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音响亮,吐字却不清晰,依旧惹得萧明忍不住一把抱着举起来,心里暖洋洋的,怪不得说都要传宗接代呢!逗着小家伙,父子两玩的不亦乐乎。
慕二咬咬牙,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赵管来了,恭恭敬敬的弯腰:“萧先生,二公子。”
不动声色的把信又收回了衣袖,慕二刚开始对这个称呼很惊讶,连连摇手,之后听多了也就懒得扳了,见他们有事要说,便接过小平儿对他点个头,往屋内走。
“都按先生说的办好了,使者也并未不满,只说改日再来拜访。”
萧明点点头:“你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
赵管不敢回答。
萧明端起茶杯:“你是殿下的人,我也不想你带着疑惑,想问什么就问吧。”
赵管连忙说:“小人不敢这么想,先生做事自有先生的道理,小人不用多问,殿下相信先生,我们便伺候好先生。”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萧明不由赞叹,这太子殿下手下可真是卧虎藏龙啊,叹了口气,也不管他想不想听,径自说着:“那人等候依旧面不露声色,等来这一番话依旧没有生气,此类人上门必是有所求,不管求的是什么,现在殿下不在,你我很多事不方便回答出面,尤其是殿下进宫的时候。”
赵管听完不由心头一惊,他是太子的心腹,萧明只是点了一点他便明白了,今儿个虽然将那火弩之事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出去,可殿下前脚刚走,后脚荒石使者便到了,若是有心人反咬一口,污殿下与荒石勾结,更有先下风头最盛的萧明去见,只怕要掀起一阵滔天的浪出来,不由面色一白:“这……他已经进来坐了,那……”
萧明把玩着杯子:“今日我在门口转头,便是提醒他,这样的计策我们已经知道了,他若是聪明的话便知道这一招已经漏了风,引起我们的戒心了,让他知道殿下喜欢刀剑,无疑是收买,让他们不至于因这点事便狗急跳墙,认为殿下要与他们交恶,好了,这事虽然我这么处理,殿下回来也麻烦赵管家与殿下说上一说,萧明今日累了,就早些休息不费口舌了。”
“打扰先生了,小人告退。”赵管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眼屋内,再次离去。
萧明放下茶杯,冷笑着,人上人果然不好当,高处不胜寒啊,无论他们是不是疑心试探,萧明都只觉得好笑,又暗自摇了摇头,把事情慢慢的思索了一遍,慢慢的咀嚼着那四个字。
太子殿下。
“殿下。”赵管严肃而又恭敬的给太子行了个礼。
“怎么说?”太子认真的听着,赵管几乎是一字不漏的把萧明所有的话都重复了一遍,最后加了句:“此人堪当国士。”
“能的赵叔一句,可算不枉本宫苦心挖掘了。”太子笑了,笑容带了几分玩味:“他的那些信都毁了。”
“是。”赵管面色犹豫:“只是这样会不会……”
“看了信你觉得他还会留下?”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他第一时间毁了那些寄来的信。
“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既要他为我所用,又怎么能让那些毁了他的能力。”锐利的眼带了几分惋惜。
“萧先生离开应该也会回来。”
“没有把握的事,本宫向来不会考虑。”笑容带了几分阴鸷:“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宁可毁了。”闭上眼,脸上是一份难以形容的表情,轻轻吐出一句:“我是真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出现。萧明此人……”话语散在风中,赵管没有听到下面的话。
——如果自己要失去,那么谁也得不到
慕二抱着小平儿,手里拿捏着封信,咬牙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说。”萧明靠在门口,慕二吓的一蹦而起:“再捏就要烂了。”
“大哥……”
“好了,有什么就说吧,慕二,我拿你当自家人,不想费心猜量,说吧。”抱胸斜倚着门口,萧明的话语带了丝疲惫。
小平儿被慕二刚刚那一蹦蹦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没什么好玩的又闭上了眼,慕二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床上,这才连同袖子里的信一起递给萧明。
慕二咬咬牙说:“大哥,这个是我收到的,你看看吧。”话说的含糊,萧明伸手接过,只看了两眼,那剑一般锋利的眉皱起,漆黑如墨的眼闪过些什么,绽放的笑悲哀,月华般让人无端心痛:“你们一直有联系?”
