪名字!法儿先告诉阿帕契为什么要打铃世?还有为什么要站在量产型那边?量产型是在姆大陆作乱的坏人啊!连阿帕契都知道,法儿一定知道的对吧!”
“我是赫莉俄丝,我为父亲大人而生,为完成父亲大人的目标而战。”
“这没有回答阿帕契的问题!法儿为什么要在那边──为什么要和阿帕契和大家战斗!”
“为了父亲大人。”
话声落下,赫莉俄丝抬起右手。
这是开战的信号。本待在赫莉俄丝后方的量产型“少女兵器”顿时全冲了过来,阿帕契连忙降下高度,速度却不比俯冲而下的无表情少女们,眼看要被追上,来得即时的救援炮火分开两者的距离。
“银牙、太郎,大家……”
阿帕契茫然,却遭银牙怒斥,赶忙回去支持地面的伙伴。
空中少了铃世,单由动物佣兵对抗量产型“少女兵器”,战况变得吃紧,她们甚至有盈余分散兵力援助地面,使得一度逆转的局势再度翻盘。
但却不顺利,反像是进入拉锯战。俯视这一切,赫莉俄丝综合所有情报分析,然后得到结论。
“优先排除对象二名,型号蜜朗琪一,型号阿帕契一。”
说着,协同载具,倏地来到阿帕契的面前。由于太过快速,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
“击坠。”
来不及反应,更没机会做出规避动作。在阿帕契的惊恐眼神注视下,赫莉俄丝高举右臂,掌底闪现日焰般的灼目白光。
“啪”地,清脆的一响,在空气回荡,清晰传入每一对耳朵里头。见阿帕契失衡打转半圈,但看是没有大碍,不明所以同时但也松了口气。
看到对峙的二名少女,阿帕契惊魂未甫地睁着双眼,赫莉俄丝则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只是巴掌?”
本打算将能源聚于掌心粉碎阿帕契的思考中枢,然而理当集中的能源却在下手的那一瞬溃散。赫莉俄丝沉吟半晌,心一横,放弃思索身体不听使唤的原因,然后手伸向悬浮在身旁的载具。
“叫人不快。你们是,这副身体也是。”
赫莉俄丝抽出一件物体,那是一把造型华丽得如同艺术品的银白色长剑,圣洁的光芒彷佛能洗涤人心、庄严的气场好似能驱邪除恶,就像是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圣武具。
“让这一切结束吧。”
以宣告式的语气轻声呢喃,神圣白刃激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犹如穿破天际般无限延伸,恍如预言中的神罚之时,为了肃清世间万恶而降临。
无论是阿帕契或飞在空中的动物佣兵,还是地上的蜜朗琪和人类与动物佣兵的队伍,都因这颠覆常理的景象及绝对的压倒性力量而无法动弹。
握在赫莉俄丝手中的剑是这座大陆从未出现过甚至是“外面”也不曾开发出的兵器,将不属于任何呈现方式的单纯能量释放并维持在载体周围,以绝对的破坏力粉碎一切物质;个中道理单凭现存概念无法解释,就现在的观点来看,那根本是来自不同次元的规格外存在。
如果人们将所能掌握的科技无法企及的地带称作“神之领域”,那么这把剑无庸置疑是属于那里的产物。
高举神域之物,冷漠俯瞰底下的恐惧,赫莉俄丝轻启薄唇:
“为了父亲大人。”
挥下剑的手,没有丝毫迟疑。
天空的、地上的,与兵器合一的少女、驾驭兵器的动物佣兵、使用兵器的人类,甚至是存在于此的云、木、草、土,皆逝于神之威光──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在无数道视线之前,在赫莉俄丝剑下的,是一名纤瘦少女的背影。
仅以一把小太刀,阻挡了媲美神力的一击。
“型号铃世。不合理,你应当无法再战。”
维持着挥剑姿势,赫莉俄丝一边发出疑问一边施与力道。
“诚如您所说,法儿阁下……不,赫莉俄丝。”
一方,反握小太刀格挡长剑的铃世,沉脸藏起表情,认同赫莉俄丝的说词。束在脑后的马尾不知何时披散开来随风摇曳,因高热而染上焦污的衣物底下的肌肤满是火吻留下的灼痕,残破的机翼与布满裂痕的装甲更道尽无力战斗的事实。
然而,铃世又是怎样飞上来、出手挡下这一击的?当赫莉俄丝意识到这点,赫然发现她的力量居然压不过眼前这狼狈不堪的少女。
“恕我提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您是为何以这身姿态出现在这,甚至得到如此惊人的力量?”
