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非心中一疼,不待她说完,已一手扣住她的腰,低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的触碰,这个吻,完全属于相爱的人,有温柔缠绵,更有喜欢的占有。
颜寻不由己的轻启唇,感受着那略带几分强势的长驱而入,感受着舌尖互相缠绕而生出的彼此厮磨。
细密的温柔,简直无法呼吸,连心都烫的颤抖着,只觉天旋地转,用战场对敌的全力才能勉力睁开眼,不同于秦澈的俊逸洒脱,已非的眉骨突出,轮廓深刻如雕,却如水过石一般给人细密的温柔,带着一种书卷气息,似乎能闻到那墨香,若有若无。这个年长自己三岁的男子,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觉得他英挺俊美得不像话。
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只有细密的温柔,不是愧疚,无关感激,有的只是醉人的爱。以需要一眼便知道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喜欢,扣住腰的手用力的颤抖,却未曾让自己难受。
漫天的雪花飘起,风扬起发,入眼的白让颜寻略略一停,眼中闪过什么,微微后仰,伸手捞起眼前的发,只有一把发尾的白,突兀的像是平地惊雷,最初感觉的书卷气息,那若有若无的墨香,原来……
何时的你,竟白发如雪?
眼中的疼,已非从未想过瞒她,只是怕她心疼,然而无论什么言语都是不合适的,唯有温柔的托住她的后脑,细密的加深了这个吻,燎原大火般的激烈,如水过石的温柔,两种极端向融于他一身,一如他这个人,温柔掠夺的舌尖在柔嫩的口腔里攻城略地,不放过每一分敏感的夺去了她所有神智。
看出她眼中的水光,已非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额头:“阿寻,阿寻,阿寻啊,我随你去漠城,等一切平定下来,我们去月族,那里的月光有你,我便不会像那三年一般难以入睡了,五湖的三千繁华林旁,三生石上落下我们的名字,下一世,我去寻你。听说飞逝谷中的春暖花开,是一年四季的,曾经你说过想去不是吗?”
“已非……”眼底的水光坠成珠,那细密了七年等待了三年的爱终于等到,人生有几个十年?然而寻到你,纵使用尽一生的十年也无悔。
轻柔而慎重的吻上他的眼睛,低声道:“我爱你……”
从不曾出口的三个字,如此自然的说出。
嘴角弯起,胳膊紧紧扣在他颈后,颜寻的泪落在已非脖子里,烫进男子心底。
沉溺在爱意中的两人,也没有看到小童挥出的剑,无声的落在泪如雨下的长公主脖子上,两人对持着远离。
“他从未曾对我说过。”雪飞漫天的长公主,只说了这一句,便毅然转身,在方舟子的护送下,朝着公主府的方向离开。
小童却看着自家将军的方向,露出一个祝福的微笑。
睿帝三年的时候,番外连续的白雪,成为五十年不遇的雪灾。然而无论是草原也好,皇城街道也罢,路无一人冻死,牲畜的损伤虽然严重,却得三朝元老成诀老先生高徒成已非禀报,直达天听,更是由朝中第一人的长公主亲自为天子聘请,官居太傅一职。听其言,百姓损失由朝廷弥补,故而朝野内外不但歌颂天子,更是为番外第一人立下功德碑,香火不绝。
十五岁的皇帝诸葛睿一面在朝堂上听取文武百官关于瑞雪兆丰年的吉言,一边将目光放在难得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巾帼女将军身上,这个算是自己半个师父的女子。
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颜寻站在武官一列,一身的藏青将军服饰并不惹眼,却又很难忽略,没有步摇金簪,素颜的女子甚至连耳洞也没有,同武将一般竖起的发,只有一些碎发留在额前鬓旁,不显得凌乱倒增了几分随意。
颜寻眼观鼻鼻观心,不喜欢皇城,更不喜欢上朝,若非皇帝问话,几乎不会主动开口,所以在听到那一句官居太傅时,连头也未抬,只是眼中到底起了波澜。
他到底涉入了其中……
自从那夜白雪中梦幻般的一吻之后,抛开种种芥蒂、过往的两人,相处一如十年前最初相见时,若是仔细感觉却又不尽相同。当初的相处虽然自在却顾忌着公主,避开男女之嫌,而今却没有半点尴尬躲避,甚至小童有一回说了一句:原来这就叫老夫老妻啊!
