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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黑暗

  冷冷的空气中飘浮着水仙花的郁郁芬芳,溷着青椒炒肉丝的香气和炸年糕油腻腻的甜香。
  对了,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仔细闻到水仙花的芬芳。
  我抬手摸了一下,找到了养着水仙的水盅,将水盅捧到我的面前,我摸到了香气的来源。
  揉着桌上水仙花小小的花瓣,细嫩得像女孩子的唇瓣,将指放到鼻前,原来浓郁的清香却太过强烈了,我皱着眉试着将水仙放回原处。
  综艺节目主持人过于亢奋的吼声、吵闹喧哗的人声和小堂弟和堂妹追逐嬉闹的尖笑声令我过于敏感的耳膜难受。
  堂哥则在我对面玩手机?或掌上型游乐器?轻微的按键滴答声急速地传出,我想应该不是电脑。
  耳边传来熟悉的叩一声,接着,我闻到了大伯身上一直有的廉价香烟味道大伯横过我面前,像是要拿桌上什么东西。
  我想,大伯应该是打算抽烟,我伸手,准确地拿到打火机给他。
  大伯先是静了一下,南仔,你奈灾哇要填赖达?(你怎么知道我要拿打火机)
  我转过脸面对着声音的来源,笑了笑,接着听到啪的一声,闻到了香烟的气味,谋瞎咪啦。(没什么啦)
  太过浓重的异味和吵杂的声音扰得我有些烦噪,我想我还是离开客厅比较好。
  事实上,太过敏锐的听力已经捕捉到大婶和二婶藏在喧闹人群间,以为不会被我听到的耳语,令我在客厅里感到如坐针氊。
  不想再被品头论足,我扬声,就哇过这,哇要蹬房间。(借我过一下,我要回房间)
  是的,我是个盲人。
  回到房间,我关上门,将所有干扰隔绝在门外。
  忍不住松了口气,我瘫坐在椅上。
  “很热闹呢,怎么不多待一会儿?”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很难受。”我简短地在脑中回答那个声音。
  “会吗?我……”那声音似乎谈兴正浓,无意打住话,像是又想继续说些什么。
  “嗯。我要洗澡,你别偷看。”感觉身上奇怪的气味一堆,我打断那声音的话,照着记忆拉开衣柜门,拿出衣服。
  “……偷看你?”那声音扬高语调,听起来很不满,“拜托我看我都不看!我才不喜欢瘦皮猴。”
  ……我虽然瞎了好一阵子,但印象中我长得虽没有玉树临风,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汉一名,没那么惨吧?
  探手往桌上一摸,便触到了冰凉平滑的古镜镜面,熟悉房间的影像很快地进入脑中,正打算好好打量一下自己时那声音又出现了,“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对。”
  “那还不快去?”那把声音催促着。
  “你快变成我妈了。”
  “我当你曾曾曾曾曾……祖母都有找了。”那声音扬着清亮的笑意,毫不介怀地应。
  我是失去了视力后才换来这间房间的。
  这儿本来是奶奶住的,奶奶过世后便一直空着,只有外公外婆偶尔来住时作客房用,家里只有这间房间和主卧室里有卫浴设备,怕共用的浴室姐姐和弟弟一堆瓶瓶罐罐天天变位置害我把润丝精拿来洗澡、造型液拿来洗脸
  ──当然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在我还不习惯用其他感官分辨沐浴乳和洗发乳间的不同前──话说回来,谁会在洗澡前还把脸凑到罐子前面闻这是什么东西呀?总之这种事那阵子还常发生,让我气了好一阵子,又抗议又撒娇的才让我有自己的房间。
  走进浴室后我先打开莲蓬头,才开始脱衣服,今年过年倒是不冷……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没热,我摸起自己身体,很瘦吗?
