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晞和沈晏晴。
沈晏晴对陆未晞说,你觉得好就好,我一直都是等你的那个。
等我回到寝室,陈琦冲上来对我说,豹纹花就是沈晏晴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这剧透也太晚了点了,都全剧终了。
我记得自己冲到他俩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们紧紧相扣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模样的双手掰开,我朝陆未晞大喊,程雅呢?
我看他敛眉低首,打死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程雅这个倒霉蛋又只会咬着牙装潇洒走掉,我觉得陆未晞太坏了,不管沈晏晴怎么貌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我朝他喊道,陆未晞,你死不死啊,你甩了程雅就为了这纸做的豹纹花?你脑袋里放响屁了吗?
陆未晞伸手要跟我解释什么,我见到他眼睛里闪烁的无奈又悲伤的光芒,像一只孤独的独角兽。
我甩开他的手说,你别碰我,你甩掉程雅的手,你拉起这贱人的手,别碰我!
沈晏晴捋了捋头发,还是一副美倒众生的模样,她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唾了一口冷气说,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你们做不出的才对。
沈晏晴看我不打算冷静下来,在一边环抱着双臂。我看她像没事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我真想扒她的屁抽她的筋把她吊起来喂变异的狼群。
我一激动就管不了那么多,我根本没想到站在我身边的周靖邦还有一个身份——豹纹花的哥哥。
我继续嚷嚷着,陆未晞,你他妈就是个傻逼加混蛋!程雅为了和你考一个大学复读了一年,你不守身如玉也就算了,你还把程雅甩了,你知道程雅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吗,她和她妈妈吵架,她学习累到鬼剃头,她一个人挨饿,一个人躲在厕所哭,你他妈的不知道也算了,你现在就拿个贱人把她挤走,你有没有道德啊!还有,沈晏晴,你抢人家的老公你还真干得出嘞,长这么干净去勾搭有妇之夫,你是小三吗?不要脸!你就是满大街上说的那种人,明明是个婊子,还学人家立贞节牌坊,我呸!没见过你这样的,你他妈真让我想吐!
我说的太不文明了,幸亏是夜里,不然我可没脸面对周靖邦那张面如死灰的脸,我看到陆未晞,奇怪的是,我这么骂他和他的情妇,他居然丝毫没有生气,他的神情里只有浓重的,化不开的无奈和悲伤。
我承认我是太激动了,当沈晏晴想还嘴的时候,我一个九阴白骨爪呼到她嫩白的皮肤上,整个黑夜打响了一记清脆的惊叹号。
我开始张牙舞爪地奔向她,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陆未晞抓着我的手喊,我发誓他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够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
周靖邦也上来拉住我,我在他的怀里扭打着,直到他贴着我的耳边说,这事与你无关,别闹了。
我呆住了,一动不动看着周靖邦。最后,从我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你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是我在胡闹?我告诉你,如果哪天有人伤害你,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我想要告诉他的是,我就是这种人,我认定了谁就是谁,她好也好,不好也罢。但是如果有人打了她一拳,就有十倍的痛反映在我身上,如果谁伤害了他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我记得周靖邦最后看我时失望的表情,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沈晏晴离开了,他的眼神里除了失望还带着一些荒凉的味道,凌驾于其上的,是我也无法参悟的厌恶。
许悠悠在寝室卸妆,我一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许悠悠接了一个电话,不出我所料一定是那个阿凡达,她一个劲在那边发嗲,我翻开手机,我妈的一通未接来电,我本来应该回的,我应该高高兴兴地跟她说,妈,我有男朋友了,他可是L大高材生,很有前途的,你女儿眼光不错吧。
可就在我要回电话的时候,周靖邦发来一条短信说,梁雨熙,我们分手吧,我说真的。
我脑袋没有一片空白,没有惊愕,四周鸦雀无声,我只有一种很空洞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个玩偶被人掏走了一切棉花。
许悠悠贴着电话对宋佳轩说,我看书上说哦,一对恋人要牵手接吻做爱旅行,才会有结果的,我们要从哪一步开始哦?
要是两天前听到这句话,我一定会把胸腔里的血全喷出来,我会不要脸地骂她,你个欲女,你要证明相爱就只能和他上床啊!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觉得非常空虚,我爱的人,我还没来得及证明我的爱,他就那么轻易的要跟我断绝。
我在天亮以后对陈琦说,明天陪我去L大,我要见周靖邦。
站在L大门前我对陈琦说,我先去趟程雅家,你随便转转,等我啊。
我没想到程雅居然给我来这一套,在她家楼下,程雅笑嘻嘻地冲着我拉出个高过她一头的瘦弱男生说,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我当时就傻掉了,我说,程雅,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你就算是被人甩了你也不能这样自我作践啊!他个瘦猴,他是谁呀!