然而两人独处的机会并不多。忙忙碌碌眨眼便是半个月,不说擎天将军府上颜寻三年未归,人事接待,对于当年勾结沙寇,累的大小擎天将军血染疆场的卖国贼,证据确凿却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兵部尚书齐润,颜寻怒火便是再盛也唯有移交三司会审。
而这场雪患,已非也要上书。已非并不是初生牛犊,故而为了确保提出的意见可行,虽有长公主护驾,然与百官的纷杂甚至争论,无一不引经据典,有例可寻,种种说法端的是稳站跟脚,舌战群儒的同时又能海纳百川的倾听,一针见血切中要害的反驳。最后是不容置疑的达成,几乎再听不见反对之声,简单干脆却掷地有声,形成水到渠成的胜利。
若说平定沙寇,永靖边陲,是巾帼女将军乃至所有镇守漠城将士的最大梦想,那当年秦澈而今已非便是希望老有所归幼有所养路不拾遗的天下太平。
谁当皇帝谁称王,已非并不执着,甚至权势在他绝无一分留恋。他站的太高,看的太远,以至于身旁没有并肩之人,当初为着指腹为婚而在外出游学之时,听到所谓的妻子,小小年纪便想到传书沟通彼此的想法,极高的天赋让他自少年便名动天下,得一句帝师公子的称赞,那不是身为帝师儿子的夸奖而是与其父并肩的少年帝师,翩翩公子的雅称。
而在清清楚楚的与颜寻表明心迹后,他更是想把所有的想法,为民之心一股脑的全部倒给那少年皇帝,多年心血的小札献上,只想着明日就能与心上人儿一起策马回到漠城,确定了沙寇的和谈后,远走天涯。
与相知相爱之人并肩,实现最初游子远上天涯的梦想。
所谓的太傅,不过一个虚名,绑不住他已非的脚步,却是此时在朝中能够帮助心爱人的一块垫脚石。
终于能够歇下来喘口气的已非直接回到了将军府,横竖他在番外已无住处,皇帝的赏赐也以雪灾当前,国库不支为由,委婉推掉。对外宣称是擎天府旧人,自然住在擎天府上,人巾帼女将军都将贴身的小童派给他接送了,表明了承认这个旧人的关系,皇帝虽然不同意,可论口齿之利也辩驳不了舌战群儒的新太傅。
屋檐上堆积的厚实落雪起不及清扫又被淹没,梨花似的细腻雪花纷纷扬扬再次飘落下来。
飘飞的白雪恍如梨花,层层积落,形成琉璃般的银白天地。
狠狠补了因为修书而废寝忘食,而又马不停蹄赶去皇宫与年仅十五岁的皇帝交涉而落下的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却足够的神清气爽的已非裹着貂皮披风,心满意足的在擎天府溜达,尤其是见到捧着一杯茶水,目不转睛看书的巾帼女将军后,就更是心满意足了。
示意小童子先去弄晚膳,已非凑上去,看了看究竟是什么书让这位巾帼女将军认真的连自己到来都没注意到。
“这是?咦?不是我的《定国小札》嘛!”
“哟,太傅您老人家可算是起啦!”巾帼女将军连眼也没抬的打趣。
“将军试试三天不睡,肯定起的比我还要晚。”
“再晚就直接明早喝粥吧。”
已非支着下巴看着这个连眼神也吝啬给自己的女将军,眨巴眨巴眼睛,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我都把这儿当家了,怎么连个反对人都没见啊?”
将军好笑的抬眼瞥他:“怎么,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我是怕到了漠城会有明显对比而接受不了啊。”
将军府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擎天府中的老一辈,看着这个宅子,打算终老一生了,而颜寻身边带来的将士以小童为例,大都是看着自家将军对心上人思念的,已非的到来自然只有高兴。
而回了漠城后,面对的可不只是为自家将军身边有伴而高兴的将士,还有看着颜寻长大的长辈,钦慕颜寻的青梅竹马,杰出将士。
颜寻一笑而过,不打算理他。
已非看着屋檐积下的冰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颜寻之好,非他一人识得啊,忍不住叹息一声。
“可是在担心这场雪?”总算将一章看完,塞好树叶做成标记的将军这才把目光分给这个长吁短叹的太傅。
“是啊,这罕见的严寒,也不知道赶不赶的上来春的开土。”
番外虽是以放牧为主的马上国家,民生根本却还是不得不顾,百姓的耕田更是自开山祖诸葛允诺立国以来便划定,而后经历数代填沟平坎、辛勤开垦方成今日规划,更是耗费无数农人的血汗。
想到此处,已非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到呼吸凝结成白气,迤逦而出,可见严寒。
“难不成对你的《定国小札》没有信心?”曲起食指,敲了敲桌上的书。
“这倒不是,我怕的是上令不能下达。”太傅摸着下巴,眼里闪着颇为自负的笑意。
两人说着,小童已经将晚膳备好了,颜寻起身走到饭桌前已非才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湿着,印的衣裳也有些湿,一时间有些恍惚。
“喂,怎么啦?”在这个新太傅面前摆着手,将军拿着筷子招魂般的呢喃:“魂归来……”
“你还记得那一次落水吗?”宠溺的笑了笑,太傅坐在她对面,将面前的汤动手盛了一碗递过去,见她眨巴眼睛,笑着提醒:“就是当年我被人劫持,碰巧被你撞见,追过来却阴差阳错的掉进了江里头的那回。”
“咦,有吗?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记得了,快吃吧,都要凉了……”将军动手吃菜,实行食不语。
第7章老夫老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