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你好让我失望。”
终于,占坛之上的池冥痛苦地说出了一句话。
“冥,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么?让我唯我独尊,这也曾经是你的梦想。”
池冥就像没有听到玄天的话,自顾自地又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竟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自私,呵呵……”玄天的笑声嘶哑而凄凉,“冥,你真的是变了,变了好多……可是,我却仍然还是二十年前的玄天,我仍然在为着二十年前的追求所努力,冥,难道你现在觉得在我们年轻时所一直不渝坚守的梦想,是错误的么?”
“不但错误,并且大错特错。”
父亲威严而浑厚的声音传来。只是,在父亲的语调中,我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流露。
“连城,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吧,你应该知道,占道一向都是目中无人的。你真的觉得我是大错特错么?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早已不再是你的属下,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士又怎能理解神圣而超凡的占道思想?我们占道的思想,只有我们占道才会理解……”
池冥的声音冷冷地打断玄天:“可是,你残忍而自私行为却让我同样感到无法理解。”
玄天的语气之中终于有了微微的愠怒:“好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不久的将来,你会觉悟的,你们每一个人,都会……”
之后,玄天便强行终止了这场对话。
在对话终止的前一刻,玄天这样说:“其实,我多么希望我的女儿是在我的身边长大的。”
夜,浓黑如墨。
月,皎洁似雪。
高高的崖顶,我和颦莹屈膝而坐。
我说:“莹,还在为那件事难过么?”
颦莹安静地说:“你知道么,父亲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那么的伟大,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在以我的父亲为骄傲。”
我默默点点头。我明白在颦莹心中的那份深深的失望,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因为玄天,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同时又是整个璧域的敌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颦莹又轻轻说:“与玄天的这一次对话,为我们解释了很多问题。”
我说:“是的,我终于明白了那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璧域的秘密的了。”
“还有,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母亲会在幻象之中看到玄天的翼马烈炎温顺地立在比勒的身旁了。”
我也想到了:“原来,当时玄天就站在比勒的身后。”
颦莹点点头,又说:“苏,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看着颦莹:“什么决定?”
“从今以后,我与玄天一刀两断,他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再是他的女儿。”
“莹,你想清楚了?”
“是的,今后我们就可以同仇敌忾了。”
我由衷地说:“莹,谢谢你。”
颦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微笑:“谢我什么?”
我说:“你为璧域的王室付出了太多。”
颦莹说:“没有啊。”
我却说:“有。在我记忆刚刚恢复我反应过来原来你的身份竟然是高贵的占道的时候,你就曾告诉我,为了消除占道家族与生俱来的戾气,你曾经在我的母亲身边做了十二年地位最低等的侍婢,而如今,你又……”
“别说了苏,”颦莹微笑着打断我,“王后一直都对我很好,好得就像对待她的女儿一样,并且,我也一直都是心甘情愿要服侍王后的,这并不算是什么付出。”
我握住颦莹的左手,说:“但我还是想感谢你。”
颦莹看向远方的夜空说:“可是,小王子呢?你难道没有想过要去感谢小王子么?”
我愕然:“辞墨?”
颦莹幽幽地说:“你不觉得,小王子的性格与当年你战死之前有些不同了么?当年,小王子的性格是活泼开朗并且天真明媚的,而现在,他的神色之中却总会不经意地浮现出沉郁的忧伤,沉郁地让人心疼的忧伤。”
“这是……”
“因为小王子觉得他的世界不能没有他的哥哥,当年你的突然离去给了他宛似天坍地陷般的打击。你或许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习幻象术吧,在那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你的遗体到底还存不存在,最后是小王子用幻象术找到了你,又是他恳求域王陛下不要埋葬你,也是他亲手杀死的一千匹绿翼马才得到的舍利。”
我在心底默默喟叹,是的,辞墨对我的爱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我说:“辞墨对我的爱,我一定会加倍地还给他。辞墨就是这样,善良而执着,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颦莹点点头,又微笑着说:“苏,你知道前几天辞墨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么?”
从往日辞墨的一些行为之中也从现在颦莹的语气之中,我已猜到了几分,但我还是问:“什么问题?”
“那天,辞墨问我说,‘颦莹,我可不可以叫你莹?’”
是的,被我猜中了。我有些紧张但却仍然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回答?”
“我说,不可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轻轻将身旁的颦莹拥入怀中。
当狂风凛冽地刮过穹空,漫天的阴霾几乎完全遮盖住原本纤尘不染的瓦蓝色的天空的时候,那桑的大军终于来到了城外。
翼马之上的那桑威风无比,他面带诡谲的微笑,银灰色的长袍飞扬在凌厉的狂风之中,发出宛似撕裂般的声响。而在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黑袍的阿觋和褐袍的玄天。
沉重的梅红色城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被缓缓推开,而城门之后,在千万璧域大军的簇拥之下的,是手中高举璧竹杖的神态傲然的璧域长王子。
是的,我魇苏又回来了。
三年后的今天,仍然是我率领着璧域的大军出战,抵抗浊域大军的入侵。
第45章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