后来我常跟王瀚霆说当时的我是做了很深刻的自我斗争的,但其实,在看到我最好的朋友拿出一个这么不靠谱的男友之后,我除了觉得荒唐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只觉得,我为了你程雅上刀山下油锅,我连周靖邦都得罪了,连我爱的人都放下了,你居然在我为你拼命的时候和别人甜甜蜜蜜。我那时候就一股热血冲上来,觉得程雅是个虚伪的荡妇。
我不知道我的这句话伤程雅有多深,她只是低着头,有白昼翻转成夜空倒映在她脸上,她低低的说了一句,小雨,我只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我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雅说,上大学的第一天,陆未晞没去送我,我的那些行李都是他帮我抬的,他对我很好。
我到今天也没记住他的名字,那是一个很平凡的名字,是放在生活里就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他很瘦,戴眼镜,很规矩的平头,还有整齐的巧克力色衬衫加牛仔裤,他站在程雅身边,牵着她的手,我突然想起张爱玲写的一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人尽可夫的。
陆未晞就像程雅的光环,这世界上就是存在这样的男生,和他在一起,再平凡的人也显得高贵出众,与此同时,还有这样一类人,和他在一起,只会打磨掉你的梦想,让你被埋没在人海当中,成为浅淡的灰尘。
我了解程雅,她是有野心的女生。
我说,我不会祝福你,因为你这么做根本不会幸福。
我完全没有想到,那是我和程雅大学里,乃至人生当中的最靠近结局的对话,我抱着挽回她对她负责任的心态拒绝着她的决定。
程雅把我拉到她家门前的大榆树下说,小雨,我最开始也和你一样,觉得一辈子一定要遇到爱情,拥有爱情。但是我变了,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不用有多大的成就,住多大的房子,有钱有权有户口就能幸福,就算她一无所有,她也一定要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和自己的孩子,前者是她的价值,后者是她生命的延续。
我在街道的许多地方都见过这种树,宽阔,闲散,粗壮,真实,风把榆树的影子吹乱了,我愣愣地看着地面,抬起头,蹦出一句话,程雅,你和他上床了?
就是从那一秒,从声带送出那句太苍白的言语的一秒,我们从此走上了陌路。
程雅说,小雨我把你当成亲人,没想到你这么不懂我。
我轻蔑地吐了口气说,程雅,你缺爱么?没有男人你是要死啦,我跟你讲,你今天就是拿了刀去捅死那对狗男女我都会替你坐牢,但是你拽来一个蔫萝卜面对我,我替你悲哀,我甚至觉得我为你出气是我自己傻。
程雅眼角掉下一行泪,她第一次说这么歹毒的话,梁雨熙,你少自己犯贱要掺和我的事。
她说完这句话就蹲在地上大哭,那个蔫萝卜走过去抱起程雅,他扶了扶眼镜对我说,你是程雅的朋友,希望你尊重她,也自重吧。
我当时真想拿个菜刀问候这蔫萝卜十八辈祖宗,你算老几跑过来教育我!我和程雅的事,关你屁事!
他说,程雅这么做是因为她累了,为你她累了。
我看着程雅的背影,她穿着和我一起买的韩版t恤衫和八分裤,腰带挂的拨片上有我名字的首字母,她跟老板一顿砍价说,这是我老公,大叔你看我们也不容易,我们只想用这个纪念我们永不变质的爱情,你就便宜点卖啦!
我站在她身边满地找洞口钻进去,要不是那个色迷迷的大叔被程雅的低胸露背装闪了眼睛,他绝对会把我们俩同性恋轰出去。
我对程雅说,你个白痴,你觉得搞基会赢得同情吗?再说,你要证明我们不变质的爱情,你买这生锈的破腰带?我和你在一起,除了变态就是丢脸!
可后来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穿上瘦腰短上衣露出那条白痴链大秀恩爱。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想起来就冒着粉红色的气泡,那段时光有多美好,所有原因和终结都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就有多心痛。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守护神并不是将我卷入疾风暴雨使我无法全身而退的爱情,而是一直默默无闻只用牺牲和成全在角落里陪伴我的友情。
程雅被她男友带走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小雨,我忘不了我们一起的时候。
她说‘忘不了’,而不是‘记得’,我觉得她的语气很悲伤,但那种伤悲远远比不上她所用到的词汇。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