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喜走进门,一如往昔,先是跪在门边,然后说:“奶奶,我是多喜,可以进去吗?”
“进来。”
多喜双手打开白色门,才一进去,老夫人又开炮。
“你一整个下午跑哪里去?出去好像是丢掉一样,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我有跟雪婆婆说,你在睡午觉就没跟你说嘛。”
“你不是有手机吗?就懒得打电话给你凉子姑姑?”
“你不是希望拆我的手机吗?好了啦!奶奶,你不觉得你小题大作吗?我只是……”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一个长发女孩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裸露出来的肌肤犹如白雪般的雪白,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尽管她是坐着的,依旧能从她那双修长的腿断定,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不叫人哪!”
“叫什么?我又不认识她?”她一眼见到她就很不喜欢。
“你这孩子真是没礼貌,她是你慎哥哥的妻子梅丽。梅丽,她是多喜,一个只会让长辈担心的孩子。”
“你就是多喜?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怎样不一样法?”她从地板上站起来,双手环抱胸前,一副高姿态的模样。
“阿慎告诉我,你是一个非常顽皮,好动,活泼的小女孩,在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总是巴着阿慎不放,而且,只要大哥哥,大姐姐不给你跟,你就会跟奶奶告状,结果,所有的人都受到处罚,除你以外,你真的好可爱哦。”梅丽笑的时候,不仅唇齿皓白,两颊还有酒窝,上帝对她的外表给于相当大的宠爱。
“是吗?”
“可不是吗?”白色的门被推开,门外站着一个硕大的骨架,像只恐怖的庞然大物占据整个门,进门时,还刻意弯腰。“多喜吗?你就是多喜?黄毛ㄚ头长大了,真的长大啰!”这位怪物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纯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她,然后,很自然的将一只手往她头顶上一放,五指手指头插入她的发里随意泼弄。
多喜记得这个叫阿慎的男人,小时候,她像个小跟班总是跟在他身后,不论他要去哪里,就是要跟着。只是,记忆越来越模糊,对昔日的面貌早已不记得,可是,她扔然记住那深藏在心里那份属于自己的情感。然而,这个眼前的巨物一出现,她不能接受,很排斥这个新面孔。
“不跟慎哥哥抱一抱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已经多大的年纪还玩这种幼稚的行为。多喜瞪着大眼仰起头,彷佛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我不跟恐龙拥抱。”她没好气的说。
话一出阿慎的狂笑震动全屋子。
“你真没礼貌,多喜不再是你的小妹妹,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孩,你忘了奶奶说的,她是医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梅丽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搥着他的臂膀。
“哦!我忘了,我一直以为我的小多喜还是以前的那个爱哭包。”
“抱歉,如果你要继续挖掘我的过去,我没理由站在这里由你取笑,我回来不是给你耻笑,另外,我不再是你的小多喜。”说完,她带着愤怒走入客厅,冲回到楼上,到自己的房间。
什么跟什么嘛!竟然在外人的面前说她的过去,多喜在意的是因为那段期间是多喜最快乐的时光,跟着慎哥哥的身后一直是她的梦想,因为在乎,她将那份早已根深蒂固的情感放在内心深处,小心保护,小心翼翼珍藏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多喜,我要进去。”数分钟后,阿慎在门外说。
她没有回应,反而,打开那扇向外面的门,可以看见逐渐暗下来的天际。
“多喜,生气啦!”阿慎盘腿坐在她的旁边。
还是不说话。
“知道你要回来,我特别跟部队请假,我以为我会看见过去熟悉的小多喜,结果,我搞砸了,我忘了她也会长大,会害羞。其实,我刚才看见你,我也吓一跳,我心想,真的是多喜吗?记忆中的小女孩长大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是要上高中,才没多久,你不仅大学毕业,现在更是医生,你也变了,变的更漂亮。你说对,你不再是我的小多喜了。”
“对不起,我说话不该那么冲。”她的语气不再是咄咄逼人。“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来的目地吗?真是好笑,好好的休假不休,跑来这里给别人当猴子耍。”她显得有些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发生什么事?”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准备要待宰的羊,奉献给某个沉税的山寨大王。”她的眼神柔和起来。
阿慎强烈感受到,这个眼前的女孩被某件事困扰,她脸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
“多喜。”
“现在不要问我,一切答案就在下礼拜。”
“下星期?”