  唔……还真的给我摸到几根肋骨都突出来的……明天叫披萨来吃好了。
  房间奈喔暗冥,奈无开电火?(房间这么暗,怎么不开灯)是二伯的声音。
  啪的一声,我想房间的灯应该亮了,没有特意提醒他开不开灯对我没什么差别,我正坐在床上听我的新玩具。
  南仔,恁母啊叫恁去拜拜,啊哩房间a便所就哇。(你妈叫你去拜拜,你房间的厕所借我)
  喔。我拿下耳机,向外走去。
  “拜什么拜,求他们不如求我。”沉寂不了一会儿,那声音开口了。
  “拜给老人家安心的。”我拉开房门,慢慢地走下楼,烟味和尖笑声传来,在快到客厅时,我整理了下,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
  我想,我还是先自我介绍好了。
  说我是某某某、住在台湾某处这些似乎无趣了点,但不说这些,我又不知道该从何介绍起,总不能模仿马蒂──马蒂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里的主角,总之,还是最通俗的介绍好了。
  通常,大家叫我南仔或阿南,住在台湾中部一处说乡下不乡下,说都市也不怎麽都市的地方,台湾中部这样的乡镇还挺多,田没剩几片,除了农会辅导的那几片田种稻外种的大多是高经济作物,不过这几年台湾米也在媒体推波助澜下身价也水涨船高……扯远了,我家是食品工厂,父母健在,因为老爸是家里的么子,因此一直住在老家,家有几块田产,在土地重划时让政府买了回去……嗯哼,我不介意你直接称呼我们是田侨仔。
  都市人或晚几年出生的小朋友或许对这个名词比较陌生……总之就是指暴发户。
  这个名词近几年比较不流行了,托退流行的福,上了高中之後就比较少因此被人拿这个名词开玩笑,不过也是因为我考上的高中不是在镇里,所以知道我底细的人比较少。
  又扯远了。那麽,来说说我的职业吧。
  我并不清楚这个职业应该怎麽称呼,应该是──传话人吧?
  神明的传话人。
  应该是这麽称呼的。
  别误会哦,我不是乩童,也不会通灵,纯粹是因为听得到神明的指示,所以当传话人的。
  这件事怎麽发生的真是说来话长,我本来打算直接把日记拿出来的,但自己看了半天也看不太懂当时在记些什麽──至於我怎麽“看”的这问题容後再叙,总之还是整理一下再说吧。
  这件事,得从我失明说起。
  在今年……不,去年的四月时,当时我还是一个大学生,快乐地在东部某间技术学院吃喝玩乐交女朋友。
  那天,四月一日,愚人节,我想我大概很难忘记这一天。
  老天爷在这一天跟我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这天刚好是礼拜六,周休二日,没有每年例行的整教授活动,我和女朋友约了这天去双连埤看萤火虫。
  看萤火虫当然是还嫌早了点,总之就是找机会出来夜游约会而已。
  本来是件很浪漫美好的事,一切也都完美的进行着,下山时,她说想去罗东逛夜市,於是我当然也义无反顾地载着她往罗东骑。
  员山往罗东会经过一条干道,既然是干道,路也就开得宽阔,车速高,砂石车、货柜车也多……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我想,我还是先自我介绍好了。
  说我是某某某、住在台湾某处这些似乎无趣了点,但不说这些,我又不知道该从何介绍起,总不能模彷马蒂──马蒂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里的主角,总之,还是最通俗的介绍好了。
  通常,大家叫我南仔或阿南,住在台湾中部一处说乡下不乡下,说都市也不怎么都市的地方,台湾中部这样的乡镇还挺多,田没剩几片,除了农会辅导的那几片田种稻外种的大多是高经济作物,不过这几年台湾米也在媒体推波助澜下身价也水涨船高……扯远了,我家是食品工厂,父母健在,因为老爸是家里的么子,因此一直住在老家,家有几块田产,在土地重划时让政府买了回去……嗯哼,我不介意你直接称呼我们是田侨仔。
  都市人或晚几年出生的小朋友或许对这个名词比较陌生……总之就是指暴发户。
  这个名词近几年比较不流行了,托退流行的福,上了高中之后就比较少因此被人拿这个名词开玩笑,不过也是因为我考上的高中不是在镇里,所以知道我底细的人比较少。
  又扯远了。那么,来说说我的职业吧。
  我并不清楚这个职业应该怎么称呼,应该是──传话人吧?
  神明的传话人。
  应该是这么称呼的。
  别误会哦,我不是乩童,也不会通灵,纯粹是因为听得到神明的指示,所以当传话人的。
  这件事怎么发生的真是说来话长,我本来打算直接把日记拿出来的,但自己看了半天也看不太懂当时在记些什么──至于我怎么“看”的这问题容后再叙,总之还是整理一下再说吧。
  这件事,得从我失明说起。
  在今年……不,去年的四月时,当时我还是一个大学生,快乐地在东部某间技术学院吃喝玩乐交女朋友。
  那天,四月一日,愚人节,我想我大概很难忘记这一天。
  老天爷在这一天跟我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这天刚好是礼拜六,周休二日,没有每年例行的整教授活动,我和女朋友约了这天去双连埤看萤火虫。
  看萤火虫当然是还嫌早了点,总之就是找机会出来夜游约会而已。
  本来是件很浪漫美好的事,一切也都完美的进行着,下山时,她说想去罗东逛夜市,于是我当然也义无反顾地载着她往罗东骑。
  员山往罗东会经过一条干道,既然是干道,路也就开得宽阔,车速高,砂石车、货柜车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