“没有来之前,小眸姐姐固定的让人送来信和药。”
怪不得,怪不得慕二什么也不问,怪不得小平儿一直不曾生病过,怪不得。
第一次萧明觉得很悲哀,第一次握着手上的信,他竟然舍不得毁坏。闭上眼,淡淡的问:“之后了。”
“就是因为来这儿后就再也没收到过,所以我才偷偷的写了信回去……”慕二不敢再说了,因为此时的萧明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悲凉,明明是那么自信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此时,竟让他舍不得再说了。小眸的消息不曾断过,几乎是每个月都会来封信,有挂念小平儿的,也有萧明的,只是浅浅几句,后来慕二便喜欢上与她写信,时不时的问她一些问题,也改用了信鸽,只是小眸让他瞒着萧明,这是她提出来的唯一一个条件,有时慕二解了萧明的困惑都是小眸出的,只是她从来不让说,慕二也从来不提,直到这一次断信,慕二换了方式写回去,小眸才回信说可能信都让人截了,并且让他注意萧明的安全,这一封信上写的让慕
二担心,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萧明,偏偏小眸写的很短,笔迹很浅,慕二又为她担心。
萧明深吸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背影在如水的月光下,显得那么,伤人。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
注意安全……信上的字在眼前回放,萧明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驱散了信上的字,却驱不散思念:你好不好?如果我先遇到你,是不是可以改变?小眸。
心痛入骨,疼的他下意识的捂着心口。嘴角绽开一丝苦笑,如果早知相思苦,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竟然,舍不得,不遇到你。闭上眼,锁住眼里的悲凉。他很想问,既然关心我,为什么连信也不写于我,既然当日决绝,今日这般又是为何?既然……既然……无数个既然,他没有答案,既然知我如你,可知我看到了,会如何?对着月光,两手撑开纸,看着月光下那浅淡的字,忍不住想问一句:你过的好吗?
萧明睡得晚,起的却早,打了太极后看到欲言又止的慕二,萧明的笑依旧完美无缺,只是话却让慕二定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一句。
“把这信寄她。”
五个字,慕二感觉到了一种望穿了千山万水的坚定,呆呆的看着手上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那是一份无声的低诉,牵不起什么荡气回肠,却切切实实的让他感动,看着进屋逗小平儿的人,慕二垂下了眼眸,小心的收起来了。
赵管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似乎看起来很重:“先生,这是荒石使者送来的。”
萧明只是点点头,示意放在一边就好:“对了,今日有两人过来的话,直接把他们带进来吧,是我邀请来的。”
“是的,不知道两位贵客的姓名?”赵管点头。
“卓文和长信。”
“原来是卓公子和严公子,小人知道了。”
“劳烦了。”萧明点头道谢。
“万万不敢当,小人告退。”
慕二对那个长剑盒子没什么好奇,只是专心的喂着小平儿吃早饭,萧明打开古朴的檀木盒子:“慕二,你就不好奇?”
慕二不好奇的回答:“姑娘说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萧明故作平和的笑了:“她倒是在千里之外都还能教导你。”
慕二眨眨眼,也笑了:“大哥的信该不会露马脚吧。”
萧明这回是真笑了,看着屋外蓝天,心也和它一般高阔起来:“我只是用小平儿的大夫身份罢了。”
慕二看着他,忍不住问:“大哥苦吗?”
回头看着他,萧明笑的有几分释然:“怎么会不苦呢,只是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罢了,其实这么已经很好了,若是心空了,反倒什么也做不起来了。”
“慕二不明白。”
叹了口气:“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明白了,也就苦了。”
“既然苦,为什么还要?”
萧明的语气平淡,眼神却坚定:“因为,那是一种感觉,让你知道,什么是幸福。”
“什么幸福?”长信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过来了。卓文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明。
萧明倒是一笑,还没说话,小平儿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的依依呀呀的喊着什么。
萧明乐了,赶紧抱起他,打趣道:“这小家伙也是个人来疯。”平日里威逼利诱,这小子半个字不往外吐,说罢笑着对他说:“得,儿子,喊叔叔好。”
“依依呀呀……”
萧明完全是身为人父的骄傲,长信却傻眼了,几乎是跳着指萧明:“萧大哥……你你你……”
卓文也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没长信那么夸张,也带了点诧异的探头朝萧明手上看去。
萧明好笑着点头:“喏,我儿子,萧平。”
长信吞吞口水,恢复了镇定:“嫂夫人呢?”
“不知道。”
“出去了啊?”卓文点点头。
“不知道是谁呢。”
“什么……”长信又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看着眼前这个又蹦又跳的大叔叔,小平儿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慕二有些同情这人,伸手接过了手脚乱舞的小平儿。
萧明逗够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呐,我二弟,这是我干儿子。”指指笑的可爱无比的萧平。
原先想约萧明打马球去的,这下看到可爱无比的小平儿,两人的心思立马被他勾走,卓文还好,只是拿着小鼓逗他,长信几乎是抢着抱他,教他叫哥哥。
小平儿也很配合的说着:“依依呀呀。”
“嗯,乖。”长信点头,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要叫哥哥,哥——哥——”
卓文去看一旁无语问天的萧明。
萧明看他逗了半天,问:“喂,这么喜欢孩子,干嘛不成亲生一个啊!”
