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温文尔雅却又铿锵有力,声音中那丝柔气仿佛在这一刻也变成了一把利刀所到之处更是遍体鳞伤,她看似年纪还小就有一种让窦子衿意想不到的气魄,该柔时的柔加上该狠心的时候的狠心都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此刻似乎已经不容小觑。雏玉,这个被吕雉送到自己身边的宫人,会不会就是她脑中想到的最糟糕的现实,比如……利用自己想要踏破汉宫的心来谋取信任得到最可靠的情报然后背着自己送往汉宫,让吕雉第一时间将自己握在掌心。
窦子衿将杯中的水倒到桌上的盆栽里,将空杯子推到离自己许远的地方,擦着手指上偶然沾染的水珠笑道:“我有些乏了想去歇会儿你也回房歇会儿吧。”
“是。”
窦子衿心怀忐忑夜不能寐,入了夜便起身批了件外套做到了廊下,正是春季,家人子宫附近的花花草草正是星星点点,她背靠在石柱上看着夜色里泛着白色光芒的花瓣心中泛起点点涟漪。那个传闻中的刘恒仿佛病病歪歪,窦子衿下跪拜见时偷偷瞄了他一眼,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凤眸乌发英气逼人,一身朝服虽说素净但也是帝王之相,神情严肃眼睛里透出的股股寒流,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代王,身边坐着总是咳咳嗽嗽的代王后和薄太后自己却仍能将自己一副只想要沉浸在纸醉金迷里头的气息流露出来。汉宫盛传代王与薄太后多年母子不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众让薄太后下不来台让代王后下不来台的场面就连身旁的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按耐不住,据她所知,代王从小就被薄太后教导的知书达理文武双全为何大了大了却传出了母子不合的流言蜚语。站起身,让春夜里的寒风拍打着自己的脸,窦子衿长出口气,如今前往代国就只能孤军奋战,没有人能够帮自己,唯独自己才不会背叛,轻易相信别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对其他的人无法变换一切,那么,就只好从代王刘恒的身上下功夫了。
次日清晨,宫外的舍人们就开始召唤着让家人子们起床去朝华殿叩拜薄太后,窦子衿一行人仍穿着家人子的衣服早早便到了朝华殿。薄太后一身的素色合服,端坐在正中见家人子们步入大殿便吩咐身旁的紫渺:“赐坐。”
话音一落四人分成两排就地而坐,行完大礼便听到薄太后中气十足的说:“昨夜里依照规矩代王本应当在四宫之处选定家人子留宿宫中的,可近几日代国事务繁重压的代王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亏待了众位家人子,今日哀家把你们叫来不为别的就为以茶代酒陪个不是。”
陆之桃先抢话说道:“太后真是折煞了我们了,我等不过是小小的家人子,怎能让太后娘娘赔不是呢。”
窦子衿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种笑充满了嗤之以鼻,古话说枪打出头鸟,而此时的薄太后一大清早就盛款诸位家人子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几个人的来历罢了,这个陆之桃居然不知好歹的硬往上冲,她以为是能得到薄太后的重视却不想如此处事不经大脑之人薄太后才不会将她放入眼中。
薄太后一笑,放下酒杯道:“怎么劳不得,你们可是汉宫的家人子,吕太后身旁的人,如今委屈了诸位来到小小的代国哀家已是于心不忍,若不好生款待着万一被吕太后知道了可是要代王亲自负荆请罪的。”
在座的诸位家人子怕是早就听出了薄太后的弦外之音,唯独那个陆之桃,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蹦,薄太后肯和她说句话她便以为自己有多神气,不但毫无收敛更是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吕太后对所有人都可好了,想那时我们四人被选上做代国的家人子时吕太后还亲自来教导我们代国的规矩呢,还说,虽然代国只是汉宫下属小国可那里仍住着哀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们若去了就替哀家好生照顾着,一定要多为代王繁衍后代开枝散叶啊。”
薄太后将酒杯重重放下脸上仍带着笑意:“是生多了好让她拿去杀吗?”
陆之桃道:“怎么会呢,吕太后那么好的人,那……”
“太后娘娘!”窦子衿道,“方才太后娘娘与之桃交谈之时啄了口小酒,这酒果然极品,居然入口不辣口齿留香。”
薄太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窦子衿,这个看起来毫无一丝异样的女人,道:“这是哀家当年来代国时从汉宫带来的酒,如今想想已经被哀家在朝华殿放置十多年了,不过还好,紫渺这孩子事无巨细一直帮哀家保管的很好。”
“怪不得总是觉得这酒有一股子说出来的清香,似是茉莉也似是邹菊。”说着窦子衿又抿了一口。
“你懂花?”薄太后兴起,曾自己也是小宫人的时候就对花朵特别偏爱,前往代国数十年寻不到一个能和自己兴趣相投之人,如今窦子衿一张口,更是让薄太后觉得似乎是天意安排。
“漪房曾在汉宫照料过几日花卉,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也略懂了些,不过怕是小伎俩的本事等不得台面。”
薄太后笑道:“正所谓懂花者更能育人,花乃丛中骄子昙花一现便足以让人一世不忘。”
“可花也是过眼云烟,纵然来年还能依仗着春风复苏却再也不是那一年我们曾过目不忘的那朵,纵然相像不是了也就无所谓了。”
薄太后大悦,“懂花之人便足以让人懂得珍惜,惜花之人更惜现在,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人?”
窦子衿起身行上大礼:“奴婢窦漪房,家住清河郡。”
“清河郡?”薄太后大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这孩子居然和哀家是一个地方的,罢了,回头哀家和恒儿说说,这个家人子哀家喜欢!”
“多谢太后娘娘。”
“听说今日在朝华殿太后夸奖了?”雏玉放下一杯水问道。
窦子衿笑:“嗯,多亏了你收集的那些消息才让我好应对,多亏吕太后喜爱花草也让我曾经耳濡目染过几回。”
“姑娘自是惹人疼爱,就连雏玉第一次见了姑娘都特别喜欢姑娘呢。”
“光你们喜爱有什么用。”窦子衿抿了一口茶水:“代王却从不曾看我一眼。”
“可代王连其他人也没看不是吗?”雏玉说:“只要姑娘肯在代王身上花心思,就不怕代王不看姑娘一眼。”
“我自是知道的,可想想,朝华殿上太后夸赞我时之桃看我的眼神就恨不得立刻将我五马分尸,我怕若之桃从朝华殿回来会做出什么对她自己不利的事儿。”
雏玉道:“管她那么多做什么,自古后宫之中猖狂之人最先命陨,依奴婢看那个陆之桃倒也活不过几时,切让她再多猖狂几日吧。”
门外陆之桃恰巧路过听到雏玉说这番话即刻抬脚入了房,抓过雏玉的衣领就是两个耳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是怎么喂也喂不熟的狗啊!”
窦子衿坐在那不动,仿佛自己眼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脸恬淡道:“之桃妹妹为何如此动怒呢?”
“为何?”陆之桃狠拍案子道:“朝华殿里你抢我风头如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倒是有些人闲言碎语毫不知羞耻的在这个耗子洞里乱嚼舌根,我倒是无所谓啊可有些话若是传到太后那儿,哦不,只是传到代王那儿就好了,若是代王知道他的身边竟然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和这个下作得东西你想,代王会怎么做?”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