“我生日那天。”
“生日?”他想了一下。“对啊!你要二十五岁了,老天,转眼间你已经二十五,真快。”
“哼!二十五?”她嗤之以鼻很不以为然。
在餐厅里吃饭时,每个人都谈笑风生,连老夫人也展开笑容,除了多喜,他无法装着没有发生什么事而眉开眼笑,而这一切阿慎都看在眼里。
“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将空的碗,碟子轻轻放下。
老夫人虽然居住此地已经将近半个世纪,但是,对于过去旧有的礼仪,她不仅自我遵循古哩,连同孩子们从小都培养如此的到地,老夫人不管孩子们在外面的行为,不过,回到家,一切都得照规矩来。
多喜到长廊,躺在吊床上。
四周全都暗下来,所有白天的动作也都停止,只剩从屋子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还有,她每晚都听见的怪风。
“你晚上没吃什么。”阿慎几分钟后也来长廊,坐在吊床旁的椅子上。
“没味口。”
“有心事?”
“有,但是,我不想说。”
“连我也不说?”
多喜从吊床坐起来,然后,下来,光着脚ㄚ子走到他的对面,微暗的灯光把两人的身影头射在木造的墙壁上。
“慎哥,”这是她第一次,几十年来第一次称呼他。“其实,你一点都没变,跟我小时候看见的慎哥是一模一样,可是,我知道,外貌没变,心里的变化一定会有所改变。”
“你想说什么?”
“我˙˙˙”她正想说什么时,梅丽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双手捧着托盘,上面是消暑的极品,小玉西瓜。
“雪妈妈要我拿西瓜给你们吃。”梅丽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很自然的先拿一小片的西瓜送到他嘴上。
“我自己来。”
“多喜,吃啊!西瓜很甜。”梅丽转头看她。
“谢谢你,我不吃汤汤水水的水果。”
“汤汤水水的水果?”梅丽不解的说。“水果不就是多汁才好吃,而且,有什么水果不是汤汤水水。”
“怎么没有,芭乐,桃子,梅子。”
“对哦!你喜欢那样的水果,怪不得你的脸色不好,就是缺乏多汁的水果。你是医生,懂得应该比我多。”
“梅丽,你进去陪夏美子妈妈聊天,我和多喜有事要说。”阿慎嗅出一股不寻常的火药味,这两位女性不能同时站在同一个地标上。
“可是……˙”
“进去吧!”他半推半拉的把她推进屋内。
多喜等梅丽进去后说:“该进去的人应该是我,你不该那样对你太太,照奶奶的礼仪,那是失了她的礼。”
“太太?什么太太?”
“她不是你的太太啊!难不成是别人的妻子?你从别人手中夺过来?”
“什么跟什么啊!是谁告诉你梅丽是我老婆?”
“奶奶啊!”
“又在乱点鸳鸯谱,她不是我老婆,而且,我也还没结婚。”
“那她干嘛跟你回来?女朋友?”
“不是,我这样一个大老粗谁要?梅丽是我们长官的女儿,我们认识很多年,她一直响往这种宁静的田园生活,想体验生活在离文明世界以外的每一件事情。我们长官知道我要回来,就拜托我无论如何要带她一起来。”
听完他的解释,多喜的心好像是一个灌了气的汽球,灌到饱和即将爆炸,又因为意外而结束动作放了气。
“你笑什么?”阿慎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唇。
“哪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有。你哦!对了!告诉我,下午去了哪里?你奶奶说,中午一吃饱饭就开着车不知道上哪里?”
“我哪有一吃饱饭,大概是一点多吧!奶奶睡午觉,如果把她叫起来,一定又回惹她不高兴,所以,我告诉雪婆婆。”
“去哪里?要花这么久才回来。”
多喜看他一眼。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