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
她放下笔,缓步走到屏风前,蹙着眉想看看这儿有什么古怪,但用法力试探了一会儿都没有结果,她双手环胸沉吟着,是她的错觉吗?
正在讷闷时,一道冰冷如刃的视线袭来,四周突然变得寒冷,连火盆的火光也瞬间变得微弱闪烁不定,她一惊,想张口唤宣流,却唤不出声,几乎连动也没法动,她僵硬地瞪着屏风。
才一瞬,却彷佛一年,那视线又不见了,不知道该不该唤宣流,宣──
你先出去。宣流已经清醒,对着屏风道。
你……
先出去。
再也抑止不了那种被扫视的恐惧感,她僵了下后几乎是用飞的跑出出去──
和大姐商讨完日后的事情回到客栈后,一问之下才发现凰鸟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有被窥视的感觉了,居然一直没说,宣流皱眉瞪着她。
凰鸟已经变成人身,穿着月白色的儒衫摺裙,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你看什么看?
千桃左看看,右看看,碧或仍然一副天下无大事地喝着茶,希和瑢灭二个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是……?
僵持了一会儿,碧或也跟着左瞧瞧,右瞧瞧,接收到千桃的求救眼神,他歪歪头,决定打破这片寂静,小凰,你怎么没说过?
你,不要叫我小凰。她眯起眼,瞪着他。
真是无辜呀,宣流不也都叫她小凰?
彷佛知道碧或在想什么,不要跟他比,他没救了。
……什么意思?讲话就讲话,干嘛倒打他一耙呀?宣流翻翻白眼,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以示抗议。
千桃蓦地转头望向窗户。
碧或仍是不愠不火地,因为时序近冬,他的摺扇也收起来了,他微笑,好吧,小凰鸟,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有人在看我们的?
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正要说时千桃却立起身将小凰鸟拉到一边,紧张地看着窗子。
千桃?
她不寻常的举动也让碧或跟着紧张了起来。
来了。千桃低声道。
她一直觉得千桃最近很奇怪。
彷佛有什么──就要来了,应是他们之中最爱笑的了,最近却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像在等待什么,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地紧张。
算起来,千桃应是他们这群神子妖精中妖力最高强的人了,连她都紧张,她无法想像究竟应该发生什么事。
小凰鸟。千桃低唤。她回首,却见到千桃的浅笑了,你有同伴来了哦。
同伴?她张大眼。是凤凰?
千桃像是宽了心,松开了凰鸟的手,她所怕的事情还没发生,应是还有段时间的。
宣流和碧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碧或已经拿出了那华丽得不像扇子的扇子紧张地进入备战状态了,宣流只是懒懒地坐在碧或身后,她望向他,他则回她一个让她突然心跳失序的笑容。
……这家伙!她脸红了红,宣流则笑得更肆意了。
砰!
一团火红的东西掉入了房内摔在碧或面前,凰鸟睁大眼,碧或则无法忍受地连退好几步跌坐在宣流身上,宣流皱眉推了推碧或,众人定睛一看,掉进来的不是凤凰,也不是什么敌人,而是一团彷佛能将一切燃尽的火焰。
这团火焰奇异地没有烧到别的东西上,只是将石子的地板给烧成灰白色,足见其高温。
直到跌在宣流身上才感觉那焰火不再那么炙人,碧或站了起来,识相地退到了宣流身后,避开火焰。这可不是他能处理的。
救他──凰鸟像是认出了谁,失声叫了出来,想收那火,又被那明明和她同属性,却比她的焰火炙热太多的高温逼退。
凤凰不是属火的吗?小凰鸟怎么不自己收?
这把火连千桃都退避三舍,实在没地方躲,竟然也躲到了宣流身后,脸色异常苍白,你不是水神吗?快点把火灭了呀。
现在是怎样?宣流扬眉,不解,好像只有他对这火没什么感觉。我是湖神。
不管你是水神湖神,快点灭火啦!凰鸟催促着。
他听话地准备灭火,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开始掏出法宝摊在地上,白玉瓶、葫芦、水玉……
这回连千桃也被宣流这慢郎中急得跳脚了,快点把火灭了,那火会烧死神的。
宣流回头瞪了她一眼,我没能力灭这种火,要找神帮忙。
那快找呀。
他哼了声,很不满被命令,抓了一把豆大的水玉洒在那团火焰四周,手交握着喃喃颂咒,布起神法。
水玉在他的祝祷下缓缓发出光芒,一部分的水玉浮了起来包围住那团火焰。
见火焰不像方才那么嚣张,他才拔开了葫芦塞子,一道青白色的光芒冲了出来──“是谁召唤本神──哇,好热,怎么这么热?”
……
他忘了,这个神法唤出来的是离这儿最近的湖神,而这儿最近的湖神似乎就是那个河伯,宣流瞪着那边缩小的青龙好一会儿没开口。
“咦?小巫祝,是你找我呀?”小青龙看到宣流似乎很开心,拍动翅膀就要飞过来。
先把火灭了──
宣流将白玉瓶塞给小青龙,挡住他的飞扑之势,小青龙差点抱不住对他的身材而言过于沉重的瓶子,祂用力拍了几下翅膀才稳住,“真无情……咦,这是天火嘛,你们怎么惹上的?”
那不重要,他会被烧死的,你快救他呀!凰鸟着急地催促。
“小鸟,这家伙是你情人吗?这么耽心哪?”