长信白他一眼:“孩子,都是看着人家的好玩,自己的太麻烦了。”
卓文为他将来的孩子掬一把同情泪,卓文不经意的看到桌上的檀木长盒,有些好奇,不过出于礼貌并没有问。
萧明看到了,笑笑:“长信,你这么抱着我儿子,可得给收钱了啊。”
“呀,我还是第一次直到萧大哥你这么小气呢。”长信眨巴眨巴眼。
“我原就是商人,知道不。”萧明笑眯眯的问。
“知道了。”长信点头,很老实,很诚恳的应着,转身继续逗小平儿:“乖,叫哥——哥,哥——哥。”
“喂,还我儿子。”萧明觉得自己脑门挂满了黑线。
“不还。”
“敢抢我儿子是吧……”萧明有些算计的笑笑:“钱嘛我也不缺那几个,这样吧,长信你就给我当牛做牛马吧。”
长信眨巴眨巴眼睛:“不干。”
“不干——”萧明拉上语调笑着,勾起嘴角,怎么看这么狡猾,长信抖了抖,猛的想起来:“你怎么跟她一样。”
说罢小声拉着一旁径自出身的卓文嘀咕。卓文刚开始没反应,听他越说越觉得,两人时不时的歪头去看萧明,还不时的点头。
两人意见这么一交流,才发现这叫一个统一,对于结论那是一致点头。
“像,太像了!”
“惨,太惨了!”
“衰,太衰了!”
萧明一头雾水的问:“打什么坏主意呢,别教坏我儿子。”
“哇……”的一声,小家伙不负父望的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长信和卓文的话说到一半就像碰到炸药一般,径自往后跳了一步,两人对望,目光里都写着:是你。
长信先收回眼刀子,手上的炸弹在呢,逃不了。
萧明没心没肺的笑着,卓文正在欣赏长信手足无措、难得吃瘪的落魄模样。
萧明低声笑问:“刚刚你们说什么机密了。”
估计若是长信会说,都说机密了还能让你知道。不过萧明问的是卓文,卓文就老老实实的说:“我们觉得刚刚萧大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故人?”萧明挑眉。
“啊!”卓文没想到萧明会接口,呆呆的点头:“嗯,故人。”想起那些被捉弄的童年岁月,与长信对了一眼,目光里写着悲惨!
萧明好笑的问:“谁啊!”
卓文看了一圈,左右没有其他人,小声的问:“萧大哥听过‘惊世’吗?”
萧明好笑,也小声的回答:“觉不觉的我们跟特务接头似的。”
“特务?”卓文疑惑的看着他。
萧明一笑,得,自己又把二十一世纪的话拿来了,想了想解释道:“就是斥候细作。”这个时候,似乎是这个称呼吧!
“哦。”卓文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看着慕二帮忙接过小平儿,萧明接了他之前的话问:“‘惊世’是谁?”
长信已经脱离了炸弹,成功脱身,听到萧明这么问,有些诧异的盯着他,萧明一脸坦荡的回视。
卓文好笑的解释,还不忘扫视一下四周的说:“‘惊世’是左相之女,我和长信都很佩服她呢。”也怕她。
“哦。”萧明点点头,又问:“她名字就叫惊世吗?”
长信脸上的诧异还没散去,一脸嫌弃的说:“萧大哥,我觉得吧,你不是番外人。”
萧明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本来就不是。”
“我觉得吧,你不是异域人。”这话放二十一世纪就是说你压根不是地球人。
萧明感叹还好不
是:你压根就不是人!
“我本来……就是。”及时的打住,萧明好气又好笑的说:“得了,赶紧说吧。”
“你竟真的不知道,当年相国寺潜心方丈百岁大寿时,初次见到与父同来贺寿的左石眸时,一番谈话,甚至冷却了代父而去的……皇子,一场寿诞却无寿星,亲自将她送下山门,弟子问他因何优待,方丈却感慨‘此等惊世之人,今日才遇’说罢次日便云游四海去了,留给弟子的信上只写了‘惊世之言,红尘净土。’此后年方十五岁的左相之女被称为‘惊世’。”长信慢条斯理的说完,只是在那个代父而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是硬生生的改了口。
左石眸?萧明觉得耳熟:“那个皇子是太子吗。”
萧明问的自然,而卓文和长信却显示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同转头去看是不是有人偷听,确定丫环侍卫都在听不到的地方后,长信才拉过萧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其实当时去的,是太子,不是这个太子……”
萧明奇怪,也小声的问:“还有两个太子不成。”
“这下我是真的相信萧大哥你不知道了!”卓文感叹。
长信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解释:“呐,萧大哥不能告诉别人是我们说的啊!”紧张兮兮的看了他一眼,清清喉咙。
“好。”萧明满口答应。
“其实呢当年去的是大皇子,最初的太子,后来被废除了,史上除名,太子的位子由原本的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担任,并且称作大皇子。”
“为什么?”萧明奇怪,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卓文接口:“是之前的太子弑君,‘惊世’亲手杀了他的。”
长信撇嘴:“其实很多人都不信,不过那道墙里的事,谁知道呢!”
“惊世和铭凰楼主,是不是朋友?”萧明目光微沉,试探着问。
“咦,萧大哥倒是知道这个,当年惊世和倾国铭凰并肩,可是一段佳话啊,不过可惜英年早逝……”长信要说什么被卓文拉了一把,萧明敏感的感觉到长信刚刚转换的话,心里思索,其实这些也和他探到的信息差不多,只是当年太子铭凰也是一起的吗?
长信不客气道:“渴了,茶来。”
第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