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
“对不起,我忘了你。”
“对不起,让你难过。”
所有的对不起加在一起,化作一个温柔的拥抱:“我还欠你一个解释,铭凰不让我进去,见不到你,我差点就让他们把‘对不起’挂在多宝阁的墙上了。”
清歌感受着那个熟悉的拥抱,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听着他慢慢的说着:“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怨你了,怎么可以让我忘了你,我也恨自己,怎么可以就那样忘了你。”
那一天他用力捂住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转得他头都快要裂开了。挣扎着努力的克制自己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的力气凝聚成话语:“我是谁……”
清歌低垂着头,那是一种近乎于悲哀的目光,看着他,却什么也不能讲,不能说,努力的用最冷的声音道:“你忘记的什么,怎么忘记的,忘记了多久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得回来,别人帮不了你。你来问我,又是为的什么?纵然今日我告诉了你,你就能想的起来?忘了的事,再怎么听,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别人的故事。
清歌心里的痛,一点点的扩大,转身的潇洒,要用多大的决心,你可知道?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们的过去。
怎么可以忘了。
你忘了。
那一天,她转身离去,再不见他。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清歌。”情少嘴角牵起一丝笑,那一个冷然一记眉眼便能冻煞天下的人冷酷被笑意代替,笑的很开心的问:“你要罚我也好,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难不成要一直一直这样被他们看着吗?”最后一句很轻很轻,只是琴停了,舞罢了,棋歇了,周围不免就有些安静了。
清歌脸颊浮起一丝红晕,转身要擦干泪水却被情少温柔的吻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情少看着连脖子都羞红了的人:“我亲了你,嫁给我吧。”这一句说的清朗,清歌愣了,呆呆的看着他,只看到那眼里的郑重,认真,疼惜,期望,还有一点点的不安,心忽然就安了,浅浅的笑:“如果他们还要我走呢?”
“我和你一起走。”
忽然之间觉得那笑有些刺眼,目光一转带着笑问:“如果……你死了呢?”
“我在奈何桥等你。”连犹豫都没有。
“如果,你再把我忘了呢?”问完之后清歌才发现手有一丝颤抖。
“你就杀了我。”两只手握住她的手,笑的很淡,很幸福。
这是情话吗?长信听的冷汗都下来了。
“好。”清歌点头:“说得好,我嫁你了,只是……”
情少的笑容依旧,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再也不放,轻轻地回答:“我陪你。”
清歌看着他,目光烁烁:“你知道
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情少轻轻摇头:“只是我都陪着,上穷碧落下黄泉。”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清歌转身就走:“谁要你陪。走了。”情少拥住她,轻声呢喃:“好的娘子。”
卓文悄悄的看了眼苏溪,苏溪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只羡鸳鸯不羡仙啊。”萧明轻叹口气,站起身来,发觉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在看他。
秋奕将酒杯递至唇边轻抿了一口:“公子可真是有心了啊。”
萧明轻笑点头:“天下乐事莫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长信持壶将她的酒杯添满:“秋奕姐姐说什么啊。”
萧明握着酒杯,举在唇边并未喝,蝶舞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琴儿倒是轻笑了:“长信,你还小。”
长信郁闷:“我都二十一了。”
“那也是个孩子。”秋奕回头看他。
“虽然难走,只是他们并肩,也算多个人担当吧。”一直沉默的蝶舞忽然开口。
“还是蝶舞善解人意。”萧明目光清明,那些算计他并不介意他人知晓:“能帮便帮了,萧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别人帮忙,若是什么也没有,岂不是哀怜了。”
“公子心机冠绝,蝶舞今日领教了,实是佩服。”对着萧明举杯一饮而尽,便起身离开了。
长信不明白,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秋奕看着萧明:“想不到公子也有事求人。”
“萧明开口求人,虽不说千载难遇,也确实不多,秋奕逮到机会若不趁机敲些竹杠,他日梦中痛悔,可别说在下不是哦。”萧明眨眨眼,像看著什麽有趣的物事一样。
秋奕也浅浅笑出声来:“公子说的,只怕秋奕想要算计也不敢说了。”
“只要秋奕想要,而在下又能给,但说无妨。”萧明凑近了她些,笑的风流倜傥,秋奕却撤了笑,盯着他的眼睛问:“秋奕想要的,公子真的能给。”
萧明看她神情不像在说笑,却丝毫不在意的点头:“自然,在下虽没铭凰那般一诺千金,可好歹也还不是说说就算的。”秋奕笑了,笑的有几分玩味,接着他的口吻往下说道:“自然,沧海客的话,谁能不当真呢!”
萧明勾起嘴角,看着秋奕,谁能不当真?呵,竟然能够发现啊,脸上越发笑的灿烂:“秋奕想要什么?”
“锵……”
乌弦琴发出一丝颤音,琴儿缓缓起身:“不早了,琴儿告辞。”
秋奕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我和琴儿一起走吧。”
苏溪与卓文依旧坐着,不曾开口。
长信一头雾水:“萧大哥,我觉得吧,我今儿个就不该来。”
萧明站了起身笑了:“哦?看到了什么?”
长信想了想:“很多。”
“听到了什么?”萧明手臂环抱,随意的靠在身后的树上。
长信再想了想:“很多。”
“那么发现了什么?”
“很多。”这回长信回答的很快,只是苦着一张脸:“你要问我是什么,我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很多事本身便只存在于别人怎么看它罢了,你觉得看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他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就这样而已。”萧明耸耸肩。
“你的话我不懂,是就这样?还是不是这样?”长信眼里有些迷惘。
“语言作为一种真相,起到的是支配或者说是改变、颠覆的作用,你听了那么多,是觉得被支配,改变还是颠覆了呢?”
“不知道,大哥是说人的语言具有一种力量?”长信颓然的坐在石凳上。
苏溪忽然明白萧明找自己来的用意了,转头轻柔地问长信:“你觉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长信和卓文对看一眼。
“语言对事物的支配,换句话说是为了实现图谋、达成目的。”卓文接口。萧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说语言其本身无所谓善恶?”长信低头思考着:“是使用的动机和目的……”
萧明眼睛一亮,赞许的点点头:“你很聪明,语言是谋略权术最直接的表现,并没有奸诈和邪恶,相反,真的聪明的人是用它来赢了邪恶和伤害的。”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长信看了看苏溪,又看了看萧明。
这样的苏溪和萧明,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卓文心中不是滋味,只带笑喝茶,去与长信说话:“我们多知道些终是好的。”
“至刚易折,我只是对你们投缘罢了,你能看清很多人看不清的,可能明白有些时候的退让、等待、忍耐比那些勇猛的义无返顾要有用的多?”
萧明说的是《战国策》里最直接的话。而这番话,对于长信卓文来说,很适合,也很重要。看着他们一点点的吸收进去,萧明继续说:“韬光养晦、以退为进、坚韧的耐力方可成事。各自的责任担着,往往凭着那血气之勇除了给自己造成劫难,对事物却毫无补益。很多事,你自己也明白不是吗?”苏溪看着萧明,有些事毫无补益,嘴角浅浅的弯起,很多事,自己也明白的不是吗?在心底叹了口气,或许,真的该放下了。
“我也知道,如果没有我爹的身份在那儿押着,只怕我什么也不是。”长信有点颓然的耷拉着脑袋。
第7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