……听了河伯的话,宣流挑眉,认真的考虑起不要管这团火里烧的是谁,把河伯给赶走算了。
胡说,你、你、你快点呀!她着急地否认,踱脚催促。
青色的小龙看了一眼凰鸟,用力拍动翅膀将白玉瓶抛给宣流,从鼻子哼了口气,“这点小火,本神不用法宝就能灭了。”
说着深吸一口气,便吐出道细细的澹蓝色气息,凰鸟本来还气急败坏地想质问这么一点点的玄冰气息有什么用,却只见那澹蓝色气息如烟慢慢罩住了火焰,火彷佛真的不再那么高温,着急的表情才缓了下来。
小青龙的气息绵长,澹蓝色的烟雾没一会儿便将那团天火罩全了,只见天火渐渐低温,才看出里面是一只鸟形,他停下了吐冰息,见没危险了,便往宣流飞扑上去,“太简单了。小巫祝,我厉不厉害呀?”
小青龙邀功,得意得二条龙须也飘飘然。
……宣流沉默。
“好厉害!”这当然不是宣流讲的,不吝于赞美的千桃从宣流身后走了出来。
小青龙见到千桃,眼睛一亮,大美人!马上离开宣流身上飞上前握住了千桃的手指,“美人,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在湖里?我的湖里有很多水族供你差遣哦,还有很多夜明珠宫灯,不会像其他河神的水宫漆黑一片,最重要的是──这么玉树临风的湖神美人你没见过吧?要不……”
以为危机已经解除,千桃也回复一贯的笑盈盈地让小青龙握住手,正想开口,凰鸟的惊呼打断了河伯的话,火──
千桃见了,脸色也随之一变。
小青龙回头,原本已经被压制下来的暗色火焰又烧成艳红色,原本只有小蛇大的青龙见了深吸口气,就在屋里愈变愈大,在大伙看得心惊想阻止他撑破房子时又化成了半人半龙的模样,夺过宣流手中的白玉瓶后眯眼向上看。
“出来。”
……想开口,想了一会儿又住了口,宣流撇撇嘴,终究没说话。
一屋子的人蓦地感到了惊人的热度,千桃热红了脸,揪住碧或的袖子,没开口,碧或虽然有些难过,却没有千桃的反应大,他担心地望着她。
连神经有些大条的宣流也感到不太对了,小凰?
听到他唤,她缓缓抬头,脸蛋红艳艳的,表情有些呆滞,宣流有些心惊,小凰,过来。
将余下的水玉布在他们四周,要再施神法时发现小凰鸟全身变得通红,彷佛要快烧起来似的,完全没有举步的样子,他开口催促,快过来呀!
凰鸟低头望了望十指,通红,红得像玛瑙般,还灼灼发光,她缓缓抬头,望着宣流,摇头。
他不爽地眯了眯眼,快速地结印布成了水玉罩,你们待在里头。
二人在宣流布好水玉结成的结界后已经觉得好多了,千桃的脸色还有些难看,火毕竟是生灵的克星,即使只是在火的四周。她严格算来虽非生灵,但也无法避过天火。
交待完自己便走了出去,原来天火的燃烧并非形于外的,而是碰到后便没入体内的,凰鸟因为性属火,所以没有瞬间被熔化,上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河伯如临大敌,但宣流也不想理了,他伸手便要拉小凰鸟,却炙热得像火球让宣流收回手。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方才才布过神法的,就算是正在烧的窑他都能安然自若地探手进去了,竟然被凰鸟烧伤了。
“河伯……?你在这儿做什么?”一声若洪钟的低厚嗓音传入众人耳里。
宣流没有理会,只是重施神法,再次伸手握住了凰鸟的手,试图将自己的神力传入她体内灭掉那火。
“……祝融?”
最近很奇怪。
有时,彷佛看着镜子,看着看着,像要被吸进去。
其实,我并不害怕。
被吸进去也无所谓,我竟这么觉得。
讶异于这个想法,这几乎等于轻生、等于放弃了,在我的认知中。
“你……想去吗?”
声音冒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最近她很少用这种方式和我沟通了,我让指滑过光滑如水的镜面,没有回答她。
“只要你想。”她再次开口。
像磁铁,有魔力,会吸引人──说好。
我的手反覆地触着镜面,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个世界的事,对我而言,那边世界的事竟比这边真实多了,原来视觉竟比其他四感都还重要。我有些自嘲,我心动了。
蓦地,脑海中闪过一幕奇异的景像。
她──那个我初碰镜子时看到的女子,被烈焰缠身,由清雅娇小的模样变成了一只伸翼有一公尺的红色火鸟,就像──浴火凤凰?但她的表情可没有半丝传说中的浴火凤凰重生的喜悦模样,像是五脏六腑都要被燃尽的痛楚,即使红光艳艳。只是短短的一瞬,我依然清楚看到了。
是错觉吧?
只是我自己为自己的想去找理由吧?
我犹豫着,有点想去,又有点不甘。
为了眼和脚,要放弃?
“你别傻了,就算你想留在那里我也不会让你留了,是暂时、暂时的。”
“噢……”我搔搔头,也不讲清楚。
“我想去。”
这回,很清楚地,她的面容浮现在我脑海中,对着我嫣然一笑。笑容像漩涡般,我快速地被吸了进去。
————
宣流望着已经受不了灼热,变回原形的凰鸟,异常冷静,撤回了满是水泡烫伤的手掌,从窗户攀了出去。
房内的热意不断地聚集,像是在夏日房里放了无数炭盆。
“跟小鬼玩游戏……有趣吗?”祝融现身,开口,千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碧或转头,千桃?
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更加紧紧的揪住他的袖口。
有着火红的头发,人面蛇身,倒和人身龙尾的河伯有几分相似,缓缓地在房中现形,见到了另一团着火的东西,祝融看清了些,接着扬起了无畏的讽笑,又侧头,看到了花妖。
第67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