从少女口中流泻出的言词,没来由地让赫莉俄丝感到威胁。
“为了重要的人……没错吧?”
少女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下一刻──
“我也是呀。”
──抬起了脸,水蓝色大眼满溢着幸福,彷佛诉说着自己已经得到最珍贵的宝物,哪怕此刻失去全世界也无所谓,那是看了叫人心痛的笑容。
少女的身体出现异域符文,只消一眨眼,它们爬满每一寸肌肤,散发出不亚于赫莉俄丝手中圣剑的肃穆光辉;接着少女微乎其微的能量瞬间爆增,甚至产生冲击波震退赫莉俄丝数公尺之远。
沐浴在光之洗礼,少女的外型产生变化。
及腰的褐发长至足跟,部分盘成球状束在发顶两侧,根部挂着弦月状的垂发,其余部分迎风舞动;简易的和式服装变得繁复隆重,印上内敛但不失华丽的图样,伸出宽大衣袖的手臂套有层覆式的精致手甲,绑在腹部的衣带在身后系出蝶翼似的形状,与缠在双肩的薄纱飘扬,侧腹到腰际位置则挂有特殊纹样的金属甲片,延伸出的衣摆长及膝盖;亮黑色皮带交错在露出迷你裤裙的雪白大腿,勒出若有似无的肉感。
半截大腿至脚尖被外观特异的装甲包覆,必备的平衡翼片、加速装置与微调机件等各式配备无一缺少,然而呈现出的造型却不同于任何固有设计概念,独树一格且令人眩目;值得一提的是脚部是以类似单齿木屐的模样表现,是唯一看得出考究为何物的部分。
然而最抢眼的,无非是挂在少女额头左侧的恶鬼面具,以及身后那幅长宽皆超出二米以上的异域徽纹。诡谲的压迫感、未知的威慑感,不约而同的是令人敬畏、拜倒。
在蜜朗琪、阿帕契为首的守方的敌我辨识系统中,少女的辨识码也有所改变。
“Unknown_03”。
时间,回溯到指挥塔崩塌之前……
那是刚加入基地时的事情了。
要称呼Kyan指挥官以外的人作指挥官,多少也开始习惯。而且把拔先生,我是说指挥官,是个憨直又好说话的人,虽然常常被我逗得不知该怎么反应因而有些困扰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才好玩。
这一天,我打算突袭指挥官私室、不对,是为了要谢谢指挥官找到我那两位妹妹而登门打扰。
说来对妹妹们很抱歉,但在原所属基地遭“原生种”袭击当时,我完全忘记她们的事,只想着尽快带大家逃出来;后来透过指挥官帮忙,连系上回到管理机构的伙伴而得到妹妹的消息,我们姐妹三人才得以团聚。
指挥官的房间就在前面……哎呀哎呀,居然忘记关门,真是不小心的人,这简直就是在告诉我不用顾虑的意思嘛。我忍不住偷笑。
在我决定好进门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门缝漏出来的句子让我顿时忘了动作。
“芸的妹妹很可能是假的?”
瞬间,我觉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如果要用什么来比喻,就像是故障了的机器似地停止运作。
“Yes,Boss.这么说非我本意,但我认为最好盯紧那两个女孩。”
接着是凯特的声音。她的口气很严肃,听不出任何玩笑的成分。
“等、不是吧?管理机构搞错就算了,芸总不至于搞错吧?而且她们重逢时你也在场,那哭成一团的样子总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啊。”
“Thatis……Ummmm……Boss,还记得你邀我加入基地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毕竟是在管理机构见面而且亲自说出口的啊。不过怎么突然转话题?”
