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经验证明,冲动是魔鬼,冲动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正当高宗和上官仪两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商量废后的事儿时,武则天的情报网也立即启动了。
来人啊,不得了了!皇上休皇后啦!
按照权威史料《资治通鉴》上的记载是“左右奔告于后”,意思是说武则天安插高宗身边的眼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武则天那里报警。足见,武则天当时在宫中的眼线众多,竟然连自个儿老公身边都安插了人,难怪高宗对她这么恼火。
接到来人报告后,武则天果断的性格当即显露,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风风火火地赶赴事故现场。老公正背着自己写休书,再晚就要成下堂妻了,哪还有美国时间让她犹豫?
武则天赶到的时候,那份废后诏书上面的墨水都还没干,想他上官仪下笔神速,是当时有名的笔杆子,可谁能料到,才这会功夫,武则天就带着人从天而降了。高宗本来就有些心虚,此刻见着一脸怒气冲冲,宛如神仙下凡的武则天,吓得话都说不出了。然而,怒归怒,武则天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毕竟与高宗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对他的性格摸得很透,她知道不能来硬的,因为高宗生性软弱多情。
于是,她先是泪眼婆娑地向高宗哭诉:陛下,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的牵挂,我是你心中的玫瑰花,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将我休离?然后,她又声色俱厉地质问高宗:陛下,我到底犯了何罪,你要如此对待我?
看着爱妻哭得那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高宗也懵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休她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尽管老婆最近很专权,可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有深厚的夫妻感情,而且他已经习惯了依赖武则天。一想到平日里她的好,高宗就羞愧不已,连忙安慰道:“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你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玫瑰花。我哪里舍得休了你啊,这全是上官仪那家伙出的馊主意,我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男人怕老婆是正常的,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可好汉做事一人当,作为皇帝的高宗如此轻易地就将自己的重臣出卖,这就太不地道了。
武则天:这个老公我喜欢!
朝臣们:这个皇帝太让我们寒心了!
真是武则天一家欢喜,朝臣们数家愁啊。
不过,要说这上官仪也是傻冒一个,人家高宗和武则天是小两口闹着玩呢,你偏要当真。这下好了吧,高宗他翻脸不认人,你就是有百口也难辩得清。
武则天素来就是有仇必报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上官仪,你这家伙敢拍我的砖,那就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那个残疾人王伏胜,没种还非要装出有种的样子,你能耐是吧?我倒要看看我整不整得死你!你们等着一并受死吧!
机会难求,但不求就一定没机会,而武则天是个善于创造机会的人,所以很快她就找到了整倒上官仪和王伏胜的机会。在翻阅了上官仪和王伏胜的履历表后,她发现了这样一条有利的信息:贞观末至永徽初,高宗废太子李忠,改封其为陈王,上官仪时任陈王府咨议,王伏胜为陈王府内侍。
马克吐温说过,现实往往比小说更荒诞,因为小说还有逻辑可循,可现实却不是。
谁能想到上官仪、王伏胜、废太子李忠三人竟曾同在一个屋檐下待过,而且巧合的是三人都成了武则天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这三人有联系,那就一定有故事,好戏就要上场了。
龙朔三年十二月的一天,武则天将自己的心腹许敬宗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第二天早朝许敬宗就参了上官仪和王伏胜一本,说他们暗中勾结废太子李忠,图谋不轨。这招实在是高明,一石三鸟,斩草除根。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不然有你罪受的。
这里所说的李忠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王皇后养子、高宗的长子,那个被武则天整得精神崩溃,整天男扮女装,疑神疑鬼的前太子。废太子本就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上官仪、王伏胜和他沾上边,那就只有乖乖受死的份。
上官仪、王伏胜和废太子李忠搅和在一块干嘛?莫非是想废了皇后,再夺了太子宝座,最后篡位?高宗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想去费劲做考证,对许敬宗说的话深信不疑。乖乖,没看出来啊,上官仪这家伙平日里看着仙风道骨,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搞了半天竟是个超级大腹黑。啧啧,先有李义府,今有上官仪,看来看人还真是不能光看长相,尤其是有文化的帅哥就更不能太相信了。
当然,或许他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老婆大人又在借刀杀人罢了,可他心虚啊,现在只想平息这桩废后风波,如果杀了上官仪和王伏胜才能一解老婆大人的心头之恨,那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久,上官仪与其儿子上官庭芝、宦官王伏胜一同被推上了断头台,而其家眷则被没为奴籍。当时,上官仪的孙女、武则天十分赏识的才女上官婉儿尚在襁褓中,亦同母入宫。两天之后,被流放的废太子李忠也被刺死。这还不算完,跟着一块倒霉的还有素来与上官仪私交甚好的右相刘祥道、左肃机郑钦泰等朝臣都被流放或贬官。
就这样,不仅上官仪这一传说中的极品帅哥在武则天的闷棍加板砖下“香消玉殒”了,还殃及了一干池鱼,而始作俑者高宗却至始至终连哼都没哼一声。从这件事情中得出一个结论:开水可以乱喝,浑水不可乱趟。可惜,上官仪同事生前没能领悟到这点,乱趟了顺水,结果不仅自个儿搭上了命,还连累了一堆不相干的人,实在是亏大了。
高宗:老婆大人,你哭也哭过了,骂也骂过了,人你也砍过了,这下你总该消气了吧?
武则天:恩,算你还有良心,这次就算了,不许再有下次!
高宗:是,小的遵命。不过你也不能光砍我的人吧,你也多少让我心里平衡一下吧。
武则天:要不我把郭行真那老道交给你处置,我们就此扯平吧。
于是,倒霉的郭大师也被拉下了浑水。当病猫当了这么长时间,高宗早就闲得心发慌,正想着活动活动手脚,刚好郭行真这老道士皮儿也挺厚的。皮儿厚?没关系,我就扁到你皮破为止。作为一国之君,形象很重要,扁人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然而,只有皇帝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何况是找理由杀人这种事情,更是小菜一碟。
没几天,郭行真就被关入了大牢。理由是他犯了抄袭罪,把佛经抄到了道经里,严重侵害了道教徒们的权益,弄得他们精神恍惚,时常出现幻觉——明明信奉的是老子,却总是梦见佛祖的身影。这还怎么了得,虽然天下文章一大抄,可如果抄袭的内容把人看得都快变神经病了,那可就太没道德了。
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郭行真这个牛鼻子老道士嘴很硬,就是不承认自己抄袭了:我、我这算不得抄袭,读书人的事能算抄袭吗?
不承认是吧?好办,我看是嘴硬,还是我拳头硬。给我扁他,往死里扁!不许睡觉,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不许上厕所……经过一番肉体加精神的摧残后,郭行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估计连他爹妈都认不出他了。
哎呦我的妈呀,别打了,我的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我招,我全招还不行吗?
哼,你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就一欠抽型的!
录了口供,画了押后,郭行真被流放去了爱州,这是继褚遂良同志之后又一个被高宗驱逐出境的人,当然前提是按照中国今天的疆域来说。
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高宗和武则天小两口的感情不仅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反到更胜从前,而上官仪和郭行真这对难兄难弟,很显然已经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尽管这场危机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可回想起来还是令武则天感到不寒而栗,原本她以为皇后已经是一个女人最极致的荣耀了,但如今看来即便是贵为皇后也不能给她足够的保障。她的性命、她的荣华富贵,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于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武则天的面前——如何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保护自己,从此不再受别人的摆布?
第41章一山更比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