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静静的听着相姝的声音,循着她的声音向温淮柔和的侧脸望过去,他的脸因为她手的温度已经渐渐回暖,而她此时再挡在前面只会阻碍太医们诊断。
她只得从温淮的床前退开几步,好来方便太医们诊断。
她走到桌边,示意小涵和相姝也走过来,只是心中仍是觉得不放心,一面坐在茶桌边上,眼睛一面不由自主的向着温淮的方向看去。
相姝在她面前伸手晃了晃,指了指桌上的茶点道,“你也吃点东西,看看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蜡烛,又指了指窗外已经完全黑暗的天空,“你都已经有五六个时辰未曾进食了,不觉得饿么?”她拿起一块茶点,见陆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食欲,她的目光仍是聚焦在温淮身上。
相姝叹了口气道,“你想照顾他,我知道,可若是你自己也病倒了,这些不入流又推三阻四的大夫们可就没有人管了,看你平日里蛮聪明的,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陆瑶怔怔的望着她手中的那块绿色的点心,随手拿了过来放在嘴边嚼着,好像此时就算是给她一个馒头,她也能吃成这般。
相姝只盼着温淮真的能好转起来,不然看看这两个人,她望着吃着点心却味同嚼蜡好似在强硬的在自己口中塞东西以维持生存般的陆瑶,又看了看完全心不在焉不知道她们茶桌上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一双眼睛牢牢的黏在温淮苍白如纸脸上的小涵,若是温淮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倒也罢了,虽然会难过和觉得遗憾,但至少不会像这两人一般,好像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一样。
若果……
若果他真的醒不过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她想着想着,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在心中偷偷咒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可以想这种晦气的事情。
温淮定然是能大难不死,他如此身怀绝技,定能为俞国做出一番建树。
将将回过神来,余光瞥见几个太医和郎中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他们小心翼翼的朝着陆瑶的脸上望去,似乎在确定她的心情。
那几个人不动声色的推三阻四,似乎是想急切的派出一个代表来给陆瑶说些什么。
他们怕成这般,能说出的也不过是如何才能推拒,如何才能让她们接受温淮已经药石无医的事实。
她下意识的朝着陆瑶望了一眼。
见陆瑶分明看懂了他们的表情,却一定要装作不懂的样子,指着大门道,“你们医不好他,滚,统统给我滚出去,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自己行医救人,休要怪我不客气!”
那些大夫和太医们好像得到了大赦一般,纷纷提了药箱,飞也似的从这个到处都是眼刀的梨珊院退了出去,最后一个还紧张兮兮的将大门关上,生怕她突然间改口一般。
原本嘈杂窸窸窣窣的房间突然变得压抑和安静下来,陆瑶只觉的方才那么一吼,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像是身上被什么抽空一般瘫软在凳子上,现在好了,几乎所有的郎中亦或是药房的老板都被自己请了过来,最远的甚至在周边的城市足足开了三个时辰的马车才赶到宫里。
她静静的将目光投射到温淮身上,不自觉走过去,轻轻将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抿着嘴唇,她不信邪,不相信这个世界这么大,而她友刚刚好是俞国的公主,手中握有这么大的权利,她不相信连自己都会束手无策。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心中反复涌现出这句话,陆瑶慌乱和有些迷茫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坚定起来,她望着温淮,不只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你放心,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会救你的。”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亦或是感受到了放在自己额头上原本有些微颤抖的手指突然间变得坚定一样,温淮的眼睫动了动,吃力和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仍是同以前一样,如水般清澈,无欲无求,眼中波光粼粼的好似有涟漪在水中荡漾,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眸子。
陆瑶不由怔住了,怔怔的说道,“你……你醒了。”
温淮伸手附在她的手上,手握住她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你……不用费心救我,真的……我自己……知道,这种毒无药可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一般。
陆瑶只是一味的摇头,“不,不会的,不……我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不会的……”
她的声音惊动了小涵和相姝,只见两人面露惊喜的神色,非也似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涵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哆哆嗦嗦的,“温神医,你……你醒了,太好了……”
温淮有些费力的偏头朝她们望了望,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谢谢……你们……”
他只是说谢谢,谢的自然是同她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她们为他所付出的辛苦和所作出的努力。
温淮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现在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陆瑶,也只想第一时间便告诉她。
陆瑶望着小涵激动的动作,看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透过小涵同温淮含笑的眸子对视,不自觉的红了眼圈,连忙背过身去,她不想让温淮看到自己的眼泪滑落下来。
她心中不应该有半点动摇,即使那句话是温淮说的,她也是不该如此。
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
江湖的郎中别无他法……
温淮自己也说药石无医……
她想着想着,越觉悲哀,突然间,一个词汇突然间钻出她的脑海,医术古籍!