“其实Boss你当时那种方式是不OK的,youknow?人类指挥官和‘少女兵器’的雇佣程序,一定得经过管理机构审核,而不是口头的yesorno就能成立。”
“但是那时……”
“是葛罗莉雅和她的旧识帮的忙。Bytheway,不要过度信赖管理机构,Boss.总有一天会告诉你原因……Uh,now?”
凯特发出困惑,但不是因为指挥官的问句,也就是说房里还有第三者?
“凯特?怎么了?还有说是现在就能告诉我的事情,是什、呃……这、这是……”
指挥官的声音变得痛苦,发生什么了?还有这段谈话是什么?凯特怎么会怀疑我妹妹?不能信赖管理机构又是什么意思?尽管想问的问题多得我一时说不清,但我还是忍住闯进去的冲动。
好一段时间之后,话题总算继续下去:
“意向力理论、复制人、精神上传、成长型AI和永久动力系统……SPD──等、这些是什么?这些东西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脑里?不对在这些之前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指挥官就像是受到某种重大打击,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怎么了?还有指挥官刚才说出的那一连串单词又是什么?突然出现在脑里?不行,我完全进不了状况。
“Absolute.”
凯特沉痛地给予肯定,回应她的是指挥官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虽然不清楚缘由,而且这么说也是更让人不明究里,不过单是听到这些,我就没来由地感到不安,甚至恐慌。
好像有什么最根本的部分遭到质疑。
“不过Boss不用担心,这段谈话──”
“……就算一切都是引导出的结果,但现在在这里的我们,还有未来可能加入的GA们,大家共同制造出的回忆总不可能是假的,没错吧?”
这次换凯特吓到了。嗯?问我吗?其实有稍~微感到惊讶,不过指挥官的回答其实在我预料之内。
听来毫无根据又傻得可以的词句,却能一点都不害臊地说出口,而且近乎固执地去相信。对,就和那天一样,将我从无法保护伙伴的失落、被Kyan指挥官抛下的痛苦中拯救出来一样。
不知怎么地,方才的不安和恐慌全消散无影。真是奇妙,就只是一段话而已,却有这么神奇的效用、不,说话的人才是主因吧?果然,选择这名指挥官是正确的。
“……不愧是Boss,看来是不需要我担心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这段谈话不会留在你的记忆,这是为了不被‘他’发现,得请Boss谅解。”
“嗯,我知道。而且就算没有记忆,光是精神上的冲击,还是足够让潜意识记住,进而有所作为吧?虽然我觉得我是挺迟钝的,不过总会有办法啦。”
“Actually,有这位在这其实不用作到抽离记忆这么夸张,只是多一份保险总是好的。”
“我能理解。回到刚才的话题,芸的妹妹……她们为什么假冒芸的妹妹?还有芸真正的妹妹又在哪里?”
有种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竟然选在这时转回正题,指挥官怎么就是不能让我有时间作心理准备啊?
“Boss,你还没搞懂吗?”
凯特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反应让我直觉不妙,想要逃离这里,然而脚就像是被钉住似地动弹不得,耳朵就像是害怕漏听任何一字一句地竖直。
终于,听到了我最不愿听到的那句话:
“芸根本没有妹妹。”
眼底,是一片焰红。
──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些呢?
身体,感受着灼热。
──是那时那位一句话都没说的第三者的关系吗?什么嘛,原来我早就被发现了啊。
即使被火焚烧,肉体逐渐毁坏,芸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怎么回事呢?觉得心空荡荡的……好像……要消失了……
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几乎将芸吞噬,堕入虚无。
──咦?
然而,突然出现的一点光明,即时拉住了芸。
──那是……?
芸盯着它发怔。似乎感受到视线,光点闪动。
──“那就留在这里吧。”
听到这句话,正确地说是因为这道声音,芸惊讶地睁大双眼。
──“没有相信的事物,再去找就好;没有回去的地方,也是再找就有了啊”
这些是那一天青年亲自对芸说的话,正是因为这些话,芸才从绝望中站起,生出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
──对呀,我也真是的,居然忘记了。
摇摇头、扯起嘴角,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难堪。
──我会相信自己的选择,更会相信我选择的指挥官。
在心底默念,芸抬起手,伸向光点。
“我要──战斗!”
