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过了八位禁卫军首领,我便驾思奴飞向了城北榭台。
城北榭台是璧域最北方边境上的一座榭台,我知道,母亲之所以去那儿是源于她对迎亲队伍的深切的担心。
当思奴在城北榭台上母亲的赤翼马羽灵身旁下落,我从思奴背上翻身跳下的时候,母亲并没有回头。
一切都安静得近乎死寂,空气也宛似凝固的冰凌一般不再流动,然而越是如此反而越让人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都安排好了么?”母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都安排好了母亲。”
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夕阳西斜,一切被染成残酷的血红色,我让母亲回宫休息。
力量渐渐恢复,我重新站直身体,注视前方。
在那条遥远的地平线上似乎渐渐分裂出了几个点,几个正在缓缓移动的点。之后这些点便越来越多地分裂出来,扯成线,连成片,互相交错并且互相吞噬。
那是……
军队!
浊域的军队!
我几乎惊叫出声,转身跨到思奴背上,直奔王宫。
榭台之上,只留下思奴的一声引颈长鸣,在凝固的空气中回旋,荡漾,然后消失。
就在快要到达王宫的时候,我看到了驾着黧儿的颦莹。
等他来到近前,我问:“怎么样莹,是不是占卜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颦莹的表情十分焦急,她点点头说:“是的!”
在回去的路上,颦莹告诉我,她占到那桑正在率军阻截归来的迎亲队伍,同去的还有紫萝,阿觋,和玄天;而我方同时也增加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就是素埸和他浩浩荡荡的护亲队伍。颦莹说幸亏有素埸陛下的军队的护卫,否则后果很可能是不堪设想的。
我说:“为什么现在的占卜没有了干扰?”
颦莹说:“因为玄天现在正处于作战状态,无法再施展反占力。”
回到王宫,我带领上早已处于紧急备战状态的八位禁卫军首领中的六位及其下属军队便出发了。
而其余两位首领留在城中,听候母亲的调遣。
我率先从高高的城墙飞出,然后听到身后沉重的城门刺耳的吱呀声。
猎猎的狂风从耳畔咆哮而过,高高扬起的袍摆在狂风之中恣意飘舞,不多时,我便远远地看到黑鸦鸦的浊域的军队,宛似一滩滩污浊的淤泥阻截住了中间被包围的璧域的迎亲队伍,和素埸所带领的一队浩浩荡荡的护亲队伍。
虽然我方的人数并不算少,然而看得出,他们若想要突围成功还是十分艰难的。
阿觋和紫萝在聚精会神地应对着面前的敌人,漆黑色的流液与条条紫藤缠绕交错,在纷飞的花瓣雨中结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墙
隐隐中,玄天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将视线转向身后。
“不!”
三枝金镝箭正以迅疾的速度向他们射来,转眼已近在咫尺。
玄天的惊叫声让旁边的阿觋和紫萝也在同时向后转身,他们知道了玄天惊叫的原因。
玄天本能地将身体迅速右移,然而金镝箭还是从他的左肩贯穿而出,然后,他的整条左臂便宛似一条死去的毒蛇般软软地垂了下来。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阿觋和紫萝两人竟在转身的瞬间巧合地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由于侧身的缘故,金镝箭仅仅只是刺伤了阿觋的右臂,由于同样的原因,射向紫萝的那枝箭仅仅只是从她的胸前划过,而她,毫发无损!
三枝金镝箭继续向前飞去,刺到纷飞的花瓣雨中,与之混为一体。
我从天而降,仍然将金镝箭接连不断地向他们发射。阿觋和紫萝开始将法器转向我,受伤的玄天只是一味地闪避,而在他们的身后,失去法力支持的防御墙逐渐崩溃。
我防御着迎面而来的流液和紫藤花瓣,同时,无数的梅树叶与冰凌从消失的防御墙后不断飞来。由于腹背受敌,浊域军队只得两侧闪躲,我方被围的军队在这一刹那突围而出。
从后方赶来的禁卫军与突围而出的护卫军相接,将浊域军队隔为了两段。
虽说目前浊域的军队占了劣势,但我们此时并无心恋战。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卡琪平安迎回王宫,并为她和辞墨举行隆重而盛大的婚宴典礼。
两侧浊域的军队停止了进攻。他们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同时他们也知道我方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们现在既不能攻击,也无需逃走。
我看到了浊域军队最后方的那桑,心中说:那桑,是谁让你如此轻敌的呢?自信与自负并不是同一回事。
而那桑看着我,竟渐渐流露出我已经感到久违的诡谲笑容。仿佛这失败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或者,他觉得自己仍然没有失败。
仍然没有失败……难道!难道那桑他要?!……
一声惊叫从后方传来,我急速转回身,却见一片紫藤花瓣向着我的颈部飞速而来,同时,我看到另一片紫藤花瓣也在以同样的速度飞向辞墨的颈部。
惊叫声是辞墨发出的,因为他也看到了那片紫藤花瓣。
紫藤花那么得美丽,它的花瓣却是如此的致命。
在这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辞墨将自己所有的法力都传给了我,他没有为自己留下一丝一毫。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片虽然可能致命但却仍然可防可躲的花瓣而恐惧到这种地步。
这么说,辞墨岂不是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我的弟弟?!
此时,父亲和素埸都在队伍的最前方,而秣离和几个晶域统帅却又在队伍的最后方断后。他们都看到了辞墨的危险境地,但是他们都无法救得到辞墨。父亲和素埸只有惊声高呼:“辞墨儿!——”
此时只有我与辞墨的距离最近,只有我才可以阻止得了辞墨面前致命的紫藤花瓣——然而,我面前的紫藤花瓣也是同样致命的,如果我救了辞墨,那么我很可能将要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
不,我不能这么做!璧域需要我,璧域的子民也需要我,如果我死了,璧域和它的子民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所以,我绝不能死。
对不起,辞墨。
第59章致命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