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子幸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奇怪他竟然连三岁幼童都知道的事发问而诧异,只是很全面的解释了一番:“番外大相国寺是自开国皇帝便成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是常事,可是一朝天子一方丈却是必然,只因为大相国寺连着的是番外的龙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帝死了,那么方丈必然换人,方丈死了,皇帝必然要请前任方丈代为执行方丈之权,称呼也只是大师而非方丈。一帝一方丈,这是绝无更改的可能!”
所以纵然凤朝帝这一届的了凡方丈很不客气,皇帝也只有无奈,这次皇帝请来了凡,那么对于四年前的太子赐死必然是要重新查案的,而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那种毒都是关键!
那种毒让了凡查了四年。
几乎走遍番外各地,无一错判的刺牧使段泽,布衣神判的古家当家,番外的右相,以及大相国寺的了凡方丈四人联手,结局已经可以看到了,庙堂局势如何,连一向的不理朝事的严府也在讨论。
一向恣意疏礼的长信难得老实的呆在老爹身边,陪留节上的那一场中毒因为老爷子偷懒没去而躲过一劫,所以快要结案时,长信也和自家老爹搬了一堆吃的喝的坐在四月的春风里赏花。
言信侯在都看着被春风抚起的柳梢时,难得感慨似的说了一句:“难……了结啊!”
被糕点呛到了的长信拼命的灌着花茶,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顺了口气的说:“结案了吗?就不知道是谁了!”
言信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那一眼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复杂了,可惜趴在桌子上犹豫着要不要出府的小侯爷没有看到。
小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阵,不似五年前那般颓废,整个人已经有了一种沉静的感觉,拢了拢衣袖才回答:“是。”
“为什么?”
小眸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瞒不过你。”
“这几年我也听到过一些你的事……”
荣华离开避风的岩壁,被前方谷地挤压加速过的寒风立即擦地而来,将她的满头乌发吹得在空中翩飞翻卷。
“约我来的人是你?”荣华看到眼前人,猛的一怔。
小眸淡淡一笑:“自那时算起,你已经帮我照顾那群孩子四年了,像石头这样学有所成的不知凡几,我很感激,原本七年之约到此就好,余下的也是我请你来此的用意。”
“你的弟弟……我希望你能拖住他两个月,我……”小眸凝目看了他半晌,叹了一口气,“火焰我也已经请来了,你们之间误会太多,彼此分开了五年,有些事,不用说也能了……”眸色安然的静静地道:“你为衷肠所累,她为情义所苦,你隐于山林教书,她浮于红尘处事,分开这些年不用别人调解便自然都明白了。”
“是啊,当年觉得天大的事,而今也不过如此就是。”
小眸轻扬眉梢,带了几分纵意道:“如今我才看到当年那个洒绝天下的萧二公子身影!”
萧让负手,微微扬起线条清瘐的下巴,漫声吟道:“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小眸轻轻地闭上眼睛,沉淀了很久才将因那十个字而掀起心绪抚平,睁开眼看着萧让依旧安宁的神色,不再启唇。
石头立于寂寂无语的车外,凝目天际,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个目不能视的昔日师父,看到了某些他看不见的阿姐的过去!