用力握住它。下一刻,虚无之闇遭到驱散,万丈光芒将芸垄罩。
“确认命中目标。”
“毕竟是违逆父亲大人的存在,不铲除不行的喔。”
综合了洛的飞弹爆破与奥美加的光束轰击,燃起一把足以照亮整个晦暗空间的篝火。近距离目睹的斯图卡与葛罗莉雅承受几乎将她们吹起的爆风和在皮肤疾走的高热,亲眼见证伙伴的死去,却连喊叫都发不出来。
细碎的石砾在篝火中心飞旋着。
“……?”
四道视线,四份疑惑。
这是一幅难以想象的奇景。石砾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展,从中心向外膨胀,最终撑破,有种初始的破坏所带来的震撼。
在纷纷落下的火星与石粒中,站着一名少女。
及肩的金发就和之前一样,不过在那上头的兽类耳朵却被造型豪迈的金属头饰覆盖,貌似为了保护头部和固定头发还延伸到侧脸与后脑勺;原先工作服样式的连身衣成了完美描绘身材曲线的紧身衣,胸口的拉链一口气拉至肚脐,在腋下到肋骨位置扣上连结背部扩张部件的六枚锲型装甲,进一步强调胸部的立体感,骨盆到大腿根部则是六条同样连结扩张部件的弧型装甲,密切贴合的设计同时突显紧实的腰部、圆润的翘臀与些微肉感的大腿,极其挑逗之能事。
在肩膀、胸腹及腰臀以外的区块皆有外装甲的存在,和装饰意味大于实质用途的那十二枚装甲相反,稍嫌简易的洗炼外观是为了不影响使用者的活动范围,自带护盾产生器与散热装置,表面更有许多功用不明的沟槽与接孔方能与不知存在何方的武装相连。
手肘、脚跟共悬着四面光之徽纹,典雅的构图与柔和的光明让人感到沉稳、心安,同时也具有威严、不可违逆的氛围。
她缓缓睁开眼,那蕴含坚定意志的红褐色双瞳就和印象中一样。
““不可能!””
洛和奥美佳异口同声地大吼。
在二名少女面前,她“噗哧”地笑出声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妹妹们。”
她顺畅无碍地踏出步伐,彷佛刚才的爆焰只是毫无杀伤力的声光特效,表情一派轻松,就像在散步一样写意。洛和奥美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说起来,你们还没向斯图卡和葛罗莉雅道歉喔?”
这句话才从少女口中吐出,洛旋即跳入空中,奥美佳则将已变化为千刀万刃的双掌向前,然而该瞄准的目标已不在那个位置。
“因为这次太过火了……”
这是奥美佳耳边的细语。是的,她来到奥美佳的身边,这速度远超越洛和奥美佳的动态视力。
“姐姐会认真教训你们喔。”
略带淘气地将语尾上扬。在奥美佳反应过来的短瞬,少女徒手破坏她的刃具──和能量拳刃互击也不见破损的刀刃,现在却如同糖玻璃般粉碎。无论敌我都瞪直了眼,奥美佳更是被震骇得忘记动作。
“第一,千万不能给基地的大家造成困扰。”
洛从少女视线死角展开攻势,同时发动电子战机能干扰她的判断能力,看准动作迟钝的那一刻挥出利爪──堪称必杀的战斗公式,在此刻遭到破解。少女捉住洛的手腕往奥美佳一甩,撞得她们摔到打滚。
“第二,如果真的造成困扰也不能逃避,要真心诚意向人家道歉。”
洛抱着奥美佳乘翻滚的力道飞起,集中保护机制往少女全速俯冲,铜墙铁壁的防御结合直线喷射加速,这一击的威力几近媲美陨石,却见对方身影一晃就来到眼前,中指姆指相扣的两手如同穿透无物似地穿过无形护盾,露出大大的笑容接着往她们额头弹了下去,顿时教洛和奥美佳头昏眼花,再次摔个满怀。
“第三,弹额头是姐姐最轻最~轻的体罚唷。”
右手食指贴着侧脸,俏皮地一笑。
““开什么玩笑!””
