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宋至染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这盘子里的法式红酒焗蜗牛,一下子进入宋至染眼底的,是一只奇怪的容器,这是木质的深褐色的容器,像是一只很大的汤勺一样,带着把柄的,可以用手握住,中间有五六个深陷的圆形小坑,这看起来是十分的可爱,让人觉得十分的欢喜,这凹陷的圆形小坑里面,就盛放着一只一只剥去硬壳的小小蜗牛,这样的造型,真是让人会误会,这是一道饭后甜点,而不是一道主菜。这热气腾腾的样子十分的惹人喜爱,好像是氤氲这无尽的美味一样,宋至染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那一个一个柔软无骨的蜗牛身体渐染这浓稠的汤汁里面,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模糊,在上面还覆盖这一小片的香菇,仿佛是画龙点睛一般的作用,如同那水墨画中的荷叶,圆圆的,经络分明,倒是让人觉得有了一丝的乐趣,在这吃饭之余。这样的回忆,让宋至染觉得十分的美好,好像过去的,终究是抓不住的美丽,想要留住,却发现永远只有时间是最最留不住的。
“也没有多久吧,我都不上班,我看是你比较忙,所以,都不见面了。”吴青落冷冷的说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样的事情是根本没有情理可言,不过是在陈述着一般的事情,这就是事实,吴青落不过是想要说出事实而已,没有什么不对的。
“确实,我这阵子有些忙,你也不要介意了。”宋至染的手依旧交叉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没有把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只是就这样,正襟危坐一样的姿势,十分的端正。
“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这有什么可以介意的,如果可以,这一刻,吴青落根本就不想坐在这里,根本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恶心,这个女人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这已经是完全变质了,有些事情,都落得只剩下一个空白的躯壳一样的感觉了。
“小姐,你的拿铁。”这时候,服务员已经冲泡了一杯拿铁了,上面是完美的圣诞树拉花,这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师就是不同凡响,连这拉花都能做出立体的3D效果,让吴青落觉得十分的神奇,好像是根本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不能买到的。
“我要一个台塑牛排,一个鹅肝沙拉,一个巧克力熔岩,一个玫瑰露,还要一个法式红酒焗蜗牛。”吴青落翻阅了菜单,一个页一页,然后对着一边的服务员说道,这个时候,吴青落确实想要吃东西,好像这胃里面已经有了空荡荡的感觉了,只是想要在这一刻,用食物来填充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所有的情绪,这也是一种释放,仿佛一切都是希望能够按照自己的步伐去做,而不是因为某些人和某些事情,再次让自己活在不可逆转的悲剧当中。
“好的,请稍等。”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好,好像永远是有种自己是上帝的感觉,这是那些市井小民不能够感受到的,钱确实是个好东西,花起来永远是那么的爽快,只是,有些钱,还是自己拥有的好,吴青落也明白,花自己的钱,比较有底气。
“你也喜欢法式红酒焗蜗牛?”宋至染很好奇,原来两个人的品味是那么的相同。吴青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道菜的,只是哪一次品尝,觉得十分喜欢,虽然在最初的时候,法式红酒焗蜗牛的口味略显清淡了些,虽然有足够的盐分和香菇的香味,但是好像依旧是于事无补的样子,直到吃到第五只的时候,吴青落才领略到其中那种独特的味道,那是一种不同于海鲜的鲜味,十分的有意思,像是清淡当中融入了一种小动物特有的腥味,但是又不是惹人讨厌的腥味,淡淡的,又有种甜甜的感觉,并没有那种油腻的感觉,卖相十分的好看,总觉得有种高贵玲珑的色香味俱全的感觉。那是用了香醇的红酒费劲心思烹饪而成,在用红酒焗蜗牛的时候,仿佛是将那些红酒的味道和精华全部吸收在内了,进入了那蜗牛的肉体当中,只是这肉质内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酒味,这是十分奇怪的,但是吃完了一盘之后,总是让吴青落有种微醉的错觉,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表现吧。
“是的,很早就喜欢了,这是一道很特别的法国菜,或许很多人都不喜欢,但是我却喜欢这样的一道菜,你知道,这样的菜,应该配上一支好久,那种凄艳绝美的桃花泣血式的红酒,才能配得上这道菜,而那金黄色的白兰地让这样的菜肴更加充满了浓郁的异域风情,就算是简单的白酒或者清酒,只要是区别于白水的液体,不管是清淡还是浓烈,似乎都能够调动起这人的味觉,仿佛一下子就让自己的味觉调动了起来,这这样的酒香之下,萦绕在自己嘴边的,或许是蜗牛肉的香甜和鲜美。”吴青落说起这道菜的时候,好像有些滔滔不绝的节奏,仿佛一切都不过是简单的陈述一样,却不知道,这已经有着一个食评家的观念和等级了。
这是吴青落喜欢吃的菜肴,好像说出菜肴的时候,吴青落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差了,但是这在宋至染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种讲述了。
吴青落喜欢的,自己也喜欢,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就连一道菜,两个人都能同时喜欢,这算是合拍,还是……宋至染不得而知,只是这样的场景都太过于尴尬了,没有什么是能够解释为什么的,品味如此相同,或许,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喜欢同一个男人,注定就是一场悲剧,况且还是两个好姐妹,根本不值得需要炫耀的,爱情,永远需要的是唯一,而不是炫耀和占有。这样的观点不是人人都能够理解的,只是要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好像才彻底的顿悟。