是的,医术古籍!
御书房有那么多医书,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疑难杂症和知名救人的方法,或许能从里面找到写救他的线索。
陆瑶顿时眼前一亮,像是突然间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她好似已经听不到了相姝同温淮交谈的声音。
“你想吓死我们是不是,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还以为你已经不行了,呵呵,想想也是,怎么会呢,你可是堂堂的神医,怎么可能练自己的救不好,哈哈。”
相姝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淮笑望着相姝,并没有及时发现陆瑶已经在不觉间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陆瑶出来的比较急,手中并未有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
她也不在乎,满脑子想的都是御书房里面存放医书的位置,脚下生风,心中也不觉的没有照明之物有什么障碍,嗖也似的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冲去。
这个时间御书房已经关闭,她自然不能等到明日,直接掏出袖中软剑破门而入。
这时她方才意识到没有照明之物的害处了,御书房被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中,她只是在里面走着,稍有不慎还会狠狠的撞到书柜上,哪里还能看得到哪里能找到古代的医书。
只是她若是此时再返回梨珊院岂不是浪费时间?
她跺了跺脚,去外面的院子里找了几片干草和干树叶,又拾起地上的小石子,作势便要打火。
忽然听到不远处扑哧一阵笑声。
却是屠涯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门扉处。
“宝贝,你手里的草叶和石子可都是湿的,这般点法,一直到天亮,你也未必能把火点着。”
屠涯打趣道。
陆瑶却是没有心情同他玩笑,再加上先前温淮对她所说的话,她虽然信任屠涯,却也免不了对他心生芥蒂。
她不理会他,径自把袖中软剑拔出,作势便要将手中石子表面那层冰冷中带着湿气的石子削去。
屠涯见她眉宇之间是难得的认真的神色,他的神色也凛了起来,“使不得,可使不得,”他脚下提起轻功,迅速闪身来到陆瑶面前伸手将她的软剑顺到自己手中,“当心削到自己的手。”
他把她手中的石子和草叶扔到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火苗跃动在寒风中。
只是目前的风有些大,小小的火苗在大大的寒风中难免有些站不住脚,他又从口袋中拿出一根小小的蜡烛,那蜡烛上做了特殊的改造,周围不知是笼罩了些什么,竟能保证火苗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他放心的把火折子吹熄,拿着蜡烛递给陆瑶,道,“这样便好了,你到御书房来做什么?”
陆瑶许是被温淮的事情忙昏了头,很多事情都忘了问他,比如为何这么晚了他会出现在她俞国的御书房,又比如他在俞宫中,为何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好像是为了方便夜探皇宫一般。
她指了指御书房里面的一排书架,“自然是来找几本书的。”
说罢也不等他的反应如何,径直拿了蜡烛走到御书房中,凭借着记忆找到那一排放着古代医书典籍的书架,在上面一本一本的观察起来。
屠涯也不知不觉的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找些什么,“你在找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陆瑶好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沉浸在寻找这种穿肠毒药的行动中。
第147章 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