洛和奥美佳往反方向跳开,再次唤出黑色飞弹及萝卜造型光焰发射器。
“第四,认真训练是好事,但得注意轻重;更不可以使用有杀伤力的武器,对自己好也对陪同训练的人好。”
飞弹弯成“ㄑ”字型,光焰发射器也被打凹。少女再次以不可能的速度追到洛和奥美佳的眼前,只套着造型简易的拳套的双手竟轻易毁坏她们的得意武器,连惊讶都来不及,只能狼狈地逃出爆炸范围,然这不表示她们放弃,一站稳又张开利爪伸出刀刃。自知近战不如对方,但在失去远距攻击手段的现在也得一试。“千面”,她们的选项中没有后退。
“第五,姐姐最轻的惩罚是说教、最轻的体罚是弹额头,不过如果真的惹火姐姐,那姐姐就算是狠下心也要让你们记住教训。”
少女说到句末时口气变得严肃。第三度同时攻击,洛打前奥美佳在后,采最基本的一干扰一主攻的战术,但洛还来不及加速就被少女正面抓住脑袋,在地面拖行到机翼断裂装甲破损接着被狠狠摔出,奥美佳尽管不被影响更趁机发动攻击,却败在速度而让她欺到身后,甚至双手被折断扯下。不只,在少女掌中还有一对手臂,末端的硕大猫掌说明了那是洛的所有物。
洛,失去飞行能力,电子战机能不管用,近战装备缺失;奥美佳,堪称铁壁的保护机制形同薄纸,炮击装备毁损,近战装备缺失。“千面”,没能弥平性能差距,失去一切战斗手段,等同于代宰羔羊。
少女抛下那二对断臂,将洛和奥美佳拦腰拉起,然后──
“第六,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轻柔,但身体之间不留一点间隙地抱住她们。
“姐姐是爱你们的。”
彷佛触电一般,两双眼忽然睁大。
“不管作了多少傻事、伤过多少人,你们是我最爱的妹妹,就算该道歉的事多到数不完,犯的错误再久也赎不清,我会一直陪着你们,永远在你们身边。”
出自内心的发言,再次憾动深埋在程序中枢的那面墙壁;肌肤的零距离接触,更将体温、心跳,甚至是微乎其微的颤抖,都传达过来。洛和奥美佳不能理解少女为何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举动,同时却又有种陌生却不会让她们排斥的感受在萌芽,让她们甘愿沉浸其中。
透明的液体从护目镜底下溜出。
“我们,听命于,父亲大人。”
“对,父亲大人就是我们的全部,任何事物都比不过。”
无表情的二名少女重申,然话中的力度却不比方才,像是某种挣扎;拥着她们的少女慢慢勾起了唇角,蕴含慈祥、宽容、温和等情感,那是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恍惚的笑容。
“这不对唷,姐姐很清楚你们重视那位父亲大人,就像姐姐重视你们和大家,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任何事物’,特别是自己的想法。”
““想法?””