突然间,就沉默了,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在这里,有的只是需要去面对了。
吴青落和宋至染其实都明白,彼此的心里在想写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爆发出来的契机。
“这是你要的台塑牛排,鹅肝沙拉,巧克力熔岩,玫瑰露,还要法式红酒焗蜗牛。”服务员一一把菜肴端上桌子,然后报上菜名,十分的贴心和周到,好像是能够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工作。
“宋小姐,这是你的法式红酒焗蜗牛,还有你的菲力牛排,六分熟的香草汁的。”服务员又为宋至染服务,好像是对宋至染十分的了解了,或许,宋至染是这里的熟客,吴青落不是,所以服务员们都只是认识宋至染,而不会熟悉吴青落。
“好的,谢谢。”宋至染彬彬有礼的回答,并且朝着服务员报以友好的微笑。
法式红酒焗蜗牛,那么华丽迤逦的颜色,令吴青落和宋至染的胃口有了打开的节奏,好像现在一个人吞下一整头猪都是有可能的。那娇嫩绵软的口味,好像是在有意或者无意见,制造出了一种微妙销魂的感觉,这样长久的缠绵仿佛在这一刻就滞留在了自己的舌尖上,这是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让人仿佛要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味,那法式红酒焗蜗牛的上面还点缀了几片粉色的桃花瓣,仿佛是一丝美好的点缀,瞬间就有了花浓酒艳的错觉,仿佛是风月无边了。
吴青落埋头吃东西,要知道,今天走了一天,确实什么都没有吃过,因为一心想着要找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想自己的肚子是不是饿了,然而现在,一旦空闲下来,也明白了自己的这个简单的生理需要了,肚子饿,就必须要吃饱。
但是面对这样的餐点,就算是吴青落再饿,都不能狼吞虎咽,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悲哀,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只有附和了自己的身份,才是对的,有些事情,需要的是永远的禁锢,被框死在一系列的条条框框当中,从来都是不能够跳脱出来的,只能按照其中的规则和规矩,不然就是错的,不然就是不对的,会被人耻笑,这些年来,吴青落第一次觉得累了,跟着林敏佳,见识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需要的,也是把自己装成上流社会的名媛,不然和林敏佳站在一起,总是会有一种无尽的自卑感觉,或许这些年来,林敏佳在吴青落的心里,已经完全被神话了,根本就是不接地气的,而现在自己需要的或许不是这昂贵的高级牛排和精致的饭后甜点,而是一大碗充满了市井气的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想吃什么,煮什么,随心所欲,根本无所控制。
终于,吴青落吃得七七八八了,才见宋至染把手抬起来,然后优雅的开始吃自己面前的菜,那双手突然的,就让吴青落盯住了不放,那耀眼的光芒是那么的熟悉,为什么,就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有了心痛的感觉,宋至染的无名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就是六福珠宝出品的井乔小姐的作品,为什么,这样的一枚戒指,会在宋至染的手上,为什么林敏佳没有将它送给自己,却送给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全球限量版,林敏佳不会不明白这枚简直对于吴青落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的吧,为什么,就这样。
宋至染不以为然的小心翼翼的吃着,动作十分的优雅,可是在吴青落的眼中,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卑劣,这样的行径,不过是为了刺激吴青落,有些时候,连话都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是带着血淋淋的感觉了,仿佛是有一把尖锐的刺刀就这样没有迟疑的时刻,就这样十分直接利落的刺了进去,完全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宋至染没有看吴青落,也不知道,这一刻是怎么回事,突然的,就在自己的心里,有了心虚的感觉,确实,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强求的,但是幸福到了嘴边,为什么还要拱手相让呢,这些年来,宋至染也明白自己忍得十分的痛苦。
“我知道,你都明白了。”宋至染没有抬头,默默地享用这美好的晚餐。
“明白?我还用明白吗?我觉得恶心。”吴青落明白,自己始终是个喜欢直接的人,有些事情,一早说出来,或许会更加好一点,可是现在,非要走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有些悲凉了。
“我知道,走到现在,谁也不想的,只是……你难道不明白,我早就……”宋至染想要解释,却被吴青落打断了话语:“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再见。”
说完,吴青落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和宋至染之间拉扯出来的距离,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短的了,时光像是有了移轴的效果,仿佛能够穿透所有的屏障一样。
时间变得那么的缓慢,吴青落也明白,自己在那一刻,是多么的心痛,林敏佳将自己所有的自尊都摧毁了,不就是为了和别人在一起吗,自己成全他们。
走出长岛饭店的时候,天空的雨还在下着,好像路灯的光芒都变得那么的刺眼,仿佛没有什么是温暖的,冰冷的液体从天而降,像是利剑一样穿过。
这是个无望的城市,钢筋水泥将所有的包裹起来,好像是缺少了世间冷暖一样,只有同一种温度,就是冰冷之后的冰冷。
所有的行人像是丧尸一样,行尸走肉一般,仿佛都没有微笑,没有温度,和这样冰冷的世界,恰如其分的融合在了一起,吴青落看着这一切,是那么的绝望,雨水沾湿了她的发丝,温度骤降,只是,没有心中的那一块柔软来的更加的冰冷,好像是根本不能够回过神来了。
第132章当一切都揭开时