车厢内静了很久,然而两人都不尴尬,似乎只是在为那昔日的彼此默默地怅怀一下,毕竟那过去的岁月里,能如此相知,已然难再相遇。
“玉佩就请代为还给火焰吧,吕叔会带她直接去找你。”
“此事过后,有生之年,愿能在山水之间遇到你。”萧让慢慢将掌中玉佩收拢,低声道:“珍重。”
“就此别过吧。”小眸起身。
“你别出去了。”萧让出了马车,被等候一旁的石头扶住,突又凝步,回头道:“在我心里,你依旧是那个性情飞扬,读书万卷的聪颖同伴。”
小眸怔了怔,看着被石头扶着一步步走远的男子,步履坚定。
“聪颖有余……笔墨不足!”比试崖上谁作的评价。
“嘿,同伴,你行万里路,我读书万卷!”抬起头的少女迎风而立,风吹起的衣衫翻飞里带着飞扬起恣意笑容……
唇边浮起虚无的笑容,轻声道:“而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慢慢的说着,眸中涌起的一抹悲怆之色,随着那头也不回的男子一同消失。
小女孩驾起的马车再一次辘辘远去,未几便只余一抹烟尘,在初春的柳梢中渐淡渐沉。
最后这场中毒案的调查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落下帏幕,段泽审问了当天所有当值的侍卫宫女,几百人的排查里,布衣神判古子幸留下十几个重大嫌疑的人,这一场大规模的投毒,一个人很难做到,禁军首领自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然而他几乎是跟了皇帝一辈子的人,从小就是皇子诸葛朝凤的伴读,然后是侍卫,荣辱与共,等他当了皇帝后便也成为禁卫军统领,皇帝选择相信他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那天他一直跟在皇帝左右的。虽然嫌疑最大可是没有证据,皇帝也信任他,审问了几回,最后他还是继续当着禁卫首领,因为宫中已经有了好几起盗窃案和杀人案,丢失的东西不是珍贵,可依旧是皇宫里面的东西,死了的人都是些宫女太监,可也终究是死了人,尤其是在这个当口。
排查下来他们与中毒案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可是再仔细的查下去,就会发现他们都
是与被怀疑的那一批人有密切关系的人,段泽和右相顺藤摸瓜下去,而古子幸和方丈了凡对于那种毒药也有了一点头绪,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毒药,药的成分里面没有一种是含毒的,甚至里面有一种缓神草具有宁神舒缓的作用,所以银针试不出来的,而缓神草一旦与酒混合,那么便会产生眩晕呕吐类似于中毒的症状,了凡方丈对于草药颇有研究,说缓神草的药性溶于水只能持续一天,让百官都中毒那么药剂量是很大,一方面去查最近半年里各处医药处缓神草走的量,一边排查太医院,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太医院所有的缓神草都不见了,当夜就有个人连夜卷包袱逃离,被埋伏的段泽逮了个正着。正是太医院为数几个没有告老还乡的老御医之一,老人家都不用动刑就自动交代了,只是要见了右相才说,右相连夜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吐出一个礼字就被人放了暗箭。段泽出动了所有人都没能追到刺杀的人,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同时太医院还有三个人畏罪自杀了,古子幸连夜审问太医院众人除了死了的人外,其他都没什么嫌疑。根据老御医吐出的一个礼字,猜测是不是礼部,因为礼部乃朝中官员,审查须经皇帝御批,右相还没来得及递上折子,古子幸那边已经查出被怀疑的十六个宫人里有七个是与礼部有关系的,段泽审问下来拿着签字画押的口供去找礼部尚书高尚问话,谁知扑了个空。
礼部是太子旗下的,原本太子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谁知高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来,年近花甲的人这副惨样,太子心里虽恨,可也不能真不管,倒不是他有多善心,而是高尚这个人为官三十七年,在礼部当了三十年的尚书,各方周旋的手段尤其是投靠了他这一方后间接的处理很多他不方便处理的事。
太子被这事烦的脱不开身,还没来得及找段泽,这位刺牧使便直接一封折子直达了天听,太子后悔不该出手,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依旧只能硬扛着,好在高尚人还不笨,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死无对证,让高尚一句监管不严一推二五六。
没有直接的证据,皇帝也是犯难,高尚身为两朝老臣,不能动刑,怕寒了老臣心,可不动刑,段泽那什么也问不出来,就这么僵持不下。
段泽被一副悠闲喝茶的阶下囚惹得一肚子火都能烧了屋子了,刚好这时候礼部的一个侍郎原单来见他,交出了高尚的亲笔信函,上面与宫人的来往商议实打实的成了证据。段泽还没来得及见皇帝,原单前脚刚交出证据,后脚就被人刺杀了,幸好五皇子带兵巡查时遇见,段泽赶过去,自己府上书房走了水,只是书信是假,放火的人被埋伏的古子幸抓了个正着,求死不成严刑下供出了高尚。
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