“对,想法。妹妹们,‘听命父亲大人’虽然也是一种想法,但姐姐希望你们可以培养自己的想法。虽然会比较辛苦,而且可能受伤害,但是这一定会比‘听命父亲大人’还要有更多收获喔。”
少女缓慢地、温和地说着,像在开导两名不谙世事的妹妹的姐姐。
“无法理解你的提案。”
“就是啊,我们只听父亲大人的话,这是绝对的。”
听着回答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或许洛和奥美佳没有自觉,但这听来就像是小孩在耍脾气的发言。
“试试看嘛。比方说现在你们感受到什么,说说看吧?这可不是那位父亲大人让你们体会到的,是只属于你们自己的喔。”
这次洛和奥美佳没有回应,但这是言语上的层面;她们任由少女抱着,不反抗、不拒绝,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沉下心感受彼此──这正是给予少女的回答。
从奉命来到这座基地开始,各种经历、体验,和不同对象的接触、相处,而到了一切都被挑明的现在,仍执意将她们唤作“妹妹”的她。洛和奥美佳只觉系统的异常似乎越发严重,好像不能像往常一样迅速作出正确的判断,某种违和干扰、影响着她们的根本,这份无法名状的感受逐渐茁壮,名为“父亲大人”的墙壁开始产生裂缝。
如果依少女所望,就此留在这座基地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她们开始想象那幅画面,也为此惊讶,以执行命令为根本的她们居然会作出想象这种行为,不该如此也不能够如此,但就是无法压抑;彷佛咬下智慧之果而体悟新知,许多从未考虑过的事一件又一件浮现,几乎让系统短路,却让她们感到前所未有的雀跃。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不约而同,洛和奥美佳挣脱少女的手臂,往后退开。
“我们奉命,根绝一切不安要素。”
“不过现在武器没了手也折了,方法也就只剩一个啦。”
挂在洛和奥美佳胸前的银色圆环中央浮现一排数字。
““自爆。””
语毕,数字开始变化,进入倒数。
少女脸色大变。
“自、等等!你们说什么?作什么!快停下它!不能──”
洛和奥美佳打断少女的句子:
“这座大陆是父亲大人崇高理想的起点。为了达成目标,父亲大人付出多少失去多少,你们知道吗?”
“失败无数次也不气馁,变成孤单一人也没放弃,父亲大人不断努力坚持到现在,被制造出的我们没能帮上忙就算了,还可能因为这次的失误导致全盘皆输,这要我们怎么面对父亲大人啊!”
“就算这样也不该这么作啊!一定还有别的方法……让大家都幸福的方法!”
““你的‘大家’包含父亲大人吗?””
面对重迭的质问,少女语塞了。
“父亲大人,遂行理想同时肩负管理姆大陆的重责大任,掌握大陆一切动静。”
“GA不用说,就连人类、动物佣兵甚至‘原生种’都逃不过父亲大人的眼皮底下。遍布大陆的晶石矿脉的微形波纹、人类基地的指挥塔,这两个既是收信器也是发信器,能让父亲大人即时获得资讯并应对、干涉及修正。”
洛和奥美佳无端说起毫不相干的话题,却让少女听得两眼发直。假设所言为真,那么人类毫无节制地开采、存放晶石矿,持续涌入姆大陆疯狂兴建基地,不都是巩固这位父亲大人在姆大陆的优势吗?
不过比起这些,少女更在意的却是: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无论怎么劝说都坚持初衷的洛和奥美佳,为何透露这些会陷她们重视的父亲大人于不利的资讯?面对少女的疑惑,她们的回应是:
“原因不明。”
“姆~不知道。”
更显僵硬的表情、明显生硬的语调,透露她们不明白自己动机为何。
“不过,必须说。”
“嗯~虽然说不出理由,但就是有种不说不行的感觉。奇怪吧?明明我们的设计没有这种东西的。”
少女讶异地睁大双眼,接着微笑起来,左右摇头:
“不……不奇怪喔。对,一点都不奇怪。”
““为什么?””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们,作为有想法、有自我的‘少女兵器’该有的感受。”
少女笑了开来,尽管眼角闪动着泪水、唇瓣颤抖,她仍是开朗地说着:
“我很高兴,你们能、能告诉我这些,还有作我的、我的妹妹……真的,我很高兴喔。”
在即将逼近零的数字的上方,洛和奥美佳偏了偏头。
“无法理解道谢的原因。”
“就是啊,不过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感觉还不错呢。”
尽管没有领悟到自己的作为,但在这一刻,洛和奥美佳确实作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抗命,这是唯命是从的人偶不可能有的举动,更表示她们并非如她们口中所说的没有自我。
即使是在生命即将结束的现在,但能看到她们有所前进,少女就是无法遏抑心中的感动,以及同样的悲痛。
读秒终告结束,洛和奥美佳的动力炉发出超驱动的鸣叫,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绽放光辉,无从遮掩的白光将周遭一切染成单一的色彩。
““掰掰,姐姐。””
在这炫目的光芒中,似乎听到了这两个单词。而四面八方迎来的热,仿如拥抱带来的温暖。
当黑暗再次归来时,捱下飞弹、光束也不见明显毁损的地台已是随时崩塌也不奇怪的地步。即使面对这般出格的破坏力,少女仍站着,自发启动的保护机制守护了她,也守住了在她背后的伙伴。
少女抬起下巴,眼底映出不存在那的二名少女的面容,誓言不会忘记,将她们放到内心最深处。
擦去双颊的泪水,转过身来:
“好啰好啰,你们没事吧?葛罗莉雅,斯图卡。”
那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依碧丝的视线一片黑暗。
自己已经死了。后有不明的敌人,前是量产型“少女兵器”的枪口。在听到枪声的那一个瞬间,自己就该被无数的子弹打穿身体,成为死亡名单上的一员。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
子弹并没有打到身上──依碧丝晚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件事实。缓缓睁开眼,过度使力抱住肩膀的手挤得胸部变形,破损的衣物染了点血渍,伤口隐隐发疼,裙底伸出的双腿多是擦伤和脏污,破损的外状轨倒在脚边。尽管如此,仍然活着。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面薄膜似的萤光,以结构清晰的六角型脉络排列编织形成,看是类似保护机制的能量护盾,但依碧丝从未听过或看过保护机制在不抵挡攻击的情况下显像,因为这意味消耗的能量过于庞大,多只在防御瞬间为之,然这违背常理的现象却近在眼前。发怔地瞪着它瞧,发现除了自己的倒影还有道人影映在上头。
听到狗的吠叫声。
依碧丝倏地转头,只见影子的主人向前平举着的右手掌心发出淡淡的青蓝色光芒,他的左手像是护着贵重艺术品似地抱着眼熟的金发少女,头上则趴有疑似某种小动物的身影。
“雷那特!还有薛曼也在……太好了。”
依碧丝顿时放松身体,打从心底为爱宠与伙伴的存活欣喜,却被雷那特扑到脸上往脑袋赏记暴栗,还没抗议又遭斥骂,才让她想起眼下是什么状况,改看到这不明人物。
如同古代的战士似地全身几乎被装甲包覆,但外观却没法让人感受到战场的实感,与其说是驰骋沙场的士兵更像是科幻影集中的超级英雄。以这般不协调感为基底,偏重造形的头盔、双肩不合比例的硕大组件及外侧长至脚跟左右共八片的宽大装甲片、外挂式喷射推进器等等,就像是随处找来能用的装备就装上身,接近胡闹的个体。
尽管如此,他展现出不劣于“少女兵器”的力量,而保护依碧丝的行为更表明他的战友身分。
然最让依碧丝无法理解的是,单是看着他就感到心安,像是待在那个人身边似的。
“你……是谁?”
依碧丝问,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头晃了晃,好像在说话,但却没半点声音。大概是依碧丝的困惑越发明显,他才注意到问题所在,阖起右手──此举让萤光薄膜消失──在头盔旁动些什么,在细小的运转声后口鼻部分的装甲退到两侧收纳空间。
稍嫌缺乏血色的嘴唇,熟悉的笑容。
“没事吧?”
一度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令依碧丝顿时忘了身在何处,甚至忽略脑中的警报。
枪声再次响起。不过眼前的他的动作稍快了一点,二度平举右手,沉下声音:
“‘大埃阿斯之盾’。”
这是咒语般的一道词。青蓝色光芒在他的掌心绽放、扩散。
无从回避的弹雨,无一穿过萤光蓝的防护。
“虽然想好好说话,不过看来不太可能。”
他莞尔一笑,和印象中完全一样。依碧丝不禁咬住下唇,她得这么作才不会让在眼角打转的温热液体流下,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不争气的样子。
“总之先让我们度过这关再慢慢聊吧?依碧丝。”
他笑着,感觉得到面甲下的视线。心中流过一阵暖流,连疲累都忘了,高声喊出:
“是!指挥官!”
第38章侅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